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如果这一切,他都已经洞悉,为何还要装病?那他昨日来自己房间的时候定然也是清醒的,那她说的话……
苏晚蓦的睁大眼睛。
她暴露自己了?
赫连漠瞧着她的反应,已经隐约知道些端倪,“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这几日,你也不必出门了,安心待在屋子里,若非传召,不要出去!”
赫连漠所说的不要出去,在第二天就打破了。
皇帝传旨,说要召见她这个新封的贵人。
修华殿内,香烟袅袅。一入其中,周身皆被熏香包裹,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端,熟悉得让人迷离。
苏晚在殿内站了片刻,便有一人挑帘出来,来人正是闵玉。瞧见苏晚,他躬身行了一礼道,“皇上正在内殿等候苏贵人,苏贵人请!”
他挑开帘子,苏晚犹豫了下,最终提步走了过去。
熟悉的布景一如既往,墙面上挂着的谨言句子,还是前世,她为他挑选的,而今再看,却觉出讽刺。熏炉里,还有熏香袅袅而出,清冽而甘香,正是龙涎香。房间里有太多熟悉的东西,苏晚却不敢一一看过,只是瞟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对着关着帘子的chuang榻跪下道:“苏晚给皇上请安!”
“进来”
赫连清绝声音淡淡,却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
苏晚站起身子,只听chuang榻后头“吱嘎”一声响,然后便有一人的脚步声缓缓而出,她抬头看去,正见了赫连清绝神色淡淡的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他神色间依旧有几分憔悴,身上披的一间外袍也是松松垮垮的挂着,恍若刚刚起chuang的样子,墨发松散的垂在脑后,一双凤眸略有些散漫的看着她。
苏晚依言跟了上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她便后悔了,因为赫连清绝带她进ru的是一间密室。
扑面的冷气冲荡而来,苏晚打了个冷颤,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入脑海,她下意识要往回走,手腕却忽的被人捏住,然后腕上一痛,她整个人便随了那股力道后退,猛的撞进赫连清绝怀里。
门“咔嚓”一声被关上,阻断了外面的世界。
苏晚眸间是尚未平复的惊恐,赫连清绝眸间则是染上血色的愤怒。
他恍若瞬间变了个人,刚刚的散漫姿态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恍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死死的盯着她。
“你在躲什么?”
赫连清绝的声音,冷得掉渣,苏晚颤了颤,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皇上要做什么?”
“回答朕的话,你在躲什么?”他将她搁在墙壁与胸口之间,单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声音急切败坏得恍若她只要说错一个字,他便会将她掐死。
熟悉的龙涎香冲刺在鼻端,苏晚被熏得有些头晕目眩,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仰头直视赫连清绝眦裂的双目,平静出声,“皇上在期待什么?”
赫连清绝身体猛然僵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笃定道:“你果然知道什么!说!你与苏黎,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一平凡女子,哪里能与皇后娘娘有什么接触?”苏晚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撒谎!”赫连清绝几乎是立刻的就拨回了她的话,“倘若没有关系,你为何去烧她的宫殿,说?”
他手上力道很重,掐得她的半边肩膀都麻木了,苏晚撇过头道,“看不顺眼而已。”
“看不顺眼?”赫连清绝显然不信,气急败坏的一用力,苏晚便随了他的力道,跌跌撞撞被拖出。他将她拉到一口冰棺前,指着里面的人质问道,“你既然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毁了她?说!”
苏晚看都不看,便知道里面的人是谁,赫连漠果然没有猜错,赫连清绝一早就知道了。那他昨天还那样闯进自己的房间,一面是因为生气,还有一面呢?难道是试探自己?
可惜自己当时居然没有识破,还死命往上撞的说了那样的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苏晚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是,我认识她。”她深吸口气,坦然迎向赫连清绝的视线,在他震惊的眸光中,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觉得皇上你不配留有她的遗体,所以,我要毁了她!”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她的脸上,苏晚被打得偏了头,顿时满嘴血腥味儿。
她却毫不惧怕,依旧不怕死的回头直视他盛怒的视线继续道:“皇上亲手送她和亲,又做什么这般假惺惺的留着她的遗体?皇上难道就不知道,就是你现在视若珍宝的遗体,当日是如何被人肆意践踏?六十岁的汗王啊!想着真是恶心!是了,那样的事,皇上定然比我更清楚!试问这般肮脏的身子,不烧留着做什么?苏皇后若还活着,定然对你深恶痛绝,活着受你糟蹋,死了还要受你侮辱,真不知,她前世倒的什么大霉,今世要这样被你折磨,连死都不放过!”
“够了!”
赫连清绝突然双手掐上她的颈脖,又恍如那次般,苏晚被死死的扼住喉咙不能呼吸,却仍旧留着最后一口气来刺激他:“杀了我……也磨灭不了你的罪行……她会恨你!恨你……千年……万年!”
