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之神?”
他们总是提到这个天界之神,即便是神又怎样?即便她创造了天界又怎样?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神也一样。
但是靖烨的反应却不是这么淡定,瞳孔紧缩,坐立不安。
那是个什么人,能让一向淡定的靖烨也变成这样?
望着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靖烨,我暂时把这个疑问压了下去。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拥有能让他做出这种反应的人,知道的太多貌似对我没有好处。
我是不能惹上麻烦的。
我抿了抿嘴:“算了,我不跟你们讨论这个问题,我相信你们就是了!”
这个问题探讨下去,应该对谁都没有好处。
天界之神……
“天界之神……”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神吗?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真正的神,不过是宗教瞎编出来的,基督教还说是造物主创造了人类呢!可最后不还是被进化论否定的彻彻底底。
可是,既然存在精灵,既然存在法术,既然连三生石都存在,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有的呢?
那么,鹔殇她,真的是神?
那个,能操纵一切的神?
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背后,有一只巨手在操控这一切,推动着我的命运。
可惜,我并不知道这只巨手是谁的。
我从未这样害怕过黑夜的降临。
或许我还是不懂一些东西。
我是个孤儿,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很富有。但是那家的家主却很荒谬的信奉道教佛教,家里甚至还养了一个所谓的“得道真人”。
我心里一直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但脸上却总是一副恭敬谦和的样子。
我还不想离开这个能管我衣食住行的地方。
那个“得道真人”说过,只有他们领养了我,才能过上真正的“大富大贵”的生活。
于是我来到了这家。
被领养之后,“真人”又给我卜了一卦。一天的时间,只有我和“真人”两个人被关在同一个屋子里。我一直在发呆,他一直在打坐。
一天后,真人刚醒过来,便口吐鲜血。
他说,他占不透我,只知道我绝不是一般人。决不能把我丢弃,也绝不能让我过于靠近太多人。因为泻露了天机,所以他只能身死道消。
然后,我便从十一岁开始,被他们养在一个小房子里。每天去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生活似乎没有一丝不正常。
除了似乎自出生起就一直盘踞在丹田处的一团透明的气体。靖烨说过,那叫元功。
那么,难道灵就是我的不寻常?那这之后,我又会去哪里呢?还是回去像以前一样吗?
会吗?不会吗?
我真的不知道。
想着,我入梦。
*
梦里,我看到一个女孩,一个极美的女子。只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像是隔着一层雾气,辨不清晰。
可我就是觉得她是极美的。这似乎是一种来自灵魂的直觉。
我知道她就是灵,因为梦里一个长得很像辞煜的男子是这样叫她的。
还有另外几个人——灵叫他们钦、森、磊。
他们是天界之神座下五王座,使命是守护三生石。每千年聚集到笙界,加固三生石封印。
灵和煜确实是刻骨铭心的爱。其实,现在的辞煜不应该活着,活下来的应该是灵。但是煜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是灵,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救了他。
然后,在灵死了之后,一个白衣女子找到她的灵魂,让她把一部分灵魂放到一块晶莹的水晶中。灵没有反抗,听话的照做。
为什么她连反抗都没有呢?是被那女子身上的帝皇之气所震撼了吗?
不会吧……
再然后,在两个女子的见证下,从水晶中分离出来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看上去是个灵魂。
灵魂都是这样诞生出来的吗?
白衣女子一挥手,说:“既然来了,就该去履行自己的承诺。”她手掌的方向出现一个漩涡似的东西,灵魂看了看她,终究是进去,飘到一个阴森的地方。
红花、河、桥、婆婆、汤,还有忙碌的鬼差鬼魂,无不说明着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冥府,或者说魔狱。
灵魂不知道凭着什么力量,愣是飘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前。中年男对她说:“这次,你不在六道轮回之内,而是要从十八层地狱进入笙界,通过镜音湖转世。”
灵魂略显无力的笑了笑:“有必要这么折磨我吗?”
中年男子表情严肃且庄重的说:“这是你的命运,你知道,你只能顺从。”
灵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任由两个魂使把她带到十八层地狱。
“姑娘,听说您本来可以直接去到天界,为什么一定要来趟魔界冥府?您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又要多受度十八层地狱的苦吗?”路上,一个魂使禁不住好奇,悄悄地问她。
另一个魂使也附和着点头,他也搞不清这个问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魔界可是什么都没有。”
很明显,他们用了敬语。用脚后跟想想也能知道,被魔帝大人亲自接见的人,自然是极其了不起的。
“我啊?”灵魂轻挑嘴角,走到三途河畔,捧起一株彼岸花,“谁说冥府什么都没有,这样美的花,也能被人忘却吗?”
