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钥匙,一步步向自己的家走去。
疲惫的生活,没有昼夜的工作。但是种种倦怠都在回家之后迅速消散。是的,因为在家,有人等着他。
拿出家门钥匙,正准备往钥匙孔里塞时,留在门上的白色痕迹引起他注意。他伸手摸了一把,是……蜡?
他很快警惕起来。是周围住的孩子的恶作剧?还是有谁刻意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应对这种问题的方法。他用火烤了一下钥匙,一把插|进门孔眼里。果然蜡液融化,令钥匙能够插|进去。等他拧开门的片刻才想到,这好像也是常见的一种撬锁方法。具体要怎么做他不清楚,只知道似乎跟蜡有关。
很快他意识到对方的诡计了。门不知道是被他打开,还是早已被打开过,反正已融化的蜡造成门锁已经锁不上。他恐慌起来,有小偷来他家?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理会依然留在门上的钥匙,他立即快步进屋里去。
他推开一层房门,走到走廊的储藏柜前。看到储藏柜里的东西撒落在地上,他才真正的急了眼。他一把掀开储藏柜的后墙板,露出挡在后面的通道。
是的,这是一间地下室。所谓的储藏柜,其实只是一个地下室入口。他拿出手电,沿着黑暗的通道走下去,同时警惕着前方的动静。
当走到地下室的深处,他摸出刀,屏住自己的急促呼吸,将手按向电源处。
电灯,开了。
有个男人坐在地下室的床上。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是的,那是一个穿着绿色长裙,形体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惜,从她僵硬的身躯,过分苍白的脸,跟身体缝合的痕迹可以看出……她,是个死人。
他迅速举起刀指向床上的男人,又颤抖的将双眼移向女人。啊,他的挚爱!他一生唯一值得珍惜的人,他不能让任何魔鬼带走她的灵魂!
“真是愚昧啊,即便你这样做,她也不会回来。”
男人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想一刀捅上去,但是当他看清对方的脸,他的手臂拼命发抖,最终刀柄从他的手掌中松脱掉落。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仿佛眼前的是他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先生——!!”他嚎哭着,“先生!!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您教的方法根本不管用,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动。这个人偶不是她!不是!!先生,我该怎么做?救救我!!”
男人抬起手,盖在他泪流不止的眼睛上。
“或许遗忘,对你来说更轻松一点。”
男人的声音柔和动听,就像地狱传来的细微诱惑。
“不!我不要忘记!!与其忘记她,不如让我死!!!”
男人从床上站起身,随手推开他的头。男人走到‘女人’的面前,端详着这具粗糙的人形。真是拙劣的作品啊!即便传授高超的方法给一个人,也要看这人有没有达成艺术的技术。男人随手一推,‘女人’跟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不——!不!!!”
他从地上爬起,拼命的扑向‘女人’,他紧紧抱着她,就像她是自己最后一丝生机跟希望。
“我看到了,这就是你能力的极限;你做出一个可笑的玩具。连将灵魂灌入作品的能力都没有,你再怎么做都没有意义。”
他哭泣着,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可能是哭的太累的缘故,他甚至有点头昏眼花,听不清对方的话。他看着男人拿出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她’的身上。
这个气味是……?
“不!先生!不!!求求您,不要这样做,先生——!!”
他扑在女人身上,疯狂的用身体去隔绝她跟液体的接触。他甚至没想过逃走跟反抗,仿佛替她挡下灾难,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这是一道单选题。”男人划着一枚火柴,用两指夹着;“拙劣的作品,与你的性命。那么,你要选择哪一个?”
……二十分钟后,当邓拓跟李青赶到现场,迎接他们的是围观的人群,蜂鸣的消防车,跟燃烧整座房子的熊熊大火。
在他们立即跟消防局联系,安排组织救火行动后,火终于熄灭了。只有一栋房被烧,火源是从地下室蔓延出来的。在火灾现场,他们看到一具完全烧焦的男性尸体,跟一个被烤焦一半的女子——那女子,正是一具人体标本。
“接合线因为高温碳化,造成肢体脱落。显然她的肢体是后来缝合上去的。我相信通过化验,我们就能确认这些残肢属于之前的被害者。”
邓拓观察现场,结合现场报告后这样说道。
“他的妻子是一个机械厂的工人,因一起事故粉碎性骨折,瘫痪了好几年。没有人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大概从那开始他便兴起将尸体制作成标本的想法,从别处取来的肢体应该是为取代她已失去的部分吧。他利用空余时间去给人做按摩师,借此寻找自己的猎物,再找合适机会将其制成标本后杀死。要麻醉一个全身心放松,来做按摩的客人真是太简单不过了。夜间来按摩的人在酒店很少有出入登记,就算消失也没人注意。”
“可能他最终也发现,这个方法并不能让爱人复活。看情况他应该是自杀,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但是验尸官判断他是活活被烧死的。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呆在原地,任由别人将他烧死。”
李青没有吭声,似乎认同邓拓的想法。但是有种难以描述的疑惑沉浸在他心底,虽说他还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这场案子,最终以凶手的自杀画上句点。所有人都松口气,却有一种难言的失落。就像他们准备打一场漫长的战斗,敌人则突然投降。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一些事出人预料。
李青回到家,松开衣扣想要休息一下,无意中看一眼从衣领口袋中滑出的电话,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他回拨回去,电话那端传来的是秦晓琳的声音。对了,他得记得还给人家DVD,还有感谢人家的合作。
“你好,晓琳。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顺便将你的DVD还给你。”
“……没关系,你拿着吧。李警官,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件事。”晓琳的声音听来有些惴惴不安。
“哦?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其实……我想,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沉默的羔羊里有一段情节,凶手剥皮比尔——其实是汉尼拔做心理医生时候的一位病人。我看过凶嫌的照片后总觉得眼熟,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是医生的客户。是的,我曾经为医生整理过他以前的病例档案,里面有这个人!”
李青皱眉:“等一下,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蓝麟不是最近才回国的吗?”
“是的,但是DR的诊疗所在网上也有门户,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找DR做心理咨询。”
秦晓琳急躁得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透露太多关于病人的信息。可我总觉的最初DR留下沉默的羔羊这个线索,是不是暗示着凶手是他从前的病人呢?要知道很多病人都将自己的种种冲动在心理诊疗中告诉医生,兴许医生早知道这件事,因此一看到照片就知道案件的真凶。但是医生为什么让我把碟片转交给你?是不是医生设想到了我可能将病人的信息透露?难道医生怀疑我的专业素养,借此考验我?我、我……”
“冷静一点。”李青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什么都没听到。这跟案件没太大关系,那家伙的病人是凶手也只不过是个巧合。不是任何事情都是因果相连的,不要想太多了。”
秦晓琳松口气:“谢谢您,警官。”
“没关系。如果有什么疑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就算不是以警官的身份,以一位朋友的身份我也很乐意帮助你。”
劝说了女孩几句后,李青挂下电话。
巧合吗?
……这么多年警察生涯里,他唯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