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医院中,于潜墨小心翼翼绕开医生的那位常常在他耳边唠叨的医生管辖范围,推开一道门神不知鬼不觉钻入其中。
房中,岳甄枫安静躺在病床上,那副冷酷霸道的容颜,此时却异常苍白而柔和,手术刚成功修养时最嗜睡。
床畔,一位白褂医生,看似憔悴满前疼惜握住他那双冰冷的大手,眼神中有着浓浓解不开的眷恋。
她很美,属于端庄那一型的美女,时而看似和善,时而看似冷漠,总之归类于难以接触的白领丽人,看惯了一个个脆弱的生命,她早该麻木到泪珠枯竭。
可对于床上的他,那犹如骑士一样执著守护的男人,却令她的泪依旧在空荡荡的病房中滑上他光滑的手腕。
作为医生,她知道她不该只单单对他耗费所有的心思,可偏偏她忍不住,从两年前认识他开始就难以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看待世间冷暖。
岳甄枫……
一个普通的名字,从半年前开始记入她的日记本中,哪怕有一点点病情的波荡,和他曾讲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视若珍宝,仔细记述在那厚厚的本子中。
也许是同情,是感动,是对全天下骑士的怜惜,她一直默默的用一双温暖的手,偷偷温暖睡梦中冰冷的他。
“你……”
贾莲珠慌忙擦拭泪,盯着莫名其妙闯入的于潜墨。
“他的朋友。”
“岳先生的朋友?”
于潜墨浅浅一笑,点着脚尖凑上前。“是,着该死家伙世上最好的朋友。”
“可他总很孤独。”
“那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我回来了。”
“什么?”贾莲珠听的有点迷糊了,慌忙将手缩回兜儿中。“从两年前我认识他,他的背影一直都是很落寞,很孤独。”
“这愚蠢的家伙,他的眼睛长歪了。”
“你是他朋友?”她很怀疑,听他说话的口吻,两个人更像万般纠葛,互看不爽的仇人才对吧?
“是,唯一的朋友!”
“这……”
于潜墨顿了顿,轻柔抓住岳甄枫大手。“医生,他手术的成功,是不是意味骨癌很有希望治愈?”
“不,这种手术不过拖延寿命罢了。”
“拖延寿命?”
她苦涩点点头,瞥向床上那英俊的男人。“不错,他的骨癌是晚期,绝对不可能一个小小手术就治愈,我们仅是竭力拖延他两年的命。”
“难道世上就没有谁有本事治愈他?”
“有,但找不到。”
“是谁?我翻遍全世界,也要把他找出来。”
贾莲珠深喘一口答道:“他叫丹尼,是全骨癌界最权威的医师,而且据我所知,他采用的是最顶尖的高科技化疗放射,尤其值得钦佩的是他手术时从不需要任何助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术进程。”
“丹尼?”
“他的全名叫丹尼科普尔,听闻他周游列国,行踪飘忽不定,也许十年八年都找不到他的音训。”
“丹尼科普尔?
于潜墨猛然一震,脑海中涌上一幕,两年前巴西那个替他整容的医生…...不正是丹尼的女儿油莉科普尔?
“你认识他?”
“不,我和他的女儿油莉科普尔是很好的朋友。”尤其那个西方女人对他有情窦初开的懵懂爱情,这正是他匆匆逃离巴西的原因之一。
“啊?真的?”
“真的。”
贾莲珠笑的合不拢嘴,清冷的脸上绽放兴奋的光芒。“只有丹尼博士的女儿肯帮忙,我相信岳先生的骨癌绝对可以治愈。”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准这该死的家伙给我挥袖离开。”
“太好了,终于有希望了。”
于潜墨怪异盯着她险些蹦跳的兴奋模样,狐疑道:“医生小姐,我仿佛看到了你眼中窜动的火苗。”
“什、什么火苗?”
“你爱上他了。”于潜墨斩钉截铁判断道。
“不,他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帮他寻找任何生的机会。”
“可你的眼泪不会骗人……”
贾莲珠冷冷一笑道:“是,我爱上了他,是一味的爱上了,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他老婆一个。”
“好,枫终于有一个爱上他的女人了。”
她怔了怔,不懂他为什么那样兴奋。“先生,你……没有问题吧?”
