巴西一所幽静医院中,一个身着灰白暗格的男人,正坐在病床上,双腿微微弓起,一只大手环在膝盖上,一只手拨向透明的玻璃窗。
幽静的病房中鸦雀无声,静谧的仿佛他的呼吸都停滞于潜意识中,手边一束鲜花孤单凝望着他。
一个半月了。
他整整离开了一个半月。
不知柔柔和枫怎么样?
他挣扎着翻过身,淡漠穿好身上的粉格衬衫,随手摸索着橘黄色的太阳镜……今天是他出院的第一天,早早爬起来只为这最后一眼的落寞……
那时,正在他兴高采烈,满心欢喜准备和柔柔结婚时,油莉科普尔的电话中却阐述了一个丹尼科普尔隐瞒的事实。
那一场手术,仅是个失败。
丹尼科普尔的医术再高,却也挽救不了那颗如风烛残年般的生命。可是手术结束下一刻,他却挣扎着苏醒,紧紧抓住他的手,让他帮他欺瞒所有人。
那一刻,他几乎崩溃了。
电话边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爆炸开,所有的喜悦都伴着这个哀信消逝……
再下一刻,他晕倒在**的黑暗马路上。
当他醒来时,岳松龄却边擦着泪痕,边残酷地告诉他,他的皮肤有坏死的前兆,身体机能正逐渐趋于瘫痪。
刹那,他的人生像蒙上了一层纱,再也掀不开曙光的遮覆。
原本,生命这样脆弱。
稍一碰触,便会残酷消逝。
他不怕死,可他怕他死时,身边却有个伤心欲绝的小女人。
他怕的是……
那个女人丑陋的脸和凄凉的泪珠!
于是,他选择决然的离去,哪怕在她心中划上深深一道伤痕,至少……死亡时,她不会那样哀伤……
“柔柔!”
秋夜寒心中深深地呼唤道。
她,会不会原谅他?
一个婚礼时逃开的家伙,就算拣了一条命,那又代表什么?
“咯吱”
门忽然被打开,白褂医生眯着双眼敛步走进来。“秋医生,恭喜出院啊!”
“谢谢你,豪耳医生!”
“从现在开始,你重新获得了生命,要好好珍惜,不要轻易放松。生命,很短暂,转瞬即逝,我可舍不得让你再下这种地狱。”
“恩,我会努力活着!”
秋夜寒半撑着门,沉甸甸回一句。
“以后有什么挨刀子,挡棍子的事,不要再第一个冲出来,你的手术是个奇迹,你的生命复活也是个奇迹,再好的身体也不扛不上这样恐怖的折腾。”
“好。”
秋夜寒垂下头,略有尴尬和惭愧。
“再有类似的身体故障,我保证我绝对袖手旁观。”
“呵呵,我明白。”
毫耳耸了耸肩,将门替他敞开,瞥向门外那一个美艳,一个娇俏的美女。“看样,你的艳福很不浅哟。”
“她们……”
“好好珍惜身体,不管哪个女人,选一个好好过一辈子,就不是对你生命的亵渎。”
秋夜寒略有所思走出病房,走了几步,才回过头邪魅一笑。“我的心中,有一只猪。”
“猪?”
“恩,一只笨笨蠢蠢的猪!”
“哦,我的上帝,你你打算与猪为舞?”
秋夜寒只稚气一笑,潇洒转过身,绕过那两个等待的人儿,径自朝银白色宝马走去,橘黄色的太阳镜,衬托着那一张白皙俊美的脸……
“哥,你等等我!”
秋平平一路小跑,跟着他后面叫道。
“你和哓哓坐另一辆车走!”
“墨……”
罗哓哓踩着高跟鞋追了几步,冲着他敞开的车窗谄媚叫一声,从上回去中国开始,他一直对她很冷漠。
“叫我秋夜寒!”
“夜寒……”
“啪”
秋夜寒极度无情地将车窗掩上,让她修长的手刹那落空,盯着被油烟轰炸的手掌,她忿忿踱着脚。
“拜拜!”
嘴角潇洒上扬,他一挥手,橘黄太阳镜中折射着活力的光芒,银白跑车奔驰消逝,独剩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平平,你哥他是不是有病?”
“哓哓姐,我觉得你更有病!”
秋平平很不满她的恶语相向,转过身拍了拍蓬蓬裙,不理她高傲而惊讶的表情。“秋平平,你知道你打的什么鬼算盘。”
“我哪有算盘?”
“你别做梦了,童养媳那是旧社会的希冀,你根本和夜寒半点都不配。”
“难怪哥不喜欢你。”
秋平平再转过身剜着她,那张美丽可爱的小脸上布满仇恨和憎恶。就算她得不到,也绝不让她们这群庸俗的女人得到……
夜半,巴西最沉寂的酒吧中,秋夜寒躲在角落中,一手端着酒杯,任棕红色的液体在晶莹的容器中随性晃动。
一手翻阅着桌面上平整摊开的婚纱照,嘴角鬼魅上扬,如暗夜中神秘而温柔的贵公子,惊艳全场。
忽然,罗哓哓端过一杯粉色酒品落座在他对面,谄媚咧开艳泽的红唇。“夜寒,你果然在这里。”
“你还真阴魂不散!”
