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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婚约

“阳国特使觐见~”通报的内监拉长了嗓音喊道,抑扬顿挫的声音早已传进了武阳殿,陈広跟陈国的一些世家贵族早就等候已久。

乐舒雅带着景萱和常桓一块进入了大殿,行礼过后,常桓递上了阳国的国书,陈広笑着接过,温颜抚慰,对于他们一行人遇刺的事情也表示了惋惜和歉意,并新派了不少人服侍公主,又问及来到陈国有什么不适,吩咐冯樯等人加快追寻刺客,一会儿舞姫们随着音乐就在中庭翩跹起舞,伴随着宴饮的进行,有丝竹之声跟曼妙的歌舞,大家脸上都恢复了欢笑,不复起初的严肃,似乎被刺杀也成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一群人正其乐融融的欣赏歌舞,忽然乐舒雅对着常桓示意了一个眼色,常桓会意的点了点头,起身祝酒:“王爷,此次前来陈国,我等奉陈国公的命令来缔结两国的盟约,希望可以与陈国结成永世之好。”常桓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陈広截断了话头。

陈広端起酒爵,也是一同饮下,说道:“代本公向阳国公致谊,陈国将是阳国最坚定的盟友,常将军无须多言,阳国公的担忧本公也十分清楚,现在很多其他的诸侯或许有些忘记了天子礼法,昔年苏阳城下列祖列宗们立得誓言似乎已经不再具有约束力,当今天子势微,我辈当尽忠守节,但是形势变化,诸侯们也是心有别想,陈国不惜国力,愿扶正统,首正道,御正义,宣正气。

阳国虽然国小民寡,但是一样是世家之后,一样是社稷之柱,有些诸侯渐渐强大起来了,国力也逐渐增强了,野心也随之膨胀了,就想欺负一下别人,所谓要想开疆拓土,为何不翻过关山去拓?问问北飞界的部落酋长们愿不愿意给他们点土地?

这次长乐被屠城就是一个教训啊!警钟敲响,还执迷不悟的,迟早也要变成刑柱上的咎铭,为后世人所不齿,陈国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陈国绝不容忍任何叛礼之为!本公养兵之意正为此,有谁若是不听劝告,尚有十万潜龙武士,尚有五万绯卫龙骧,尚有天下的士子,尚有陈国数百万的百姓。”

所有人都连连称是,就连常桓也陪着一一附和,等陈広不再说了,他这才又开口:“此次除了有国家大事,我家主公还有一件私事也一并委托于我,希望王爷不至于回绝”

“嗷?阳国公有何私事,本公能力范围之内,定当竭力”陈広疑惑道。

“阳国公希望可以与王爷结成儿女亲家,将舒雅公主嫁给世子殿下,不知道王爷是否可以应允呢?”常桓恭敬回答说。

除了陈策以外,所有人都有些欣喜,自来是世子求娶公主的多,公主求亲的少,但是阳国竟然委身求亲,这已是极大的荣光,陈策本来觉得无聊正在呆呆的出神,但是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喊他,连忙出声答应了一声。这本来是极为失礼的,但是大家却是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对着陈策温和的笑着。

这让陈策觉得不解,似乎不知道为何别人会突然提起他。似乎也不知道为何大家都冲着他笑。

好在陈広是了解陈策的这个毛病的,连忙向他解释:“策儿,舒雅公主乃是阳国公的掌上明珠,阳国公专程派常将军来求亲,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娶舒雅公主呢”

这话一问出口,陈策懵然一怔。

他本来今天要去跟田见闲练箭的,但是申余常却让他到武阳殿来,说实话他对于这种场合都会觉得很不自在的,但是因为是陈広的命令,因此不得不在这里凑个数,没想到常桓忽然问到了他是否愿意娶舒雅为妻,这让他愣了一下,想起了之前曾跟田见闲谈过的一件事。

当时田见闲曾问他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陈策遐思片刻,回答说,希望父王可以永远不会老,自己永远不长大。

田见闲笑说,愿望是不错,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即使是炀族跟鲔鳞族的智者能活过百岁,最后也不免一死,所以这个愿望太虚幻。

陈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愿望纯碎是单纯的想象,他自己迟早会接替成为陈国公,而那时肯定是父亲已经死去,世家的少年们只知道爵位的尊崇,却不知道这种爵位的承袭却是以失去至亲之人为代价的。

陈策反问田见闲,老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田见闲默然良久,慨然道,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可以娶一个人为妻,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看到陈策一直在发愣,心知可能是想起了别的事,陈広只好在一旁替陈策回答:“策儿还年幼,本公不曾给他定下婚约!他生性如此,不喜欢人多拘谨的朝堂,让公主跟常将军见笑了!本公替他答应阳国公的好意。”

