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华城(陈国都城)平帝天赐三年(1212)陈王宫武阳殿
夜已深,武阳殿依然灯火通明,陈国公陈広跟陈国的几位世家大臣正在看着墙上的九舆图议论着什么?门打开一个内监脚步匆忙的跑进来跪在地上:“禀告王爷,冯樯将军派人回报”
陈広急问:“人呢?”
内监答:“此时正在殿外候着。”
陈広一挥手“快传!”然后转身坐回主坐,内监连忙倒退出去传话!
紧接着身着绯卫服的一名裨将进入武阳殿,连忙跪下回禀道:“卑职冯将军麾下绯卫斥候营陆照明奉军令特来回报国主!这里有冯将军亲笔密函!”一旁的内监连忙转呈密函。
陈広不等密函打开焦急的问:“长乐城现在怎么样了?”
陆照明抬头回道:“从五月二十三起,赵毅亲率十万大军围困长乐城,秦长乐城左右辅城全部被秦军放弃,赵毅不费一兵一卒就攻取,然后命人切断了城内的水源,长乐城内粮草也无以为继,城内近八万秦国军民,全部都断水缺粮。
至六月初一,秦军曾发起一次突围,但是赵毅早有准备,至六月初五秦赵两军已经在城下激战十余次,秦军损伤惨重,傍晚时赵军鸣金收兵。
初六日一早,赵军挂起免战牌。赵毅派人对长乐城上守城的士兵们喊话,说今天是六月六,大家过六月节,休战一天!
到了初六日,子时交夜时分,赵军发起了总攻,总攻前赵毅派人在城下大喊,‘投降免死,否则城破将屠城,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将被斩首,女子将充没为奴!’但是秦军始终坚守城墙,不曾有一人投降,至初九日,长乐城被攻破,此役双方均损失惨重。
后来赵毅果然下令屠城,直到卑职领命回报的时候,长乐城的秦军已经被屠戮殆尽,很多不愿苟活的女子也尽皆殉葬,冯将军为了及时给国主报信就先派卑职回来了,此时相信也已在归国途中。
陈国公面色冷峻,咬了咬牙,紧紧捏着手中的密函,几乎都要被他揉成一团,舒缓了一下才对陆兆明说:“辛苦了,你先退下吧,来人带陆将军去休息!”
陆兆明随着另外一个内监离开了,陈広这才缓缓对其他人道:“屠~城~我们都猜错了啊!之前本公还以为赵毅会以此逼迫秦国订盟呢?这样一来,赵国是没想跟秦国善了!”转而又问旁边的一位谋士,“申先生,此事您怎么看?”
申余常摇了摇手中的铁扇子:“可惜啊!姬晟自己有侵吞天下的胃口,但是错在没有识人之明啊!秦军虽然强大,但是没有帅才,此番派个纸上谈兵的庸才统帅三军,秦国这是自废武功。
赵国固然是他开疆拓土的绊脚石,但是还是太过低估狼牙赵毅啊!被称为赵国最后的名将,此人的确是有一些本事的。”
陈広听完申余常的话沉吟道:“这回看来,赵国也不是没有野心,暗中的积蓄的力量之强,竟然能让号称西與霸主的秦军吃了这么大苦头,相信这一下也会给其他诸国提了一个醒,北陆无弱旅,咱们都小看了赵国啊!我猜大概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妄动了!”
自顾自说完,陈広又看了一下在座的其他人,脱口道:“你们也都说说!”
潜龙指挥使徐岩首先口道:“今天已经是七月初八了,咱们陈国离长乐城最远,相信其余六家也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赵毅大概已经班师回赵国了吧?不知道其他几国都怎么想?卫国应该会很振奋吧?此前秦国保持两路扩张,这下北边受挫,臣以为,以姬晟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再征伐赵国。”
坐在一旁的蔡凌云苦笑了一下:“臣听说西海有只叫鹬的大鸟,看到海滩上有一只蚌在晒太阳,就想着趁机啄食他的肉,没想到被蚌反击成功,反而自己被夹住脱不得身,双方都不肯松口,反而被路过的渔夫给捡了去!
