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热腾腾地饭盒掉落在地,病房门口拥挤着五六个男人外加一名女子。
奥萨维亚瞪着空无一物的病房,问,“人呢?”
吉司夫呆呆地回话,“我.....我刚上了回洗手间,菲米修斯先生本来还在这里!”
但是现在,房间里上没了人影,点滴瓶摔落在一旁,床下鞋子还在,病人却消失不见了。
“哟!你们都回来啦!早餐买好了没?我肚子快饿扁了。”安东尼奥笑嘻嘻着说。
箐雪倏地蹦过去,拉住他的领带往下一扯,把他勒到自己面前瞪着他。
“子傲去哪了?”
安东尼奥皱着眉头,艰难呼吸着,“不是......不是在病房里么!”
“混蛋!”奥萨维亚上前给了他一拳头,“我哥肯定被人绑走了!”
“不会吧!我才离开一小会儿!”要不是形势所迫,他也不会随便乱走啊!
“一小会还不够?混账东西,他是个病人啊!”奥萨维亚气得又想挥拳,突然瞧见身侧飘过一个女人,打算无声无息地从他们人堆里跑出去。奥萨维亚猛地抽气,赶紧吼道,“快拦住她!别让她干啥事!”
几名保镖匆匆上前,把她围在圈子里。
箐雪回头,瞪着精光大眼,“我去把人救回来。”
“......”
真是个不怕死的女人啊!
奥萨维亚松开安东尼奥,上前握紧她双肩,安抚道,“你安心休息,我会把我大哥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的。”
安东尼奥也连忙劝说,“就是啊,你要是出去了,不是正好中了敌人的圈套?”
“小雪,你还是乖乖回去吧,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行吗?”
他们嫌她是多余的累赘!不要她碍手碍脚!她听得出来。
但现在消失的是她的男人,不管是谁,没有经过她允许就随意把她的东西抢走,她不可能安静下来。
“我要去救他!”她一字一顿咬字说道。
奥萨维亚眉头一皱,直接把她往病房里推,抱她上床,拿被褥盖住她全身,“我向你保证,一觉醒来他就回来啦!”
奥萨维亚摸摸她脑袋,打算出门,身后唰唰两声,一回头就瞧见她坐在床上瞪着自己,僵直的身子就像个僵尸,身下的床铺就是个棺材,吓了他好大一跳。
这女人很难搞!身为她男人的唯一一个弟弟,她事业上第一个大客户,当然非常清楚。
奥萨维亚后退,吩咐身后的人,“去,把护士叫来,给她打支特效镇定剂!”
奥萨维亚被她瞪得毛骨悚然,慢慢后退出了房门,把门带上,守在门口抽了支烟,偷偷摸摸捏了把冷汗。
护士端着托盘进了房门,朝床上人儿柔和一笑,“小姐,请放轻松!这只是带有安眠成分的镇定剂!”
橡皮筋已经在她手臂上固定住了,针筒捏在手里对准她手腕,正准备扎下去,箐雪伸手握住护士手掌,趁她诧异当下,一个翻转就把针尖对准护士另只手腕扎了下去,针筒推进,液体慢慢注入她体内。
那护士应该尖叫的,但她当护士这么久没碰见过这种事情,而且扎她的女人,脸上一点愧疚的表情也没有,更没有恶作剧似的微笑,那女人两眼如此呆滞,盯着液体全部摄入对方静脉。
箐雪替她拔出针尖,起身把她压在自己身下,护士惊觉出了问题,刚想大喊救命,却被捂住了嘴巴,又细又长的针尖正对着她右眼瞳孔。
箐雪没有出声威胁,但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只要她敢呼声喊人,她就把针扎进她眼里。
护士哆嗦着嘴巴,额上虚汗染湿枕下一片。
她身上那个女人,是疯子吗?怎么这么可怕?
僵持了没一会,药效发作,护士吃力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箐雪起身拿起水果刀,把护士的**浪卷削掉一大半,削下来的发丝藏在枕头底下,再剥了她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替她盖上被子,只露出后脑正对着房门。然后戴好口罩,拿起医用托盘,若无其事的开门走人。
经过那些男人身侧,惹来几道有色目光,但没人认出她是本尊!
奥萨维亚见护士一走,开了开房门往里一探,看见隆起的被褥,和半个小脑袋,总算安心了,“吉司夫!这次要是再把人弄丢了,你这饭碗就别想保住!”
“是的!先生!这回肯定不会了!”
吩咐完,奥萨维亚拦上安东尼奥肩膀,笑嘻嘻地说,“来,兄弟!咱们齐心协力好好干一场给我大哥瞧瞧。”
“我能拒绝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会跟我大哥说你背信弃义,咱们当不了朋友,就只能当敌人咯!正好咱们公司是对立的!”
“......好吧!我投降!”