“闭嘴!”
他双目眦裂的死盯着她,看她张大着嘴,即使面色痛苦,却仍旧要说话的样子,他直接覆唇而上,堵住她的嘴。
可是如此一来,好像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到底是存了几分清醒,拖起了苏晚,出了密室。
“啪”的一声,后背撞上chuang榻,苏晚被她的蛮力弄得浑身生痛,却手脚被缚,挣脱不得。到后来失声尖叫,最终哭了出来。
一切归于平静。
苏晚躺在一侧不说话,垂着眉目,好似睡着,赫连清绝却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嘱了人前来服侍他更衣,闵玉进来,目不斜视的伺候赫连清绝起身梳洗,末了,开口道:“皇上,宋相和苏将军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言下之意便是,刚刚的动静,他们也听到了。
果然,赫连清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C榻上的人影,道:“让他们去书房候着。”
闵玉应了声“是”,急忙走了出去。
赫连清绝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殿内重新恢复平静,苏晚无力的睁开眼睛,眸间一片黯淡。
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她拖着酸痛的身子下chuang,目光触到C上那一滩斑驳血迹,闪了闪,一言不发的捡起自己的衣物。只是衣衫居然全都碎裂了,根本不能穿,她环视了一眼内殿,走到了里侧的柜子里,从里面抽出了一件赫连清绝的衣服,披上,这才走了出去。
只是,她才打开殿门,便见闵玉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挡在出口处,行礼道:“苏贵人饿了吗?奴婢这就传人准备午膳。”说完,他也不给苏晚回答的机会,便吩咐下去,自己却仍旧没有退开。
苏晚挑了挑眉看向他,“皇上要软禁我?”
“苏贵人说的哪里话,皇上是体恤苏贵人的身子,让贵人在此歇息几天。”闵玉低眉顺眼。
苏晚扶额,有些颓然的靠在大门上。
她真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说的话犹如泼出的水,又怎么收得回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将计划全都打乱了?
是该怪自己愚昧冲动行事,还是怪,自己低估了赫连清绝?
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赫连清绝会如何怀疑自己,自己又该如何与他解释才不引人怀疑?
苏晚只觉脑袋一团糟,昏昏沉沉。
有宫人前来收拾房间,不到片刻功夫,殿内便收拾干净,热水,浴桶,干净的衣服,一一安置妥当。地上更是纤尘不染,苏晚漠然的靠在一旁,看宫人进了又出,出了又进,始终不发一言。
闵玉约莫是猜到了她几分心思,挥退了所有下人,留她一人在殿内,只等她沐浴完,送上午膳。
苏晚虽对一切都不为所动,但那一大桶浴水,还是勾动了她的心思。
坐在浴桶里,任热水疏通身体的每一处经脉,她怔怔看着自己身上各处大大小小,或红或青的痕迹,无一不在昭示他的粗暴恶行。苏晚难堪的闭上眼,使劲的用水浇洗身子,直到全身各处都泛出不正常的红,她才颓然停止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将这一层皮揭下,也改变不了,她已成为他女人的事实。
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直到皮肤发皱,热水变得冰冷,她这才起身,无力的穿好衣服,也正是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嘈杂声。
一边是闵玉隐忍客气的阻拦,一边是女子刺耳,张狂的尖叫。
“闵公公,念在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才不动你,莫说现下皇上不在此,就算在此,本宫闯了又如何?”
“丽妃娘娘息怒,实在是皇上嘱咐过,谁也不能进,奴婢这才斗胆阻拦娘娘,不然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拦娘娘!”
“里面不过就待了个刚刚册封的贵人,就算皇上当成宝贝护着,本宫乃堂堂南启丽妃,见她一面还违了天了?闪开!”
“娘娘息怒!”也不知外面有了什么动静,像是闵玉强行阻拦,半响只听得闵玉继续道,“皇上的话,奴婢当圣旨听着,若娘娘执意要闯,恕闵玉大胆,就请娘娘从闵玉身上踏过!”
这话可谓坚硬之极,也不知那丽妃听了是何反应,只是依照现下的毫无动静来看,那丽妃很可能会暂且罢休,苏晚当即快走几步,假装什么都不知的拉开殿门。
大门一开,外头的情形便直闯入眼底。苏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闵玉,又看向立在他跟前,一身贵气,身着湛蓝色宫装,妖娆美丽,风情万种的女子,勾唇一笑,“不知这位是……”
丽妃本打算离开,下回再来。闻言,一双燃着怒火的眸子,在她身上一遍打量,身侧的宫人,察言观色,急忙朝苏晚呵斥:“大胆,见着丽妃还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