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奇才在目送何妙儿坐车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又崩溃又后悔,对自己发了一阵脾气之后也是无计可施,最后只好坐着末班车回家先睡觉,再做打算。
大清早,艾奇才正在睡觉,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摇摇晃晃去开门,发现是三姨拜访。艾奇才抓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问道:“三姨,您怎么来了?我妈她不在家。”三姨一边换鞋一边道:“你妈说好了在家等我的啊!最近怎么样?出国的事定了?”艾奇才低头为难道:“嗨,还没最后定呢。”
两人前后脚进了客厅,艾奇才把三姨让到沙发上,问道:“您喝水吗?要不要我沏茶?”三姨摇摇手道:“不喝了,跟我见什么外啊,我上班出来的,这就得走。”艾奇才觉得神秘,问道:“那您有什么事吗?”三姨叹了口气,打开背包,从里面捧出一个报纸包,竟然是一摞钱。
三姨说道:“你妈不在,给你也行。这是5000块钱,你妹正换学校呢,家里就能拿出这么多了。”艾奇才急忙推辞道:“干吗呀您这是?这是什么钱啊?”三姨盯着艾奇才,说道:“这不你出国要花钱吗?你妈求我们姐几个帮忙凑一下。”艾奇才摇手道:“啊?不可能,我妈说不管我了!”
三姨一撇嘴道:“那是你妈!能不管吗?你妈你还不知道?就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对你啊。你妈那么要强,也就为你的事张嘴,你爸那时候多困难你妈都挺着。你将来要不孝顺你妈,你看我们怎么收拾你的。”
艾奇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艾母回来了。艾奇才听到门声,急忙迎到门口说道:“我三姨来了。”艾母见着艾奇才慌里慌张的样子就来气,骂道:“来就来吧,你叫什么?她还能跑了?”三姨也闻声出来,和艾母打招呼道:“大姐你干吗去了?”艾母换好鞋,往里走,说道:“嗨,我去他二姨家了,他二姨最近不容易,就拉我说了会话。”三姨点头道:“我刚才还和奇才说呢,到国外别大手大脚的,哪家里攒点钱不容易。”艾母却道:“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我没钱给他出国浪去。”
三人说着话来到客厅,艾母一眼看到茶几上包着钱的报纸包。她急忙打开一看,果然是钱。艾母回头关心道:“这么老些,你家里还有吗?”三姨回道:“有,正好钟娜她爷爷的退休金到期了,给你5000,剩下的给她交学费。”艾奇才一直插不上嘴,这时候终于得了机会,问道:“钟娜学什么专业啊?”三姨答道:“学金融。”
艾奇才还没回答,艾母抢先吐槽道:“又是个大开销专业,你等着哭吧。”艾奇才急忙打圆场道:“妈,人家这专业好,热门,将来有发展。”三姨谦虚道:“嗨,什么发展,能念下来我看就不错。”这句话可捅了艾母的伤心处,她立即瞪着艾奇才骂道:“怎么也比这败家子强,念到最后一年.”
三姨急忙劝阻道:“行啦,大姐,孩子知道错了。对了,我二姐怎么样?”艾母叹道:“还不就那样,她老公下岗了,我说去看看。”三姨点点头道:“啊,最近听说还要调整呢。你们单位没事吧?”艾母把眼一闭叹道:“我都这岁数了,调岗我就内退了。”三姨同意道:“内退好,等着将来儿子孝顺了,我也想内退呢。”艾母一瞪眼道:“你起什么哄啊?你还差十年呢!再说,指望他?不把我气死就阿弥陀佛了。”三姨替艾奇才劝说道:“行了,说这也没用。那这钱也不够啊?二姐那要是没富裕,我再回家想想折?”
艾母看着钱又瞅瞅站在一旁的艾奇才,没好气道:“甭管他了,没钱去不了活该。”三姨知道艾母的脾性,劝解道:“别介啊,孩子拿奖学金不容易,你别耽误了他学习。”艾母不乐意了,争辩道:“我耽误他?谈恋爱才耽误他呢。唉,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往何妙儿那跑啊?该不会鸡飞蛋打了吧?”