两个男人嬉戏而谈,就走在箐雪身后,站在一间电梯里,下了医院大厅才分道扬镳。
荷鲁斯知道她会过来找他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装扮。
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那个护士小姐,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自己,他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坐!”
荷鲁斯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她乖乖落座在软椅上,小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一份纸质合约递到她面前。
不用看,她就能猜到这是什么!
是离婚协议书!
“他在哪?”箐雪抬眸问去。
“放心,他现在很安全,就是不知道几个月后是不是还这么健康!”
他的病拖不起!荷鲁斯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这般有把握。他对她势在必得了吗?算算,他们俩结婚才不到三天,又要离婚了!真的好可怜!荷鲁斯万分惋惜着摇头。
他威胁的话语,让她蹙起眉头,“他在哪?我想见他!”
“签了这个,我就让你见他!但只是见他!明白吗?”
明白!
箐雪拿起纸笔,端端正正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写一笔,停了一下。他看出她在伤心。
写好名字,荷鲁斯伸手想接,箐雪把纸张压在心口,“我自己给他!你带我去见他!”
“你?”她能劝说得动她男人签下离婚协议书?他不信她!
箐雪用力点头,对于这点她绝不退步,“让我自己给他!”
“也好!就让你和他正式告别一下吧!”
荷鲁斯带着她出了酒店,驶向墓子傲被关押的地方,可是到了目的地,箐雪看着那栋房子,惊讶地回头瞪他。
“怎么样?喜欢给你的惊喜吗?”荷鲁斯指着那栋房子说,“我找人调查过了,这里是你们俩以前的小屋,后来离开之后就把房子卖了!现在我把它买回来,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箐雪愣愣地反问,随后凝视着那栋房子又问了句,“我喜欢?”
“不喜欢吗?”荷鲁斯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蕴含着什么意思。
箐雪不再吭声,拿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掌,慢慢捏紧,就差把这张纸给捏烂。
荷鲁斯替她开了车门,“出来吧!你的男人正等着你呢!这栋别墅只有二层,不过你别指望逃跑,窗户外楼下都有人站岗!我只给你们一点私人空间,和他好好道别吧!”
荷鲁斯边说,边拉着她进屋,她却站在门口倏地打住脚步。
“又怎么了?”
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这么古古怪怪的!
箐雪揪着领口,抖着小手摇头,“我没事!走吧!”
这个房子,她每走进一步,就如同被刀子割出一个口子。触景伤情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他想讨好她?他一点都不了解她,怎么讨好她?
卧室门开了,里面面壁而站的男人轻轻回头,苍白的容颜盯着那扇开启的房门,但门外的女人许久没有踏进房门。
“怎么了?你不是想见他吗?还犹豫什么?”荷鲁斯以为她只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男人,让他签下离婚协议书。
他笑着把她推了进去!
推进这间卧室,如同把她推进了火海。
房门关上后,她掉了魂魄般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墓子傲上前抱紧她呆滞的脑袋,千言万语全部挤在嘴边,可要说出来,却只有三个字,“对不起!雪儿......”
她在哽咽,开始哭泣,哭得悲天悯人,甚至放声豪嚎大哭。像是憋了一世纪,到了今天才一次性释放出来。
“对不起!雪儿......不要再抛下我!不要再惩罚我了!我已经......我已经被你折磨得够多了!”他瞪着那张签了她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扯过来一把撕掉。
他的罪孽啊!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给她!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走出阴影?
他只能更加爱她!更加更加爱她,才能抵消他所犯下的过错!只是他还有多少时间?
不是他贪心想活,只是贪心着想让她幸福快乐地多活一段岁月。
看着她揪着胸口的衣物,知道她在心痛。摸着她脑袋的手不停地颤抖。
卧室里的大床仍旧放在原位,没被搬动过,大床上挂着她的画像,凋零的容颜正好每日每夜对着这张床。
好一个嘲讽!不知道荷鲁斯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被关进这里之后就一直这样面壁思过,他想趁机毁了那副画,但是他突然发现,他没这个资格碰它!一点资格都没有!所以留到现在,它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
他更没想到的是,荷鲁斯竟然把她也带来了!
哭够了!她在自己心里抱怨够了!抬起脑袋,看见他带着百般愧疚的病容,泪水总算凝结在眼里。
“你爱我吗?”她问?
墓子傲用力点头,“爱!从你离开我的那天,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爱你!喜欢你的温柔,你的体贴,每天站在房门口迎着我下班,每天亲手煮好多好多东西给我吃!你走之后,这屋子空荡荡地,就好像我的心,被人掏空了一样!我才明白失去你到底有多可怕!”
“为什么非要到失去的时候,你才知道珍惜我?”她呢喃着,靠在他怀里。
她问了好几次相同的问题,但之前一直没有从他哪里拿到答案。
墓子傲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诉说,“我以前,拥有的太多,太理所当然了!却忘了爱是个简单易碎的陶瓷,不小心经营,它就会落地碎裂,再修复,始终会有裂痕!我不够成熟,是个没人管教的孩子,我的母亲从没教过我,对妻子要忠诚要爱护!但是今后,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丈夫。我们可以教他.....所以.....所以不要抛弃我,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不想再和你离婚!好吗?”