听到这,常桓忽然郑重的跪下拜了一拜:“既如此,常桓斗胆替我家主公求得这门婚事,希望两国可以借此,结成万世之谊,舒雅公主是我家主公最宠爱的小女儿,此次前来更是靠着公主的智计方能退敌,得以脱险!希望王爷可以看出我国的诚意。”

陈広笑了笑:“常将军请起,策儿,你且出来。”

陈策这时也已经回过神来,正兀自为刚才的事觉得丢脸,听到陈広喊他,连忙从桌子后面走到中庭,朝着陈広拘礼,又跟公主和常桓致歉,跳舞的宫女、舞姬已经退下,丝竹之声也被暂停。

乐舒雅也缓步走到中庭,向陈広行礼,陈広点点头郑重说道:“策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阳国此次前来与我国联姻,重在世交之谊,昔年乐氏一族与陈氏也曾有姻亲之缘,今得阳国公及舒雅公主青眼,愿与结为连理,孤在此做主,陈国将与阳国联姻,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到老,延续两国的因缘。”

陈策恍惚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乐舒雅,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耳中听着陈広的话,周围的人似乎也都在为他们祝贺,所有的人都很高兴,陈策自己却很迷茫,在此之前他甚至连认真看看乐舒雅的脸长什么样都没有,可是就这样与她定下了婚约!

也许就像自己的母亲与父王一样,他们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中,隐藏的是背后政治利益的交换,生在帝王家,纵有千般娇贵,可是人生大事却不由自己做主,忽然想起了公孙豹,作为前朝的一位皇子,本来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但是为了心爱的女子,不惜让出了皇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多少年来成为笑柄,但是陈策忽然想到,假如他也同样有一个挚爱的人,在面对公孙豹这样的选择时,他会怎么选呢?

是勇于抛弃自己尊贵的地位,跟自己心爱的人携手一生,还是为了身上的责任而负心背义?这是个好难得选择,陈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摇摇头想抛弃脑中的这些杂念,却诧异的看到乐舒雅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一回眸,值此终身!

毕竟同样也是只有十四岁,精致的妆容和雍容华贵的服侍也难以掩盖身上的稚气。弯弯的眼角似乎却有那么些许悲伤,虽然浅笑嫣然,但是就这样忽然被定了婚约,相信她也像自己这样很无奈吧?只是作为一个女孩就这样被作为政治筹码被放上了交易的天平,忽然让陈策心中一紧,有点心疼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

他自己还从来没意识到,在他心中似乎就有一种责任忽然迎面扑来,让他猝不及防,心底万丈豪情忽然升起,就只想要保护她!

就在一天之前,陈策连阳国公有几个女儿都不知道,却在一顿饭的时间里被定下了终身,可是奇妙的是,一向崇尚自由,无拘无束的陈策却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种命运的指定,人的缘分何其奇妙啊?假如陈策当时稍有迟疑或者拒不接受,那么谁会成为他携手一生的人呢?

三天后陈策跟随乐舒雅一同返回阳国,身后跟着的是陆兆明两万潜龙重甲和四千绯卫龙骧骑,常桓持着血翎枪前面带路,蔡建业等几个世家子弟跟随陈策骑马在乐舒雅的马车旁边,虽然乐舒雅要他一块进入车里,但是陈策始终坚持,虽然骑马骑得多了,也不免劳累,但是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娇生惯养,奇怪的是田见闲也一块跟着陈策,按照他的说法是,陈策是上天为他选定的弟子,因此一定要由他来教导。

之前田见闲虽然是教陈策的老师,但只是申余常个人举荐,所以此时他还只是个白身,为了比较方便,所以陈広就让田见闲就领了一个世子供奉的虚职,除此之外陈国还专门派了礼官一同前往陈国,按照约定陈策将与乐舒雅在阳国举行大婚,陈策可能要在阳国住一段时间,而这两万潜龙跟四千龙骧骑作为保护世子的护卫也将一并驻在阳国,看着辚辚而行的车队,日头即将落下,余辉洒在这广袤的天地中,放眼望去,江山万里如画,身后是他的故土,而前方,正有一个新的世界在等着他!