“姑娘是为了这花而来?”
“嗯。”她恬静的笑着。
“真奇怪,竟然有人会为了幽灵花而来受这么大的苦。”一个魂使嘟囔道。
灵魂静静地笑。
曼珠沙华,别名彼岸花、幽灵花,开于冥界三途河畔。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
生生相错。
曼珠沙华的花语,是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
成片的曼珠沙华,聚在一起,仿佛鲜血铺成的地毯,煞是妖艳。
红色的地毯,是结婚时走的。代表温暖与欢喜。
她提起裙摆,走上彼岸花海,嘴里极轻极轻的念到:“前生没能和你一起走过红毯,那就在这里补上吧。”
血红花朵静静绽放。
在成片的红之中,还有零星的白。那叫做曼陀罗华,花语是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传说,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都叫做彼岸花,但他们都不是彼岸花中的王者。真正的王者,是黑色的。在冥界的花海中,永远只开一株。
黑色的彼岸花,象征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颠沛流离的爱,被伤害的坚韧疮痍的心灵,生的不归路。
不正是她现在的写照吗?
她小声说:“从前我不喜欢彼岸花,觉得他们太过悲伤和无助,不像我。现在我发现,其实生活在浩瀚的宇宙里,谁不是无助的呢?即使是站在最高位置的人,也逃不过命运的魔爪。”
“更何况,看上去无助并不代表真的无助。就像我之前,看上去风光并不代表真的风光。”
“一定要找到黑色的彼岸花,在花香蕴含的剧毒中沉沉睡去。”她在自言自语。
“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忘了再上路,剩那么多羁绊干嘛呢?还不如重新开始,做另一个人。”她轻笑,看上去有点自嘲,“我已经不是我了吧?”
“鹔殇,你真狠。”
可是,在冥界的彼岸花,又何止万亿?她记得,他之前为她讲的故事是,曾有人想徒步走过整片花海,却足足走了千年万年,直到灵魂彻底融入了天地,也没能走完。
又想起他了……
“我可不怕,我的灵魂是不会消散的,所以我有的是时间——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对吧?”
“所以,我一定,一定要找到黑色的彼岸花。”
“红色彼岸花叫做曼珠沙华,白色彼岸花叫做曼陀罗华,蓝色彼岸花叫做曼莜殇华。都叫做彼岸花,作为其中王者,也该有点特别吧?”
“如果世人不给你特殊的名字,那么我就给你取一个——”
“从今天开始,你在我的心中,叫做曼殊幽华。”
“呵……今天我怎么那么喜欢自言自语,是因为这是临终遗言吗?”
她飘到空中,在一望无际的血红花海中,寻找那一丝的黑。
我亲眼看着她,不顾时间,找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有多久。
我只知道,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辛苦。
最后的最后,她倒在花海里,手中握着一株黑色的彼岸花。
她的肌肤如雪,在花海中那样夺目。
她的容貌是那样美丽,倒在花海里,像睡着了一样,刺痛了我的双目。
后来,画面快进的特别快,快到我记不清。
但我记得,最后,她投入一面清澈的湖之中,不见了。
画面没停,她到了一位妇人腹中,成为她未出世的孩子。
十月过后,婴儿落地。
而那个女婴的双瞳,却是如血一般的鲜红,像曼珠沙华一样妖冶动人。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她的母亲,叫她“渃瑛”。
渃瑛,是我吗?
那么我到底是谁?
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就这么自然的在我心里形成。
画面并不等我想清楚问题——虽然我也不可能想清——迅速转换,背景变成了一大团的白雾。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雾中走了出来,是灵淼。
灵抚着我的脸,动作很轻柔,梦里的我居然能真真的感受到。
她说:“千万不要得罪天界之神鹔殇,你真的惹不起她。”
我蹙起眉,天界之神,又是她!
我又想起那个灵魂看似幸福的倒在花海里的样子,刺目的红,像血一样,染了我的双眸。
不就是个神嘛,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让她这样伤心?
总有一天,我会超越她!我要让她,彻底跪倒在我脚下;我要证明,神并非是无敌的!
我觉得怒火中烧,面上却一点不动。
灵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走进我的身体,和我融为了一体。
后来她解释说,是因为灵魂不全的她不能拥有肉身,所以只能留在与她灵魂契合的我的身上。
也就是双魂同体……
我在天界的悲惨生活,从今天,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