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王爷大婚那天据说十分热闹,文武百官都去观礼。可是第二天就传来中书令在孙女婚筵上饮酒过量而突发疾病的消息。两天后王中书病世。皇上下旨以国礼葬之。
由于王中书的去世,爷爷一下变得很忙,我已有快一个月没好好跟他说话了。想到马上要离开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
这天听说他回府后一直在书房没出来,连晚饭都没吃。大伯去送晚饭连门都没让进。
大伯走到我的身边地递过食盒:“雪儿去试试吧。”我点点头,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爷爷,雪儿能进来吗?”
半晌没动静,我又说:“您不应我就进来罗。”说着推门进去。此时天色有点暗了。可房里居然没点灯。我走过去,放下食盒,把灯点上。
严承皓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桌上的一堆纸不言语,我伸手拿过看了起来。原来是关于王中书的死因的秘密报告。
据密报,王中书并非死于饮酒过度,而是婚宴上有人在王中书的酒杯里下毒。而皇上派去的御医居然都说是饮酒过量而亡。这说明什么?摆明了是皇帝大人要王中书的命啊。
这皇帝也太不够意思了,人家连女儿都嫁给你了,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是了,那天二皇子也说了,“王家的实力,不容他忽视你”就是这实力让皇上起的杀心吧。
不好,我心一紧。论起实力来,严家不比王家更强吗?怪不得我与哥哥从小就在太宰府长大而不是与爹娘一起,哥哥更是三皇子的陪读,恐怕也有人质的意思吧!本来这朝堂上还有王家与严家做着平衡,现在王中书一死,王家只剩一个大将军,一个皇后;而严家除了大将军,驸马,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太宰。严家危矣!
严承皓面无表情地拿过我手中的密报放在火上点燃,仍旧不说话。“爷爷,您告老还乡吧!”
严承皓忽然目光凌厉地扫向我,我迎上他的目光一点也不躲避。
“那不是明白地告诉皇上我知道王中书的事了吗?”严承皓收起目光说。
“你可以装病啊!”
“傻孩子,你真以为宫里的那些御医是酒囊饭袋啊?”他嘴角带着苦笑望着我。
“明天你外公就来接你了,你跟外公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这严家现在也是风雨飘摇,能逃一个算一个吧!”他轻轻地揉着额头。
我忽然发现他一下子老了许多。眼泪流了出来,扑进他的怀里:“爷爷,我不走,我要跟家人在一起。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必须走!你还不知道吧。你外公是神医之后。方家有太祖御赐的玄天令,即使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也可赦免。”
“神医!”我喃喃的重复道。“对了,神医!既然是神医,能治病,想必也能帮你装病瞒过那些御医吧?只要你一走,大伯是驸马,皇上还需要爹来平衡王将军,严家之危就解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雪儿,怎么看你也不像一个8岁不到的孩子。”严承皓抱紧我说。
我在严承皓的怀里钻了钻没有说话。
第二天刚吃好早饭,下人就来报外公来了。比起8年前,他倒没怎么变,我知道他应该有近六十了,可除了头发有点花白,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年纪。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帅哥。
他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雪儿比外公想的还要美!再过几年严家的门槛都要被说媒的踏破了。”
“外公!您为老不尊!”我故意撒娇道。边上的下人都笑了。我慢慢地拉着外公的手去客房,然后打发走下人,插上门闩。外公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做一切。也不开口,等着我说话。
“外公,有没有一种药,服用后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像重病缠身,甚至像不治之症。而且还不能被那些太医院的人发觉。”
外公想了一会儿“雪儿想干吗?”他探究地目光向我扫来。
我正想解释,忽然见他以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敏捷冲过去开门。见我的贴身丫鬟婉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太宰在早朝时昏倒了,现在刚抬回房呢。”
“快!外公,我们去看看爷爷。”我急急忙忙地拖着外公朝爷爷的房内跑去。谁知外公却一把抱起我,飞了起来。哇!好棒!居然会轻功哎。我心里赞道。
到了爷爷的房里,只见一屋子的人,大伯及几个我不认识的男子站在爷爷的床边。“外公,你快去给爷爷看看。”
“雪儿,不怕,爷爷只是疲劳过度,偶染风寒。吃几贴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大伯对我说道。
“严尚书,下官告退了。”那个郭太医走了出去。身后那几个人一起跟了出去。
“雪儿!”爷爷轻声唤道。
“爷爷,你好棒,怎么装得这么像啊?”我在爷爷耳边轻声说。
“什么装?”爷爷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傻丫头,要是你一天不吃饭,加上风寒也会昏倒的。”外公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
那么说爷爷是真的病了,真的昏倒了?只见爷爷深深地望着外公:“雪儿都跟你讲了?”
“只说了要我做什么事,却没告诉我理由。”
“雪儿,你去门口守着。”爷爷严肃的说。
不一会儿,见到大伯及几个哥哥走了过来,我忙大声叫道:“大伯,你来啦,爷爷醒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不知爷爷跟外公是怎么安排的,总之爷爷的身体从风寒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那个郭太医本来讲几天就会痊愈的,结果越来越严重,搞得皇上大发雷霆。
终于有一天,皇上与郭太医一起来了,郭太医诊完脉案后正要跟皇上单独谈,被爷爷叫住了:“陛下,老臣也想听听自己的病情。”
郭太医望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点了头,就低缓地讲到:“从脉象上看,太宰的脑部似有郁结,前段时期由于风寒,把这诊状掩住了,渐渐地太宰的视力会越来越模糊,头痛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直至……”
搞了半天是脑瘤!我心知这是假象,可看见爷爷眼中的伤悲又不似假象,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跑过去抱住爷爷:“你一定搞错了,爷爷才不会死呢!你这个庸医!前几天你还说爷爷不日就会痊愈,现在又这么讲!”