一句好吗,她终于放心地点头了。她看见了他的诚意,终于完完全全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箐雪捧起他苍白的容颜,问,“子傲!你怕死吗?”
“怕!”他才得到她多久?就这样让他去了,他能甘心吗?
“那如果我陪着你一起死呢?”
墓子傲圈住她的脑袋,“更怕!”
“我要救你出去!”箐雪抬头,说着大话。
墓子傲扬唇笑开,“好。”
她推开他的怀抱,起身看看衣橱,用力推它。
“你做什么?”墓子傲看不明白。
“快来帮帮忙,把门堵上!别让他们进来!”
既然她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他照办。
衣橱堵在了房门口,书桌,装饰台也一起压在上面,屋外的保安听见卧室里发出奇怪声响,察觉不对劲,赶紧推开房门,但房门被锁,里面还被那么多东西挡死,两三个人撞都没法撞开。
“雪儿?你想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救你出去!”她信誓旦旦的说!随后跑到床边,正好看见窗户外几十个人,正打算从窗口爬上来,“子傲!快帮忙把床搬过来!把窗户堵上!别让他们进来!
“好!好吧!”把窗户堵上不让他们进来,但他们也出不去啊!她到底想怎么救他出去?难道从浴室里那个只能容下一只老鼠通行的下水道?
窗户,房门全都被堵死了。荷鲁斯站在房门口徘徊,对着房门问,“雪儿!你不想救你男人了?躲在里面打算躲多久?”
箐雪懒得理他,自顾自干活,她回头问向墓子傲,“有没有打火机?”
墓子傲摇头,“我好久没抽烟了!”
箐雪翻倒着书柜,箱子,这里的主人刚搬走没多久,屋子里打扫地十分干净,一点东西都没落下!连瓶酒都没有!
箐雪扯过床单,还有灯台,扯出电线在床单上引火。
“雪儿?”
“别吵!”没有酒精,床单很难烧着!
“雪儿?”墓子傲站在她背后,又嚷嚷了一句。
箐雪呆呆回头,略微恼怒地问,“你想说什么?”
墓子傲指指挂壁上的那个巨大画框,说,“这是油画哦!”
“哦!”箐雪恍然,赶紧把画扯下来,敲碎画框,抽出巨大的画张平摊在地上。
噗嗤——噗嗤——两根电线在油画上闪着电光,突然呼地一声,油画点燃了!箐雪拿起被单继续引火,然后烧上了地毯。墓子傲居然放任她胡作非为。
这是在救他吗?确定不是在自杀?
房间被点燃,屋外的人已经闻到了焦味,荷鲁斯瞪大双眼,拿脚猛踢房门,“该死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画还在屋子里呢!这一烧,恐怕保不住了!
箐雪听见荷鲁斯暴跳如雷,乐呵呵地笑开了,牵着墓子傲的手躲进浴室,把浴室里的水全部打开,房门上,墙壁上都浇上水花。
“雪儿?你想逼他叫消防车来?”
“嗯!”她点头。
“所以带着离婚协议书跑过来和我见面?而不是真的想和我离婚,是吗?”
“嗯。”她又点头。
墓子傲欣喜异常,狠狠地捧起她的脸蛋亲了下去。“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箐雪低下脑袋,“可是如果他不肯叫消防车,那我们只能被烧死在这里!我和你一起!”
墓子傲紧紧抱住她,“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屋顶,一楼都被火种点燃了!
荷鲁斯和手下们全部退到门外。
要不要叫消防队来?如果叫了,就等于放他们出去!不叫就很有可能烧死他们两个!画就不用说,肯定已经遭殃了!但是那个女人,还在里面啊!
火势很大,烟雾溜进浴室,呛得他们泪水直流。
“打开排风开关吧!”
箐雪动身上前,墓子傲把她啦了回来,“不能让空气跑进来!否则这里烧得更快!”他用毛巾沾了水,捂上她的鼻子,还有自己的。
这样能防止烟雾进入肺里。
“咳咳......”墓子傲咳嗽地厉害,胃部的不适让他额上虚汗直冒。
“子傲!”箐雪上前环住他的脑袋,搁在心口,“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都陪着你!你想去哪,我也跟你去哪!”
不管她的男人是被病痛折磨死,还是被烧死!她都会捧着他的脑袋跟他说,没关系,她会跟上他的脚步!
墓子傲被烟雾熏出了泪。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啊!或许在别人眼里,会觉得她很可怕!但在他眼里,她是那般可爱!疯狂地可爱!尤其在他身患重病时听见这话,更能让他欣慰!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要让她怀孕,说不定有了孩子,她就会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