“呵呵,麻烦医生小姐暂时离开一会儿,我和枫有些事情谈,可以吗?”
“恩,好,等他醒你们聊吧!”
于潜墨邪魅一勾唇,看着那道逐渐合上的门,嘴角的弧度逐渐深邃。“该死的疯子,你装什么睡?”
“是你?”
岳甄枫睁开眼,冷冷淡淡斜呢他,眼底有抹挥不散的疏离。据他所知,他和他本是异性相斥,况且,他在忌惮他的柔柔。
“你听到了刚刚的对话?”
“只一点点。”
于潜墨暧昧挑着眉,盯着他闪烁疑惑的冷酷眸子,戏谑调侃道:“你猜出来她对你的感情了吧?”
“和你有关系?”
“切,扮猪吃老虎,你装睡让她抓着你的猪爪不依不舍,难道不算卑劣?”
“你真无聊?滚出去!”
于潜墨非但不从,反更靠近碎碎念道:“岳甄枫,相柔柔的守护到此为止吧!”
“什么?”
“对那个傻女人的守护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拘泥在秋夜寒的阴影中,放开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除了使命和承诺,你还有很多看不到的快乐。”
“你凭什么让我放手?”岳甄枫暴躁扯住他衣领。“我告诉你,除了夜寒,谁也别想动柔柔一指,包括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枫……”
“别这样叫我。”
于潜墨小心翼翼拨开他收拾,深深凝视那双复杂的冷酷眸子,心在一瞬忍不下,却终于选择了实情相告。
“枫,你认识我吗?”
“谁认识你,我只知道你离我远一点,更离柔柔远一点,你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于潜墨微微拍着他肩膀道:“我……”
“你想废什么话?”
“枫,我世上最对不起的人是秋夜寒吧?”
“屁话,你有什么资格参与我们之间的事情?”岳甄枫显然情绪愈加激动,盯着他那俊美的俏脸,恨不得一拳打肿。
“如果是秋夜寒让你放开柔柔,你会放开吧?”
“你个神经病,如果夜寒回来,我还需要辛辛苦苦的看着那个比猪还笨的丫头吗?”
话落,于潜墨忽然狠狠拥住了他,噼里啪啦的泪珠滚下来,他为他的默默守护和痛苦的隐忍而心痛。“你干什么?”岳甄枫拼命推他,可他却义无返顾的拥住,任汹涌的泪珠浸湿了衣服。
“枫,放手吧!”
“你神经病……”他依旧迷惑挣扎。
“我、是、秋、夜、寒。”
岳甄枫仅是默默停了下挣扎,耳畔聆听那不可能的话语。直到一滴滴泪滑上他手面时,他才怔忪盯着于潜墨。
“疯子,我是秋夜寒,我是秋、夜、寒,你听到了吧?”
“夜寒?”
于潜墨悄悄松开他,擦干眼角的泪,倔强睁大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是如假包换的秋夜寒。”
“夜寒,不是这个模样。”
“枫,两年前那场车祸中,我狠狠推开你躺在血泊中时,那一刻我以为我真的下地狱受七十八般刑法。谁知道,我也有醒的一日,那时我艰难睁开眼,看着镜子中一副陌生的容颜时,我就丧失了秋夜寒的一切。女人,朋友,快乐……
唯一存在的是满腔的仇恨,我以为你和柔柔共同背叛了我,才来势汹汹要毁了一切。可惜,我错了,那一场阴谋我们三个都是傻瓜受害者。”
“你是秋夜寒?”
“是,我是那人鬼不如的秋夜寒,从我陷入仇恨的黑暗旋涡中时,我就改名唤姓化身神秘的于潜墨。”
“夜寒……你的脸……”他颤抖的大手抚上他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一根根的指小心翼翼,似不敢触摸一样。
“我的脸,我的身体,都是在手术中重生。”
“你的身体……”
于潜墨苦涩一笑。“枫,那场意外中,机车爆炸时,你看到的只有那具焦灼的身体,我的一切都是油莉科普尔赠送的。”
“夜寒,你真的还活着。”
“是,我活着。”
岳甄枫转而用力拥住他,眼角泪珠脱线,两年来**夜夜的痛苦,终于在他回来的此时变淡了。果然,世上真的有奇迹,死而复生的奇迹……
“枫,我真的活着,不管有多痛苦,我坚强的活了下来。好兄弟,放开你的包袱吧,不要再沉重的活了。”
“我和她离婚。”
“离婚?”
