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撇过头,闷声不语。
赫连清绝又是一声低叹,再次扶正了她的脸道:“你在担心什么?”
“皇上的心里有臣妾吗?”苏晚看了他半响,最终叹口气问道。
“你说呢?”赫连清绝并不正面回答,反倒反问她。
苏晚看向他黑漆的眸色,在他火辣辣的视线下依旧闷闷道:“臣妾觉得皇上心里,一点臣妾的位置都没有。”
“从哪里看出?”赫连清绝又笑了。
“如果皇上在意臣妾,一定会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臣妾,而不是还要经过推理。”
“原来是为了这个!”赫连清绝抓起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朕这么说,是让你安心,要是朕说,从一开始,朕就没有怀疑过你,你会不会觉着朕太虚伪了?”
苏晚邹然一惊,诧异的撞进他深潭一般的眸色里,赫连清绝已经将她拥进怀中,低喃道:“苏晚,朕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有了委屈?”他低低在她鬓角吻了吻,才又道:“害你之人,心思缜密,不惜拿朕的龙嗣做诱饵,不得不说,此人心思极狠辣,而且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策,毫无漏洞,不但打击了朕,也打击了你,细细一想,这满朝文武,皇宫大院,敢如此作为的,又有几个人?”
苏晚一惊,赫连清绝的意思是……
“你怀疑清王?”没想到,竟同她怀疑到了一处。
“好聪明的苏晚!”赫连清绝微微松开她,垂眸来看她,“这样冰雪聪明的你,朕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人在此受委屈,所以,朕也只好来陪你了。”
“皇上……”察觉到他抱过自己的身子,苏晚一惊,急忙按上他的胸膛,做挣脱状:“这里是天牢!”
“天牢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是朕的地盘,与修华殿有何区别?”赫连清绝挑了挑眉。
“不行!”苏晚双手依旧未撤回去,急道,“李美人现在身子虚弱,又痛失了孩子,皇上该去陪陪她,若是让别人知道,皇上今夜宿在了天牢,与臣妾一起,只怕,日后,就算我洗脱了罪名,也落得个魅惑君主的骂名,太后娘娘会讨厌我的!一旦太后娘娘讨厌我,今后,我在宫里的日子,就更加举步维艰了!还有……唔”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着厉害关系,某人听得烦了,直接以吻封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放心,宫里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朕今夜宿在了何处。”
他轻吻这她的唇角,苏晚有些惊慌的去看外面。
牢房的门外是一个封闭的四面砖墙的房子,因此,里面的情形,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意识到这一点,苏晚这才安下心来,为他刚刚的一个我,轻颤了下。
五更天的时候,闵玉准时来了,赫连清绝便早早的起来上朝去了。苏晚拖着酸软的身子,摸着身侧被褥下的余温,一时眸色难测。
接下来的几天,赫连清绝并没有来,牢房内也平静。狱卒按时送饭菜,只是,不论她问什么,对方一概沉默,因此,几乎是与世隔绝了。
到第六天的时候,苏晚只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发臭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心下隐隐不安。然后当日晚上,却意外的,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赫连漠一身黑衣,慵懒的靠在铁牢的栏杆上看她,一双无半分喜怒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个来回,淡淡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苏晚下意识抓紧身下的被单,往角落缩了缩:“怎么是你?”
“看来你并不欢迎本王。”赫连漠面无表情的在她chuang边坐下,苏晚又忍不住退了退,看她一副警惕又十足恐惧的小白兔模样,赫连漠冷冷勾唇道:“怎么?很怕本王?”
苏晚警惕的看向他:“你来干什么?”
他每一次出现,都没有什么好事,偏生,现在竟然出现在天牢里,只怕他能进来,门外也都是他的人,这样一来,苏晚更加恐惧,就怕他又一次发疯,宫宴的事会重演一遍。
“自然是来感谢你为本王挑选的好侧妃。”
赫连漠微微倾了身,苏晚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凑近,下意识道:“清王爷,侧妃的人选,是皇上定的,与苏晚无关。”
“啧啧,皇上听了这话,只怕要伤心了。”赫连漠叹息一声,继续道,“如此紧急危难的时刻,心爱的女人也不在身边,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居然暗地里丝毫没有维护自己夫君的意思,你这女人,当真是好狠心。”
他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没良心。不过苏晚还是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什么叫紧急危难的时刻,难道他这几日都没来看自己,是出什么事儿了?
难得有人来看自己,而今,赫连漠身上无疑是唯一的消息源。
苏晚像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问道:“皇上出什么事儿了?”
“说起来,这事儿,好像是你引起的。”赫连漠挑起眉稍,眸间掠过一丝难懂的光芒。“塞北的那位耶律齐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耶律齐鲁?