“我可是特地来找你加深感情,你要知道,我们还有一周结婚,这种僵持的态度,哪有所谓的幸福?”
秋夜寒嘲讽地撇着嘴,一双温情脉脉的眸子转瞬如鹰般凛冽,嘴角那抹鬼魅的笑也冰寒的渗人。
“我和你有幸福?”
“夜寒,我相信我才是你今生最好的伴侣,其他的人根本给予不了你下半生的光环。”
“那你戴着你的光环过一辈子吧。”秋夜寒端着酒杯,轻蔑啄了两口,再精准对上她那双高傲的眼睛。“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和你做伴侣。”
“你……”
“我对太骄傲,太自负,太心狠手辣,太放浪形骸的女人,根本没有半点兴趣,你找你的牛郎,我喝我的酒。”
“秋夜寒!”
罗哓哓恨恨瞪着他,不懂这个顽固的男人脑袋为什么不开壳,论身材,论长相,论家事,论才华,她哪一样不光鲜亮丽?
“抱歉,失陪了。”
“不许走!”
她扯住他刚要起身的衣袖,很不满地瞥着嘴斥道:“你还在惦记那个中国的小丫头是不是?”
“没错。”
“她根本不会原谅你的逃婚,那是一场注定草草结束的戏码,难道你还打算回去再和她叙旧情?”
“用不着你管!”秋夜寒冷酷地甩开她的手,用独属于他的凛冽狠狠谴责。“不该你管的事,最好少插手。”
“我偏要……我和你的未婚妻!”
“你可以嫁到秋家,但我不承认!”
罗哓哓一咬牙,扯住他珍惜若生命的相册,正打算撕毁时,却仅迎来秋夜寒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
“最好给我收敛点!”
“秋夜寒,你敢这样对待我?”
秋夜寒只稍微站起身,将酒杯推到她面前,小心翼翼收好相册,邪魅一撇。“打算嫁我做妻子?”
“我必嫁!”
“那你有资本吗?”他的话很轻柔,却很轻蔑,像是俯瞰一只断腿的蚂蚁,双瞳中不影射半点她的焦距。
“我是罗氏企业的大千金,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是牛津大学高才生,拥有全世界女人羡慕的美丽……”
秋夜寒嘴角愈加上扬,幽幽问:“你是处女吗?”
“我……”
“你是一个不玷污我名誉的处女吗?”
“那你是处男?”
罗哓哓恨恨地反问一句,世上哪有处女了?
“我不是!”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是处女?”
秋夜寒倒饶有兴趣斜睇她两眼,再蛮不讲理回一句。“如果不是处女,那就别奢望嫁给我秋夜寒……”
“你是故意刁难我!”
“猜对了!”
秋夜寒不急不缓地回一句,幽幽迈开脚步朝走向酒吧那道幽深的门,身后,罗哓哓狠狠咬住下唇,一杯温吞的酒猛灌入口中。
“秋夜寒,你只有和我结婚!”
霸道的口吻,霸道的眼神,却在一周后的那一日化作满目创痍,罗哓哓盯着礼堂敲响的钟声,绝望而悔恨地瞥向周围的亲戚朋友。
“哓哓,对不起。”
秋松龄倾身上前几步,很是抱歉地半鞠着腰。
“他呢?”
“逃了!”
“逃了?”
脑海中一根弦“啪”一声断开,罗哓哓敛着婚纱的裙摆,匆匆跑出礼堂。“秋夜寒,我不会让你逃掉!”
“他早上飞机了。”
“不……”
秋松龄叹了叹气,紧紧牵住林美霞温暖的手。“我们这样会得罪罗氏,在巴西混不下去,那只有准备回中国了。”
“夜寒,是个可怜的孩子,别再让他痛苦了。”
“哎!”
深深一叹,却挽回不了罗哓哓的脚步,开车奔到机场时,她只看到秋平平向她一招手。“哓哓姐,哥让我祝你新婚快乐!”
“秋夜寒!”
尖叫中划破云层,秋夜寒庸懒斜依着座位,凝视着手上的钻戒。蓝蓝的天,飘逸的云,暖洋洋的一切,映着他一颗明镜般的心。
“柔柔,我回来了!”
他心中暗暗道一句,半响又戴上橘黄太阳镜半眯着眸子,勾着修长的手指,温柔叫道:“小姐,一杯苏帕摩。”
“给您,先生!”
“谢谢。”
端着咖啡,给予她一抹和煦柔情的笑,秋夜寒才俯下头深深凝视那杯粘稠的液体,浅啄一口,苦着带着甘甜,不知是苦?是甜?
正如他的爱情,苦苦甜甜,甜甜苦苦,像一杯耐品的咖啡,永远不会有厌倦的一天……啊……好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