岳甄枫松开他的肩膀,谨慎交代道:“我和她只是三年契约的夫妻,是为了帮你照顾那个蠢女人。天知道,为了你这个混蛋,我忍她忍的多痛苦,终于可以和她离婚了,我真该死的兴奋。”
“想哭就哭吧!”
于潜墨转过眉,不再看向他看似冷酷的面颊,淡淡道一句,心中翻滚着无限的矛盾。他,挣扎的好辛苦。一面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一面是两肋插刀的友情,抉择时心似在火焰中灼灼燃烧。
“哭什么?”
“枫,你放开手真的那么简单吗?”
“该死的你,你在猜什么?相柔柔那个蠢女人是你的,只属于你秋夜寒一个人,两前年属于,两年后一样属于,不管你是什么容貌了,可她爱你的那颗心一直不变。天杀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要把她让给我,那我会狠狠的给你一刀。”
“枫,你这样还不如给我一刀。”于潜墨双拳攥紧,泪泛滥!世上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足够了!
“抛开那个包袱,我就不会再心烦,有你照顾他,她会是世上最幸福的蠢女人。对了,你告诉他你是秋夜寒了吗?”
“没有。”
他摇摇头,解释道:“不告诉她,至少在查到真凶前不要让她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个残酷的家伙,柔柔太单纯,不适合隐瞒周旋,况且其中相博川有着不小的嫌疑。”
“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不……”
岳甄枫蹙蹙眉忧心攥紧拳。“等她知道时,会不会很伤心?如果她爸真是凶手之一,那你……会不会放弃她?”
“不,绝不放手!”一生一世,休想让他松开禁锢她的手,哪怕再狂卷的风暴。“死……也不放手!”
“笨蛋,柔柔那蠢女人脑壳很简单,如果她知道一场阴谋背后的真相,你猜她会怎么样?”
“她……”
“她会愧疚,悔恨,痛苦放开你的手。”
于潜墨狠狠咬住下唇,吞吐道:“死……也绝不放手。”
“没出息的家伙!”
“枫,我问你……”
“说!”岳甄枫谨慎盯着他。
“两年前那场车祸中,依稀难忘那个凶手模糊的背影,可……可当时真的辩不清他的样子,你……”
“那个凶手?”
于潜墨轻拍上他肩膀,慎重提醒道:“是,那个把机车调到危险状态,跳车撞上我的家伙模糊的影象。”
“他仓皇逃跑时脚步稳健,应该是个年轻男人,而且他的头发不是普通的黑色,有点棕黑的色泽。当他不小心摔倒时,用的是左手撑地站起身,我猜……他是个左撇子。曾经我和警方提供过,可惜他们却一无所获。”
“该死的,左撇子的家伙。”于潜墨狠狠一锤床,一阵轰隆声代表他的憎恨有多深。“我调查的方向恰恰正准。”
“夜寒,你……”
“我猜我大概知道是谁开的机车撞毁了我的身体。”
“是谁?”
岳甄枫紧张的咬紧牙,仿佛要随时爆发。
“我在巴西时就一直查那场车祸警方的资料,而且从商场竞争中查到千氏和相氏同样视秋氏为仇敌。当我查千氏内部时,对那个两年前车祸后忽然失踪的职员很感兴趣……他是千融贴身保镖中的一个畜生,左撇子,棕黑头发。”
“他逃了?”
“SHIT那畜生消失了,不过我倒希望他只是跑路,而不是被杀了灭口。看样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不可告人的肮脏秘密,包括那人模人样的相博川。”
“夜寒,你要报复?”
于潜墨狠狠回道:“是,我要报复所有诸加在我们身上的痛楚,我要毁了那个置我们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如果相博川有参与,你忍心看着柔柔痛苦?”
于潜墨猛然一顿,微微合上了双眼,深深喘着粗气,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也一千一万遍自己,值得吗?
可那个真凶在逍遥法外,在继续制造他的重创,他……绝不饶恕,只希望那个傻女人不要执拗,相信他……
“枫,给我加油!”
“夜寒,加油!”
当两个大掌相击时,那无言的鼓舞,替他一点点加油。为那即将迎接的黑暗,和枫骨癌的医治,他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