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跟着传令官朝子墨的房间走去,一边回头对身边的侍卫说:“去把你们军中一直给瑞亲王疗伤的军医请来。”
等我急匆匆地走进子墨房内时,见到子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暗紫。一会儿军医赶来:“参…参见皇后娘娘。”老头有点战战兢兢地跪下。
我脸色一沉:“瑞亲王这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治反而越重了?”
“禀娘娘!瑞亲王一个半月前是胸部中毒箭。微臣当时就断出是中了‘毒箭木’毒,也就是士兵俗称的‘见血封喉’,当时微臣已经为殿下解毒,经过一月的治疗殿下的箭伤也已经基本好转。可不知为何这几天却又反复,人也渐渐昏迷起来。这二天已经是连水都喂不进了。恐怕…..恐怕……”军医望着我越来越冷的脸色不敢再说。
我紧紧地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不对他吼。我相信他也尽力了,只是一想到子墨就要离开我,我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忽然门框当一声被推开,我见到赵燕北急冲冲地拖着茗哥哥进来,后面还跟着婉儿。我也不言语,用手指了指子墨,示意茗哥哥赶快给他看看。
茗哥哥一边号脉一边向身边的军医问询中箭的经过,我只是死死的盯着子墨看,不一会儿,茗哥哥对我说:“瑞亲王体内还有一种毒,叫铃兰,这是狄夷特有的一种毒草。中毒者一般要一月后才会发作,毒性也不是很强。可是与毒箭木混在一起却能致人昏厥……”
“茗哥哥,你不用跟我讲这些医理,我也不懂。你只要告诉子墨还有没有救就行了。”我急急地打断他的话。
“这毒我能解!只是瑞亲王现在连水都喂不进,还怎么吃药呢?茗哥哥不是神啊!”茗哥哥叹了一口气说。
“你只管把药配来,我来喂!”我定定地望着他。
“好!那就试试吧!”茗哥哥与婉儿回身出去。
不一会儿婉儿就端着药碗来了。我用手扳开子墨的唇,让婉儿拿起勺子压住子墨的舌头,一勺药就喂进他的口中,我正在欣喜。可是等到婉儿拿出勺子,药就顺着子墨的嘴角流了出来。
“瑞亲王已经不会吞咽了。”赵燕北轻声说。
我看见茗哥哥、婉儿、赵燕北低垂着眼瞧我。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我拭了一下眼泪,沉声对围在身边的众人说:“都退下!”众人全都退下了。
我俯下身去轻轻地抱着子墨“子墨你准备就这么离开我了吗?”为什么直到要失去我才发觉原来自己是这么在乎子墨!我想着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清澈的眼神。想着我们一起逛街时他会心地笑。那一幕幕仿佛还在昨天。怎么可能他就要离开我了。
我看着碗里的药,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我仰头喝了一大口药,低头撬开他的唇,用口把药哺进他的口内,然后用舌头压住他的舌根深处,直到感到药已经流进他的喉管我才离开他的嘴唇。这次药没有流出来,而是完全咽了下去。我一下子狂喜起来。不顾满口的苦味,再喝了一口,就这样我用这种方法把一碗药都喂了下去。
等到我把茗哥哥叫进来时,茗哥哥见到空碗,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我半天。不过他并没有言语。只是给子墨号了号脉。然后轻声说:“药物起效了。”
当晚前方传来喜讯,爹他们已经攻下建平,全歼狄夷十八万大军,狄夷国灭亡了。
爹让清带回了天女宫的五千暗卫,并来信说:爹及哥哥要进入建平接管城池,就不到合州来了。让我们留在此地,一来可以照顾子墨,二来合州也安全些。
清把我们住的行馆内所有的侍卫都换成了天女宫的暗卫。我知道清也猜到了我是用什么方法给子墨喂药的。他这么做是在保护我。
就这样一连两天,每日两次药,三餐稀饭,我都是用这种方法喂给的子墨。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虽然子墨的脸色已经好转了,嘴唇也不再紫了。可是他还是昏迷不醒。茗哥哥说可能是他自己潜意识中不愿意清醒,让我多跟他说话,说有时病人的意志也是治疗的关键。
喂完药后,望着他如冠玉般的面庞,我轻声说:“子墨!你快醒过来吧!我这样让我好害怕。还记得我们家的桃花林吗?再过一个多月桃花就要开了,到时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你坐在树下抚琴,桃瓣纷纷落在你的肩上、发间那情景我想想都美。”
“我还要你的笛声相合!”子墨低哑的声音忽然传来,然后他就睁着那双如墨的眼眸深情地望着我。
“天哪!子墨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紧紧地抱着他。
“我早晨就醒了,只是觉得很疲倦睁不开眼。”子墨也伸手抱着我,边拭去我眼角的泪花。
“早晨?”我赶忙从他怀里挣扎起来,那不是我喂了他两餐饭、一次药,他都知道。
见我脸红,他促狭地望着我笑:“是早晨!怎么啦?”