“这……”郭太医被我这一骂老脸有点挂不住了。“神医之后方冠源也在府上,不信可以问他啊!
“我会去问的。我早说让外公看,可爷爷和大伯偏说你是全南齐国最好的医生。要相信你。”
“那就传方大夫来诊脉吧!”皇上见到我眼中的泪似有不忍道。
“草民方冠源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你来给太宰诊脉吧。”
“是!”外公起身后,也来给爷爷诊脉,结果当然印证了郭太医的诊断。
“可有法子治?”皇上十分真诚地问。
“草民学艺不精,也许家父还能有几分胜算。可惜……”外公欲言又止。
“怎么,是因为路途遥远吗?朕派专人专程照顾老先生可好?”皇上问。
“非草民不遵旨,实在是家父已过古稀之年,自身也百病缠身,尤其是气喘之症,别说是长途跋涉,就连出谷都很困难。再说,太宰此病就算倚家父之力也非短日可愈。少则一年,多则终生服药。”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决不放弃!陛下请允许臣辞官陪老父一起去药王谷求医。”大伯跪求皇帝。
“易融,国丈刚刚去世,太宰又重病不起,你再辞官,这朝堂皇之事朕该托付于谁呢?”皇上感慨道。
“大伯!您和爹有公务,哥哥们学业要紧。只有我陪爷爷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自古忠孝难两全。雪儿会代大伯跟爹进孝的。”我望着大伯及皇上说。
“好!好一句自古忠孝难两全。朕看爱卿就依了雪儿吧!”
然后,皇上扫了众人一眼,说:“你们退下吧,朕有话跟阁老说。”众人都鞠躬退下。只有我一直坐在爷爷床上没来得及站起来。正准备起身,皇上轻轻地扶着我的肩说:“雪儿,就留下陪爷爷吧。”我只好坐在爷爷的床上,只见皇上把凳子拉的离爷爷很近,低声地说:“太宰此次这一病,朕宛若失去臂膀。太宰认为何人可代替你的位置?易融可否?”
爷爷身体软软地靠在床沿上,此时急道:“万万不可!犬子能为吏部尚书已是陛下错爱了。老臣以为陈锡可胜任。”
陛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丝感动:“朕没想到,太宰会推荐他。可见太宰真是一心为朕,不存一丝私念。就命陈锡为中书令吧。这太宰之位朕等着严卿康复。”
我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这时假心假意的感动给谁看啊。为了不被他看出情绪我一直低垂着眼不去看他。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皇帝要走了。我作势起身要送,他忙按住我:“免礼。记住,帮朕照顾好朕的恩师。”
“皇上言重了!老臣有负圣恩啊。”严承皓此时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皇上也泪光闪闪地走了。皇上一走,我就一声不响地看着严承皓,他被我盯得难受,说:“雪儿,认为爷爷在做戏吗?”
“雪儿知道,爷爷没有做戏,皇上也没有做戏。可也只是在此时此刻。雪儿只是好奇那个陈锡与您有仇?”
“是!你奶奶与姑姑就是他爹亲自从府里抓走的。”
“那您还推荐他?”
“陈锡能文能武,为人正直,皇上本来就中意他,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爷爷闭上眼睛轻声说。
接着全府就为出发忙碌开了,爷爷倒什么也不管任大伯安排。而我却为了跟随的下人烦恼透了,照大伯的意思奶妈及我房内的四个丫鬟都要跟我一起去。
我坚持只带一个丫环并说:“外公家又不是外人,要这么多人跟去干吗?”我主要是怕人多嘴杂,再加上,我房内的四个丫鬟,除了婉儿今年10岁外,其余三个都已十六七岁了,在古代也是应该成家的年纪了,我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是耽误人家青春嘛。
大伯拿我没法子,只好讲:“丫环你说只带婉儿,大伯依你。可奶娘从小照顾你,她不去大伯绝对不同意。”奶娘吴妈本是严府的家生奴才,嫁了个丈夫也是府里的,就是老管家严成的儿子严英。她跟去本也是情理当中的,可人家也不过三十几岁,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就让人家夫妻作牛郎织女吧。
这话我一个小姐又不能对大伯讲,只是坚持除了婉儿一个也不带。气得大伯好几天都不理我。
那天在爷爷房内陪他聊天,他忽然问起奶娘的事。我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他就说:“严成都到我耳边来唠叨了好几次了,说奶娘有什么不尽心之处看他薄面多担待,再给她一个机会。”
“这个老糊涂,我还不是怕他儿子守活寡嘛。”我气得口不择言。
“放肆!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说的?”他瞪着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躲在他的怀撒娇。
爷爷抚着我的头发说:“本来我准备带严成去的,现在就让严英跟着我一起去吧。这下可以让奶娘跟你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