秦赵两国的这场战争可比鹬蚌的争斗精彩的多也残酷多了,其他诸侯们都想在后面观望着得点便宜,就连天清殿的那位估计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看这场战事,不过以臣看来,秦赵这两个国家就是这么易予的么?姬晟是有仇必报的主,赵国也没肯善罢甘休,臣觉得短时间内反而会风平浪静。不过这平静仅仅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申余常赞同的点头:“秦赵大战,长乐被屠城,对于姬晟来说打击不可说不大,相信这一战后姬晟的性子也会开始变得内敛起来,既已有侵吞天下的胃口,怎肯一场失败就堕己之志?狮子就是狮子,即使一时受挫,他也是狮子,再加上此次的失败,我感觉对于姬晟来说反而是好事,刻意隐藏起来的爪牙,暴起的时候才更容易伤人,以后的秦国仍然是虎狼之国,但是这次估计姬晟会先买个教训。”
陈広听明白了申余常的言外之意:“先生也以为秦国这次会善罢甘休?”
“不善罢又如何?不甘休又如何,如今秦国陷入两头作战,南边的褚国和卫国也是蠢蠢欲动,秦国真的要报复的话,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姬晟虽然野心大,但是眼前亏还是不肯吃的!姬晟不是那种冲动起来不顾一切的人。此仇留待日后吧。”
蔡凌云感叹道:“不过赵国这番反击,倒是真的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啊?按理说凭赵国单纯的国力,应该没可能养着这么一支军队,却留到现在啊?难道说赵毅他们得到了齐国的支持?否则,就算赵毅是狼牙,凭赵国的国力也没道理能抵得住秦军的虎狼之师吧?”
徐岩瓮声道:“不管是谁在背后支持,总算可以平静一阵子,仇恨既然已经结下,咱们静待它生根发芽吧!赵毅赢下这一阵,但是夹在秦齐之间的日子不好过啊!此刻的暗流涌动已经不是秦赵所能停止和干预的了的,赵国这下虽然重创了秦国,但是好似又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现如今又有多少人的目光正盯着他们呢,假如走错一步,哼~~屠城~这只是个开始啊!”
蔡凌云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这时内监首领马忠进来了,马忠跪下道:“主公,外面起风了,您早点歇着吧!”
陈広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过三刻了”
“罢了,你去给我们弄点吃的,本公与众位大人还有事要谈,其他人都退下吧,只留一人在殿外候着就行!”
“是!”
武阳殿门外的宫道上有乱风吹过,让本是夏天的夜变得骤然凛冽起来,不久竟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夜更添几多愁,长乐屠城,似有五万人的冤魂在哭诉,此情此景又有几人安眠?
在遥远的秦国王宫,姬晟肯定是最睡不踏实的,虽然赵国打赢了,但是长乐被屠城,秦赵已经结下了不世之仇,赵国公赵成也未必就可以安枕无忧,那些亲历战争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却很难抹去血腥的记忆,赵毅也在张灯独酌,他是否在奠念那些死去的弟兄呢?其余的几国诸侯呢?就连最置身事外的陈国公陈広都无法摆脱这种思虑,他们肯定也是若有所思吧?苏阳城相信也有不少人失眠啊,天清殿里刑皇是否能安眠呢?
“世子,世子,申先生从昨夜就一直在武阳殿,公爵大人请他在那里议事,今天估计不会过来了,刚才马忠才送了早饭进去,这会儿可能大人们都在用饭呢!”东宫掌事内监胡符兴冲冲的从外面冲进来回禀道。
正在假装读书的陈策听到胡符说得,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太好了,胡符,我正想出去找烂菜叶子玩呢,还是老规矩,如果申先生回来就说我肚子疼,去茅厕了,然后立刻放灰翎子来通知我,它会找到我的。”
话音未落,胡符就看到陈策已经迈步往外走了。
胡符拦都拦不及,只好冲着已经跑出去的身影喊道:“世子,申时前一定要回来啊,还有注意安全。”看着已经翻过墙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嘱咐的陈策,胡符也是一阵头疼,“哎幺!这哪是世子啊,这分明是活祖宗啊!”胡符还犹自抱怨着。
[洛水长,披红裳,水灵的妹子要嫁郎。骑大马,跨长枪,哥哥的心儿在疆场!]几个年幼的孩童正在街上唱着歌谣,一乘撵轿吱吱悠悠的停在河边,一直跟随在轿子旁边的小厮靠近轿子的窗口附耳询问,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那些嬉闹的孩童大声说:孩子们,我来教你们一句新的歌谣,谁学得最快,就给他三个铜角。
几个小孩想了想,没有动,小厮从怀中拿出三个铜角,你们看,我说话算话啊!小孩这才争先恐后的追上前去,抢着学歌谣,那乘撵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陈策跟蔡继业坐在一艘小船上,摇桨的船夫一前一后的摆动,让陈策不由得跟着这节拍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蔡继业是陈国蔡氏的后人,蔡继业的父亲就是蔡凌云,位列陈国九卿,蔡凌云昨天也被陈国公一并叫到武阳殿去议事了,蔡继业这才跟陈策跑出来游船。
“听说映月楼有个花魁,设下了擂台,只有回答对了她的问题才能得以见面,已经连续好多天没人能答对她的问题了,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世子”蔡继业有点故意引诱陈策的意思!