早晨就醒了,却一直不睁眼,看我着急他得意是吧!
“你混蛋!”我有点生气,站起身就欲走。
子墨拉住我:“别走!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是梦。生怕一睁眼梦就醒了。”
“子墨!”心跳得好快!我抬眼回望向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子轩的脸在我脑中闪过。我急忙转开视线:“你醒了就好!我让侍卫来伺候你!”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如果一定要昏迷才能听到你的真心话。我宁可永远不醒。”子墨死死地拉着我不放手。
我轻轻地挣开他的手,转过头去不让自己心软:“子墨!这几天我也没好好休息,现在你醒了,我想去睡一会儿。我去找侍卫来陪你!”
我缓缓地走出房门,找来侍卫,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婉儿就住在我隔壁,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我对她低声说:“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不一会儿我坐在木制浴盆里,婉儿就在一旁为我洗拭,然后她轻声说:“瑞亲王醒了就好!小姐你也可以放心了。以后就让奴婢去伺候瑞亲王的三餐饮食吧!”
“不用了!”我低声说。
“小姐!你跟瑞亲王真的不能走得太近,万一陛下知道……”婉儿急急地说。
“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是让侍卫去伺候他就行了,你也别忙了。”
婉儿没再说什么,帮我洗完后就退下了。我躺在床上,身体明明累得不行,可我就是睡不着,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这是怎么啦?明明已经承诺了子轩会陪他一生,现在又去招惹子墨。难道我骨子里就是那种花心的人?
从子墨醒来后,我没有再跟他单独相处过,每次都跟清或茗哥哥有时甚至是赵燕北一起去探望他,子墨对我也是客气又疏离。问了我们救援的经过。清及赵燕北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了他。
子墨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说:“皇嫂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哪里!要不是有燕北的情报,我也想不出这些主意来。说起来还得感谢赵阁主。”我谦虚地说道。
“好说!好说!“燕北魅惑地一笑,“反正娘娘会付给天情阁银子的。”
我知道他是不欲子墨知道我与天女宫的关系,故意沉着脸,没好气地说:“赵阁主不是南齐人吗?不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
“这可不是一回事。草民的车马费就不用算了,权当为国尽忠了。可这天情阁自开阁以来,从没有白送的情报,这银子娘娘可不能不付,不然燕北会很难做。”赵燕北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瞪着他,还当真了是吧?
见我们这么一来二去的,一旁的子墨笑了:“皇嫂!天情阁历来是这个规矩。既然皇嫂是为救臣弟而来,这银子自然由臣弟来付。赵阁主开个价吧!”
赵燕北立刻很兴奋地跟子墨开起价来。好你个赵燕北,趁火打劫是吧。我心里暗骂道。
等到我与赵燕北一起走出子墨的房间时,我才想起天女宫的宫规:不许干涉朝廷中的事。燕北这么做,是为了我啊!
赵燕北朝我鞠了一恭“请宫主责罚属下擅专之罪。”
我摇了摇头:“燕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次,天女宫不但出动了暗卫,连你们天情阁的情报网都用上了。如果不给宫内众弟兄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后恐很难服众。谢谢你燕北!”
赵燕北难得正经地望着我:“薇儿,我有一事一直想不通。从头一次见到你跟瑞亲王,我就看出你们俩有情,为何最后你却嫁给了陛下?是因为父母之命?”
我轻声说:“本宫与陛下情深意重,与瑞亲王只是朋友之谊。他……只是我的小叔。”然后转身离去。
“朋友之谊?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我听到身后的赵燕北小声嘟囔道。
我没有回头。真就这么明显?再这么下去,等到回去时,我该如何面对子轩呢!不!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想到这儿,我走到清的房内“清!你通知下去,三日后我们回京都!”
“三日后?为什么这么急?”清奇怪的问。
“反正在这儿也没事了,我想杰儿了。你顺便去通知一下我爹他们还有…瑞亲王。”我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