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谁叫杨薇?”一位送花工,手拿一束红玫瑰站在办公室门口问。
坐在门边的朱利头也不抬,用手指了指我的方向,我抬起头接过花,迎上旁边同事苏莹羡慕的目光:“杨姐,老公送的吧。你们家陶老师真是没话说,人长得帅,又有学问,还这么浪漫。结婚都十年了情人节还送花。”
坐在门边的朱利这时抬起头来笑了说:“你是刚来不知道,他们俩可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他们家陶老师何止送花,你等着瞧吧一会两人还要去吃饭呢!”
两人正在调侃我,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一条短消息:“老婆:情人节快乐,午休时我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土菜馆等你。”我知道他是怕女儿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才约在中午。我看到朱利朝苏莹呶呶嘴,知道二人又在笑我,我只笑不说话。心却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下午。
老公陶帆大我九岁,是我大学的老师,不过他并没有教过我,我们结识源于一场争吵。我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而我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汤华读的是同校的土木系,虽说是同一学校,可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那天下午我没课,本想约汤华出去,可汤华说下午有课,那个老师有点变态,你要是不去上课,期末考试哪怕59分他也不会给你拉分。所以不能翘课。没办法,我只能陪她去上课,我们座在后排正说着话,突然,那个老师说:“那位梳马尾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瞪大了眼,谁知道他的那些问题,别说我没听,就算听了我也不懂呀。想着我没好气的大声回答:“我答不出。”
他的嘴角拉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不知道?你刚才没听吗?你上课在干吗?”
他这是在讥讽我吗?他应该知道我不是他的学生,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变态!我推开汤华拉住我的手,挤出一个笑容:“我有听啊,可是我一点也听不懂,这说明老师你教学有问题,是你应该检讨,而不是来质问我!”
我盯着他,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我以为他会发怒,可是他居然笑了!天!这个男人笑起来真好看,什么叫眼若星辰,今天总算见识了。他说:“看来是我应该检讨,课后我会把你不懂的部分再单独给你讲一遍,现在继续上课。”
好不容易下课了,我正准备拉着汤华开溜,耳边传来某个变态好听的声音:“汤华!你们留一下!”还来劲了是吧。看见汤华一副欲泣的样子,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对不起,老师!我不是你们系的学生,我只是来做个旁听生。”
“哦?那你这个旁听生的感受如何呢?”
“当土木系的学生太不容易了!”我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望着我大笑起来。就这样一来二去熟悉了,他经常会让汤华约我一起出去玩,渐渐地偶尔只有我们单独出去。
一次一起去喝酒,他喝得有点高了,居然拉着我的手说:“杨薇,做我女朋友吧。”我只当他酒后胡言,第二天,他特地来找我,说自己昨天喝多了,谢谢我送他回去,末了还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没说什么吧?”
我把他的话当笑话讲给他听,他却很认真地对我讲:“丫头!我这是酒后吐真言啊!”
我大吃一惊,从没想过他还存着这个心思。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他笑了,撸了下我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不知何时走进了我的心,跟她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快乐!”
然后就是地球人都知道的故事,我成了他的女朋友,大学一毕业,二十三岁的我成了他的新娘,一年后我们的女儿――淼淼出生。结婚十年了,偶尔我们也会争吵,可总的来说陶帆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在如今婚姻这么不稳定的时代,我们算是个另类吧!
匆匆放下手头的工作,不顾办公室两人戏谑的眼光我冲出了大楼来到公司对面的土菜馆,陶帆已经点好了菜在等我。我笑嘻嘻地走过去:“帅哥,能座下吗?”
陶帆眉毛一挑,嘴角拉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这位美女,我老婆马上就要来了,她可是个醋坛子,你别害我!”
我笑着打了他一拳,坐下来边吃边与他说说笑笑。我瞥见边上一桌的两个小姑娘老往我们这儿瞧,对老公低语道:“老公,那边两个人老往我们这儿看,肯定在想这个美女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头子?”
他低笑:“要我去做一下魅力测试吗?”
“要我回避吗?这时老婆在可太扫兴了!”
他呵呵笑出了声。边上两个小姑娘更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陶帆年轻时倒长得也只是普通的好看而已,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岁月赋予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反而吸引人了!
吃完后,陶帆问:“我送你回公司?”
我忙说:“不要!还不给办公室那两个人笑死!”
他一笑也不坚持:“我看你过马路就走。”我边穿马路边回头朝他招手,突然眼角瞥见一辆汽车急速向我冲来,我想跑已无路可逃。“吱!”一声急刹车的声音。
我见到陶帆急匆匆地朝我奔来,想对他说:“别紧张!我没事。”可我的手居然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昏昏然,我看见陶帆把我抬上救护车,看见医生轻轻地拍着陶帆的肩膀:“太晚了!”
陶帆紧紧地抱着我,吻着我的额头,哽咽地叫着:“薇薇!你别吓我,告诉你我要生气了!不许,我不许你这样离开我们,淼淼才9岁,你怎么忍心?”
我泪流满面,不停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他听不见。不一会儿,哥哥陪着爸妈赶过来了,还有我的宝贝淼淼,妈一见到我立刻昏了过去,淼淼哭着摇着我:“妈妈!你看看淼淼,别不理我呀!”场面一片混乱,我的心都碎了。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茫茫然我看见哥嫂料理着我的后事,陶帆一直搂着淼淼,也不哭,眼神空洞地盯着我的遗像。三天过去了,我跟着家人来到殡仪馆,见到我的好友、同事,爸妈老泪纵横,陶帆此时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淼淼更是哭得我肝肠寸断。我终于明白我是要跟我的亲人们天人永隔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咦?这儿怎么有一具游魂?”
另一个声音说:“先带回去再说吧!”
眼前一黑,我已经到了一个大厅,厅正中央放着一张条案,坐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只见他一会儿翻着一本本子,一会又扳扳手指,皱着眉头低声说:“你们搞错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火化,那可怎么办?”
我这才听明白,感情神仙也会出错!还无法弥补。我大吼道:“你们赶快给我想办法,我一定要回去!”
阎王带着尴尬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讲:“如果早一天来我们还可以送你回去,可你的家人对你的眷恋太深,以至于你的魂魄无法离开,直到今天你火化了我们才收到你?这,这……”
我真是哭笑不得,居然还是我家人对我眷恋太深之过!
正要开口,忽见一名童子匆匆走进,他在阎王身边低声耳语,阎王不耐烦地说:“搞什么!不是讲要过七世才能渡劫吗?现在才四世……”
童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说:“打乱人间生死是什么罪,想必不用我提醒王爷了吧。”
虽然我不太听得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可我知道他们在安排我的未来。我愤愤地讲:“在你们定下我的事以前,是否该跟我商量一下?毕竟是你们打乱了我的一生。”
阎王居然说:“你这次投胎可是大富大贵,想尽人间繁华。你是因祸得福了。”
我轻哼一声:“你以为我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我的父母,我的女儿,我的丈夫。”
一直沉默不语的童子此时开口道:“杨薇,你与你父母、丈夫、女儿的缘分已尽,今后这一切都会得到补偿的。你放心得去吧。”说完手一挥,我眼前一黑,昏倒前只听见阎王在大叫:“又错了!忘了喝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