“呸,你个小色胚,你想去就去啊,拉着我干什么?又想让我替你顶锅,出来前我还答应胡掌事要在申时以前回宫的,再说凭映月楼那种货色,尽是些残花败柳,回答对了问题说不定还会后悔呢?花魁也不过就是老鸨用她自己的眼光把手里的姑娘分了个三六九等罢了,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唉唉,什么叫替我顶锅啊?上一次打碎人家古董花瓶的可不是我,是您!我回家还被我爹罚写了一千个大字呢,累得我手现在还疼呢。”
看到陈策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接着道,“既然世子大人不去,那我等会自己去了?你就在你的胡掌事面前乖乖的喝参汤吧!”说着蔡继业模仿胡符的口气对着陈策说:“世子,乖,世子再喝一口吧,就一口,就一口!”
陈策放弃手里的节拍,一脚把蔡继业踹进了河里,蔡继业从水里钻出来,大笑着:“世子,乖啊!”
上岸的时候,蔡继业一路上还在埋怨陈策把他踹进河里,害他衣服都湿透了,陈策刚开始的时候没答话,只顾着看路,蔡继业絮絮叨叨的重复着,还没注意到陈策的表情变化。
蔡继业还要继续说下去,陈策拦住了喋喋不休的蔡继业“你没觉得这条路好像很陌生么?”
蔡继业这才注意起道路来,按说他们从杨柳堤上岸,应该能走回栖梧路才对啊!怎么走进了一条窄胡同啊,整个殇华城,就算陈策不熟悉,但是他蔡继业可是走偏巷的祖师爷,殇华城的道路,他闭着眼也能走的顺畅,如今从杨柳堤上岸竟然到了一条胡同里,这实在是不对劲啊!
于是他们掉头准备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转过拐角,竟然发现回头路变成了一堵墙,可是刚才他们才刚刚从这里走过去的啊?!
蔡继业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潇潇僻静的巷子很是古怪,他主动探身到陈策的身前,意图保护陈策,然后两个人开始缓缓地沿着墙根往继续前走,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前面也是死胡同,再回头,原本走过的一段路竟然又被墙挡住了!
反复几次之后,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被困在了四面墙围成的小胡同里,前后左右都是墙,抬头望望,看起来似乎这墙竟有万丈之高,这可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蔡继业心底变得有点焦躁。
“这是幽。”陈策开口道,“申先生以前讲过,这是一种幻阵,我想咱俩这回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只不过咱们是什么时候进入了幻阵都还不知道呢”
“那这阵能破么?世子”蔡继业隐隐的觉察出了危险的气息,不由得更是紧绷了一下神经。
“除非找到阵眼所在,或者杀死布阵的人!”陈策缓缓道,但是声音中却含着一丝绝望。
“这里哪有布阵的人啊?这阵眼又在哪里?我们找到阵眼是不是就可以破解幽了!?”
“阵眼就在幽的阵中,与阵眼相伴的还有一个法眼,阵法两眼相伴相生又一模一样,碰到的是阵眼,我们就能脱困出局。
可如果我们不慎碰到了法眼,那这个幽中就会变成一个绞杀的格局,十分危险。”
听到这里蔡继业稳住了自己刚想移动的身形,唯恐一不小心就碰到法眼,“那我们现在等着行不行?”
“不行,虽然我不确定有人用幽困住我们是什么目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一旦人在幽中停留的时间够长,就会被幽完全困住,再也出不去。”
“那我们怎么办?”蔡继业茫然问道!
“只能赌一把了,既然阵法两眼伴生,那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很快找到另外一个了,我猜两个眼已经隐匿的墙上的砖头里。
我们注意观察,寻找到墙上完全相同的两块砖,那么就一定是阵法两眼,只要我们同时触碰两眼,就算法阵发动也能即刻破解,这样的话也许能破!”陈策坚定的说。
“等等!什么叫也许能破?”蔡继业心有疑惑。
“没什么,我们快点找吧,可能我只是想的太多,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太长的时间,我担心有人故意设伏,是想以我为质相要挟,所以咱们抓紧找吧。你找左边,我找右边”
于是两人开始分工找了起来.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