樊城是是阳国的都城,跟殇华一样,同样是九卫之一,但是阳国偏居东北舆,国土狭小,却与强大的齐、唐成为邻居,人口不多,耕地也没多少,好在因为毗邻炀族的翎界,所以会有很多炀族商人到阳国前来买卖,炀族工艺的商品很被刑朝的贵族们看重,往往不惜重金购买,加上京畿运河的开通,处在沧河上游,所以商贸倒还不错,虽然比不了梁国、陈国,但是也算是富庶。

阳国乐氏先祖是轩辕朝的旧世家,当时同样是镇守樊城,祁洛风周旋于轩辕朝的王公贵族圈子的时候,乐常青仅仅是乐氏家族中一个遭人鄙夷的私生子,初次游学到苏阳城就认识了祁洛风,同样也是郁郁不得志的私生子身份,让两人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加上祁洛风所表现出来的心志与抱负,更使得乐长青为之心折,于是乐长青成为了鸢尾党的早期成员,资历甚至超过了后来的鸢尾三友,虽然不比其他成员有着显赫的家世和过人的能力,但是乐长青对于祁洛风的忠诚却是很多人都没法比肩的,即使是在最交困的时候,乐长青依然选择了忠于祁洛风。

到后来祁洛风携裹万钧之势来攻樊城,也是乐长青亲自为祁洛风打开了樊城的大门,后来被祁洛风封为阳国公,虽然跟其他几位公爵相比,乐长青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没有攻城略地之能,也没有谋划筹策之才,但是祁洛风依然给了他这份荣耀,好在乐长青也是励精图治的人,又加爱民如子,所以阳国百姓对于乐氏倒也十分拥戴。

陈策看着繁华的街道,似乎有种回到殇华的感觉,陆兆明带着军队驻扎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微山大营,陈策跟蔡继业等随乐舒雅一行人进了城,阳国公派了丞相司徒舟作为专使前来迎接。

司徒周一脸的热情:“世子殿下还有诸位陈国贵宾,一路鞍马劳顿,大家都辛苦了,请随老朽到东山别院,那里有美酒美食,还有温泉供诸位解乏!”

陈策下马一礼相还:“丞相大人久等了,我们是否先去觐见王爷?”

司徒周摆摆手:“不急不急,世子远来是客,客随主便,王爷让老朽来迎接大家,就是让大家先去休息一下,待明日一早便可觐见了!”

陈策也不再坚持,随着司徒周一块去了东山别院,樊城的城池是依山傍水而建,城北是大浪淘沙的沧河,东边则是一座景色秀丽,别有韵味的山峰,被称为东山,东山是苍山的余脉,山上有温泉汩汩,阳国公专门修建了一个院子,每年秋冬都会来住一段时间,此时已是深秋,温泉水正舒服,泡温泉还能强身健体,知道陈策等人鞍马劳顿,特意让他们泡温泉解乏,想的也是十分周到细致。

当大家泡完温泉,舒服的享受美食美酒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风公子到~”紧接着就传进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门帘掀起,走进一个俊朗的年轻人,身上穿着青色的锦袍,然后微微一执手:“世子,乐凌风这厢有礼了!”

坐在一旁相陪的司徒周连忙对陈策解释:“这位是阳国公的二公子乐凌风,公子听说世子来了,就过来了!”

陈策早已站起来,对着乐凌风还了一个执手礼:“世兄,咱们不要多礼,快来坐,我们不知道世兄要来,等不及已经先吃了!”

“哈哈,知道世子要来,我心里高兴得很,等你大婚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无须多礼,我正好在东山猎场,听说你们到了,就过来看看你,你们快吃吧,明日一早咱们再见。”说着乐凌风又是如一阵风一样的就走了。

大家吃完,已经月上梢头,陈策没有睡意,就叫了田见闲过来下棋,两人一边执子拼杀一边闲聊,田见闲似乎很平常的忽然说了一句:“小心乐凌风啊,世子。”

陈策正在苦苦思索下一步棋,听到田见闲忽然来这么一句,不免心有疑惑:“老师说什么?”

田见闲继续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世子请小心乐凌风,乐凌风不是那种甘于做一个公子的人,阳国世子乐凌云不被阳国公喜,世子不要被这漩涡卷进去,我们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啊!只是提醒一句,世子不必太在意。”

陈策点了点头:“难怪司徒丞相会有如此的表现。”

“恩?”这回轮到田见闲疑惑了。

“吃饭的时候,乐凌风走了之后,司徒舟对我说这是乐凌风特意为我们准备的陈国特色的美食,怕我们初来吃不习惯阳国的东西,然后又顺带提了一下乐凌云就没有这种心思。我当时只道是司徒舟自己的感慨,现在想来,这里面自有深意啊!”陈策感慨道。

田见闲听了略一皱眉:“恐怕司徒丞相舟已经是乐凌风的人了。”

继续下了会儿棋,陈策满心都是乐凌风跟司徒舟那两张和善的脸,但是想想却十分恶心,他们这样努力的对自己好,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陈国世子,而他们内心还不知道想的什么呢?

陈策以前从不曾接触这种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和算计,现在忽然觉得很是心烦,棋也下不下去了,只好对田见闲说:“老师,我累了,您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觐见阳国公。”

田见闲把玩着棋子叹了口气:“好吧,陈策,你得慢慢适应!”然后起身告辞。

陈策昏昏睡去,一夜乱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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