艾奇才忙道:“我们挺好的,昨晚上还见面了呢。”艾母道:“瞅见没有,就俩缺心眼子,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出去瞎疯,去去去,你那屋玩去,别听大人说话。”一边说,艾母就把艾奇才赶出了客厅,艾奇才急忙点头道:“三姨你们俩聊,我玩电脑去了。”艾母目送艾奇才离开,还不忘骂道:“就知道玩,玩死你得了!”艾母把门关好,三姨问道:“他听不见了吧?”艾母自信道:“关上门听不见。”
门外的艾奇才嘻嘻一笑,心说当我电子奇才小能手是白叫的呢?他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写字台旁边的振荡器接上耳机,母亲房间里的声音立即清晰地传送了过来。
艾母从橱柜里拿出茶叶给三姨泡茶,三姨劝阻道:“大姐,不用了,我呆不住。”艾母还是把茶水沏好,递给三姨道:“你来我这一趟还能不让你喝口水?”三姨一看,茶杯里就两三根茶叶,又不满意了,说道:“喝,我就那么一客气,瞧你这抠的。”艾母听见三姨吐槽,又把茶水拿了回来,骂道:“挑三拣四的,爱喝不喝。”三姨不甘示弱,一把将茶杯拉到自己面前,两姐妹相视一笑,显然是这“女汉子之家”的固定戏码。
俩人坐定后,三姨想起了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扶他林和芬必得。三姨说道:“大姐你更年期那五十肩好点没?我正好借她爷爷的名字开了点进口药,你吃吃。”艾母自然地摸了摸肩膀拒绝道:“我不用吃药,拿走,拿走,咬咬牙就过去了,没那么娇气。”三姨叹息道:“你别装大个了,你背着人少吃止痛片了?我还不知道你?就为省点钱你就不爱惜自己!再说那药有副作用,你今后就吃这个,吃完了我再给你开。”艾母被三姨说破了心事,不由得嘴软了,嘱咐道:“你可别跟那小混蛋提这事,我可不想让他有负担。”
三姨看着艾母,一阵心疼道“姐,你可真不容易。本来眼看就熬出头了,这奇才还肄业了。”提到伤心事,艾母一阵沉默之后叹息道:“嗨,我也想明白了,肄都肄了急也白急,只要他还有心气我就也认了。”三姨关心道:“那你到底还差多少?”艾母掰指头算术道:“我估摸着还差3万。要不是我们奇才往常成绩好,13万也下不来。”三姨看着艾母提到儿子的自豪样直感觉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摇摇头道:“那这一下7万也不老少。他不是说生活费不用一次备齐吗?”艾母道:“生活费是能缓缓,本来我这紧紧就已经够了,可是这又一家伙多出5万的什么社会抚养费,你说谁能想到啊。”
三姨赞同道:“听说机票就得干一万,出国真够贵的。”艾母叹息道:“那也得出呀,怎么也不能辜负了我们奇才的聪明!”三姨看到艾母说得坚定,不由得感叹道:“大姐我真佩服你。那你想怎么办啊?我最多最多了,能再给你凑5000。”
艾母见三姨表情认真,不由得有些自责,干脆道:“不用了,来回来去的给别人添恶心我也过意不去,实在不行我卖房子。也不用欠那么多家了。”三姨见艾母说得认真,急忙阻止道:“大姐,你可别胡来,你住哪啊?再说奇才要是知道了,那能答应吗?”艾母笑道:“我干什么还用他允许了?我就没打算告诉他。”
三姨急道:“大姐,你这样可不行。再说这事你也瞒不住啊。”艾母摇摇手,自信地说道:“等他出国了还有工夫回来跟我废话啊?”三姨不可置信道:“那他早晚得回来啊,再说这中间你住哪,生活也是个问题啊。”
三姨接连追问,艾母也察觉到这样做欠妥,不由得低声道:“我也不想卖,卖了去哪啊?可是我没办法啊,我不想他一大小伙子在外面比别人矮一截,再说万一在遇到什么事,人生地不熟的没钱怎么行?儿子我自己骂行,可还能真让他到外面受罪啊。穷家富路你不懂啊?”三姨理解艾母爱子心切,不由得感同身受道:“大姐.”艾母却还在自己的合计中,说道:“你别劝我,再怎么着我也不能让奇才出去吃不饱饭,家长要有家长的担当。”
艾奇才戴着耳机被母亲一番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正当他看低头发呆,艾母突然推门入内,吓得艾奇才一阵手忙脚乱。艾母看到儿子慌慌张张,骂道:“关什么门啊,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呢?”艾奇才急道:“我能干什么啊!妈您怎么老打断我搞科研啊。”艾母当着艾奇才立刻收起了刚才的慈祥,又恢复往日的“恶霸”嘴脸,骂道:“我还打你呢,你三姨要走了,送送。”
三姨正准备换鞋离开,见艾奇才被艾母拎了出来,说道:“不用了,让孩子好好学吧。”艾母却不依不饶道:“不行,没学历就够瞅的了,再没礼貌还成了?”艾奇才顺从道:“三姨您别说了,不然我妈得把我唠叨死。”艾母道:“你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哪说得过你啊?”三姨语重心长道:“你妈还不是为你好。”艾奇才哈哈一笑道:“我知道我妈对我好,所以她才是我们家的吵架王。”。
三姨换好鞋,突然又回头嘱咐艾母道:“那我先走了,大姐,你要想干什么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啊,千万别自作主张。”艾母立即不自然道:“我干什么了?”三姨看着艾母,语重心长道:“姐,你听句劝,别老那么倔。”
艾母讲忙掩饰自己的慌张道:“你瞎说什么啊!我倔吗?奇才你说我倔吗?”三姨不等艾奇才反应,就批评道:“你还不倔?天底下没有倔人了。奇才你说我冤枉你妈了吗?”三姨和艾母望向艾奇才,却见他正盯着艾母的面孔发呆,好像完全走神了。艾母不高兴道:“你三姨问你话呢,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啊?”
艾奇才其实还深深地陷入在刚才母亲与三姨的对话中,此时他被母亲一句话唤醒,突然说道:“妈,你别卖房子,我不想出国了。”
见母亲和三姨惊诧对视,艾奇才补充道:“您有您的担当,我也应该有我的。”原来,艾奇才在听到母亲和三姨一番对话,突然一瞬间感到自己长大成熟了。他坚定地望着母亲以表达此时此刻心情,期待母亲的反馈与认同,不料艾母却突然一皱眉,揪着他耳朵骂道:“小兔崽子,学好了你,敢偷听你妈说话!这事已经不由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