苏晚一怔,那不是塞北的皇子吗?不对,他现在应该名正言顺,位居可汗之位才是。当年,她刺杀可汗,便是与他合谋,只是,这与赫连清绝的紧急危难有什么关系?
赫连漠一看她沉暗的眸色,便知道她定然已经想了起来,继续道,“塞北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是向来有铁骑之国的称谓,马背上的好汉不计其数,这一次得知当年,刺杀老汗王的罪女长兄居然还活着,便向我朝下了战书。若苏墨沉不死,必千里铁骑,踏平南启。”
苏晚惊得差点一下子跳了起来,心神大乱,眸光也有些散淡:“耶律齐鲁明明知道……”
看到赫连漠灼人的视线,苏晚没往下说,她与耶律齐鲁只间的秘密,她从来没跟外人说过,赫连漠狼子野心,居心叵测,这件事,她必然不会告之与他。
“知道什么?”看她突然顿住,知道她定然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赫连漠步步紧逼。
苏晚瞥过头,淡淡迎向他锐利的视线,心头由最开始的震惊已经平静下来:“王爷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想要什么?”
他明明知道苏墨沉是她的兄长,如果苏墨沉有事,她断不会袖手旁观,可她而今身处天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再与本王合作。”
苏晚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清王爷,当初,苏晚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并不想受人牵制。”
“正因为你说得太明白,所以本王会用尽法子让你受到本王的牵制。”
“你——”苏晚怒不可遏,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赫连漠的唇角凉凉的勾起一丝弧度,稍纵即逝,他贴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苏晚,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想独善其身,本王怎么可能放了你?”
苏晚呼吸一窒,赫连漠已经离开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怎么样?皇上与苏墨沉之间,你选哪一个?”
苏晚的呼吸彻底重了起来,清冷的眸光牢牢锁在他的脸上:“是你通风报信?”
“是又如何?”赫连漠淡漠的笑。
“你应该知道,皇上当年既然留了我哥哥一条命,这一回,必然也不会交出他。”
“那又如何?当初的你荣宠无双,皇上不是一样为了国家放弃了你?”
这一句话,显然戳痛了苏晚的伤处,让她身形一僵,面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若你觉着皇上会以江山换取你哥哥的性命,苏晚,你真的是太天真了。本王可以跟你打赌,不出五日,你的哥哥,定然会被押上北上的路,交由耶律齐鲁处置。”
苏晚大惊,想到一些可能,一双眸子竟缓慢猩红了起来。
“清王爷!”苏晚死死盯着他,重重道,“你早知我的身份,你这般对我哥哥,你觉得,我可能与你合作吗?”
清王笃定的挑眉道:“以后,自不必,本王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这一回,你一定会答应本王的!”
说罢,他施施然站起了身,“本王等你三日,希望你慎重考虑,要皇上,还是要你哥哥?”
这一夜,苏晚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到第二天起来,浑身酸软,脑袋也重重的。但还是坚持着为自己把了脉。
嗯……是风寒。
早饭自然是吃不下的。她一觉睡到了半夜才醒来,脑袋越发的重,挣扎着起身去喊狱卒,却没半个人理她,苏晚无奈,只好又躺回床上重新睡。
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身边竟多了个人。
“你该谢谢本王,若不是有人通知本王,你只怕就烧死在这天牢里了。”赫连默端了一个药碗走近她。她额头上还盖着棉布,苏晚取下来,是一条白色的巾帕,向来是赫连漠不想惊动外面的人,便如此帮她退烧。
苏晚重重咳嗽了几分,半天缓过来后,看到他手里端着的药碗,却有些警惕的皱了眉。
“放心,这个时候,本王还需要你为本王效力,不会下毒!”
苏晚细细一想, 也是。既然他有求于自己,自然不会这时候弄死自己,所以接了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
天牢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简陋,赫连漠高大颀长的身形立在本就不宽敞的牢房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喝完药,苏晚苦得鼻子都皱在了一处,赫连漠看了她眼,嫌弃的撇开视线:“到底是千金大小姐。”
苏晚一窒,抬起头,赫连漠又取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冷冰冰道:“缓解苦味的。”
嘴里正难受,苏晚自然立刻便接了过来,吃下,眉眼这才舒展开。
赫连漠这时又端着一张面瘫脸,靠在一旁的案桌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晚嘴里本来涌入的一点甜味,立刻就变得比刚刚的药还苦涩。
“你想我怎么做?”她最终还是平静下来,双眸淡淡看向赫连漠,清冷,且疏离。
吃了药后,苏晚很快出了一身汗,脑袋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但是意识却清晰了许多。赫连漠说,眼下前朝争议之声很大,大臣们纷纷要求,不能因了一个苏墨沉便与塞北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