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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樊城〈七〉

春天早已来临,我的心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春的暖意,那粒忘情丹本是小羽为我准备的,却不曾想让林疋服下了,小羽对我的占有欲已达到令人害怕的地步。他依然每天来紫云殿,每每二人相处时,我淡漠的面对着他,二人皆相顾无言,于是赏赐的东西一日多似一日,这样的日子我过得战战兢兢,我已是迫切的想要离开皇宫。

皇上今日便会召见凤飞国的承王爷。我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性子,收拾了一下,决定偷偷的去看一看这位凤飞国的王爷,看看凌越的这位兄弟是否与凌越长得相似,顺便求证凌越的状况,不论如何,在我的内心深处,我都不愿相信凌越已死的事。

展开轻功,悄悄的隐在平日大臣上朝经过的地方,等上半天却不见人影,逮着一太监问,才知道皇上早就在御花园与来使私会,正式的宴请在明日晚上,于是赶紧的改道去御花园。藏在高大的假山后,阳光下,只见远处人影绰绰,不时传来谈笑声,不一会儿,人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散了,可惜我还没瞧清哪个是凤飞国王爷。待人散尽,我有些气恼的从假山后出来,扯了一把草玩耍着,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或许有失望还有些庆幸吧,见到与他相似的人又如何,那样只会勾起难过,老天爷不让我见,只怕是怜我。对着空旷的花园,我叹了口气想离开,突然我怔住了,一道身影临湖而立,那背影是那般的熟悉,我紧张的悄悄的走过去,怕惊醒了对方,怕自己又只是一场梦。

“凌越。”我轻轻的喊了句,对方身子僵了一下,转过身来,被我尘封的那张脸赫然放大在我眼前,我闭上眼,泪水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之后一把抱住他,身子颤抖着,是他,是梦里魂里牵挂的人儿,他没死,居然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若不是感觉到他身子透出的体温,我仍是不信的,以为是场梦。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他轻轻的推开我,一脸温和,微笑着。我含着泪看着他,虽然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但是我怎么会认错呢。我再次扑入他怀中,踮起脚亲上他的唇,唇齿之间流溢着熟悉的气息,我在他唇边呢喃着:“凌越,是我,我是云云。”

再一次被坚决的推开时,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眼前明明是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英挺的鼻,深幽的蓝眸,只是眼中少了份漠然,多了丝温和,他难道也失忆?我脑子一下蒙了,回神时,他已踏步走出园子,我不死心的追上前去,拉住他:“凌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是阿妩,你的云云,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怎么可以?”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得姑娘。”他摆脱我的手,温笑着转身就走了,走得那么决绝,那么坦然,没有一丝做作,伪装。我的凌越不会这么无情的对我,他真的不是么?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一样的人儿,连着熟悉的气息都一样,我不信!凌越,若你真的将我遗忘了,我要怎么办?老天爷,我该怎么办?明日晚宴,我必须再次见到他,我暗下决心。

找来小绿,可怜的小绿一脸着急,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可能会被指婚给承王爷,她已慌了神,我安抚着她:“皇上并没有下旨,要将你嫁去凤飞国,这事还只是传闻,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成了公主又如何?唉!还不如平常百姓呢,平常人说不定还可随着自己的心意,嫁与中意的人为妻。今日就算侥幸过了这关,又怎能保证逃得了它日别的指婚,她与阿峰的情路注定了漫漫无涯。

“小姐,你说他真的是凌越么?”小绿听了我的话疑惑的问我,我苦笑的摇头,我现在都不敢肯定了。

“回头我想办法去瞧瞧他,打探一下,小姐,你别担心,除了阿峰,我谁都不嫁,更何况他是凌越。”

“不论他是谁,明日看了再作分晓。”我担心么?或许我不是担心,而是害怕了,害怕凌越对我的那种陌生感。

当夜幕徐徐降临时,招待凤飞国王爷的晚宴正式开始了,这类国宴,能参加的人都是皇亲和一些国家的重臣,至于嫔妃,因为当今圣上目前只封了一后,所以只有皇后一人出席,圣上还未出嫁的姐妹们等女眷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席上众人把酒畅谈,宾主尽欢,众人面前,圣上对皇后关爱有加,帝后不和的谣言不攻而破,大臣们相顾而笑。酒过三巡,小李子遵圣旨宣歌姬舞姬上殿表演。只见旨意一下,随着琴音响起,殿外徐徐飘进一位妙龄女子,只见她穿着雪白纱裙,头上系着一环紫月牙银链,青丝随着轻盈的舞姿飘逸着。如此清尘出逸的女子,应有绝色容颜吧。可惜的是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粉色丝巾,只露出一双幽黑灵动的眼睛。令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那层面纱,一睹芳容。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红颜也添了愁。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头。”

无视那一些已有三分醉意紧盯着我的众人,我将眼光投向凌越,他正举杯饮酒,眼中一片沉静。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至始至终,我的眼睛只看着凌越,唱着曲,道尽我的心,我的情。凌越,你若未失忆,还能坦然装作不识得我么?当然,我也看不到龙椅上的一双手,紧抓着椅子,直到皇后将手放在那张骨节突起的手上,安抚着,那双手的主人才神情稍稍缓和的情景。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颠。情愿梦醒成空偏又多折磨。只见红颜消瘦,是否说痴说狂终究会泪眼婆娑。注定不能重逢。”

我翩然而至他面前,纱巾已在旋转中滑落,翻飞的衣袖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我忧伤的望着他,重复着“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颠。”他动容的望着我,但眼底仍是无波无澜,我的精神快要崩溃,心一点点的沉落下去。

曲尽舞停,伴奏的小绿和我双双对着圣上跪下,准备退出,众大臣已经议论纷起:“这不是公主和阿妩姑娘么?”

“她们怎的扮演歌姬舞姬上大殿来了?”

“那阿妩姑娘和承王爷莫非是旧识?她好象对承王爷……”

“……”

“承王爷,我大兴与凤飞二国素来交好,知道王爷尚未婚配,为了二国友情邦交,今日朕便将绮云公主许配与你,你可愿意结这**之好。”皇上洪亮的声音响起,话一说完,大殿一下静悄悄的,我倏的抬起头,眼直视着他,小羽认得凌越,他不会不知道眼前的承王爷就是凌越,他这么做分明是故意,小羽,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小羽闪开眼,不与我对视。

“我愿意。公主貌美如花,温和贤慧,这是本王之幸,凤飞国之幸,也是天下之幸。”听了凌越的回答,我僵住了身子,我知道我脸上一定已无一丝血色,苍白得吓人,因为小绿不等皇上宣起,就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想扶我。我避开了,平静的向上位告退。行至凌越面前,我顿住了,望着近在咫尺却已天涯的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只觉得胸口如当初以为他去世时一样,一阵巨痛,喉咙一阵甜腥涌起,血顺着我的嘴角缓缓的溢出,滴落在我洁白的薄纱上,慢慢荡开,如绽放的红梅,格外触目惊心。他的手动了动,想扶我,却终未伸出。我飘然而去,将那一片祝贺声、欢笑声挡在了身后,我的泪终于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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