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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林尽之后,视线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平整的白土地,偶尔有草,零星还生着点点或黄或紫的小花,虽然不甚好看,但也最起码不让这片土地过于单调。空地再往前,是一座山崖,山崖不是很高,但是左右延伸却很远,直至再次消失于密林之中。

少年穿越山林之后,没有看一眼前方土地上的小花,哪怕那些黄紫小花在白土地上分外显眼,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前方十数米处的那座山崖所吸引了。

因为整座山崖是纯黑色的,如墨,似夜,就凭点点小花,又怎么会比它还引人注目,更何况,这座山崖上面有无数裂痕,不是细小的纹路,而是大裂缝,遍布于整座山崖之上,让本就有些森然的山崖更添了几分狰狞恐怖。

山崖诡异,却未能给予少年多大的震撼,因为少年虽然没有见过这座山崖,却认得这座山崖上的黑石头,少年清楚地记得,张家那位打猎的大叔,原来就拿回来过和这座山崖看起来一样的黑石头,娘说这叫煤炭,用来烧的,少年自己原来也是用过的。想到自己认识的人原来也来过这里,这座山崖带给少年的压抑的感觉也就逐渐消失不见了。

山崖诡异,但是如果没有压抑的气氛和感觉,看起来也是无聊得很,因为这只是一个布满了裂缝的光秃秃的山崖而已,一句话形容,就是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少年在打量了这座山崖一会后就顺其自然地转移了目光,看向了这座山崖下的那个山洞上,或者说山洞里。

这座山洞里面很黑,但也不是完全的黑,在少年来到山洞前之后很容易就看见了山洞里面那遥远的一点光亮,想来是另一端的出口。

来到了山洞前,看到了山洞的进口,也看到了山洞的出口,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进不进去?

少年这样想着,然后走进了山洞。

……

……

洞里很黑,非常黑,除了正前方那一点光亮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洞里还很静,除了少年小心翼翼地行走所发出的些微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不过这样很好,因为如果有其他声音的话,那么九成九不是什么好事。

洞里的路很难走,本身就不是十分平坦的路上还有着极多大小不一的碎石,一不小心就可能滑倒或者被绊倒。但是少年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洞前回去的话,一定会后悔,所以他不后悔。

不后悔,那么就继续往前走,少年的脚下虽然磕磕绊绊虚虚实实,但这是一条笔直的路,过程虽然艰难,但能一直看着自己的目标。能看到前方的那一点光亮正在不断地变大,变大,从针眼,到碗底,到巴掌,到圆盘,到井口,到门户,然后绽放!

在少年走出山洞的那一刻,光明瞬间在少年的眼前绽放,炸裂,使得少年的眼睛顿时狠狠一眯,同时头脑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眼前那还未来得及看清的事物瞬间披上了眩白的外衣,只是那纯洁的白色在此时看起来却是让人恶心得想吐出来。

少年闭上了眼睛,沉着了一会,待到身体中所有的不良感觉尽数消失之后,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不过……周围并没有什么环境。

虽然走出了山洞,不过少年此时还是在煤炭山里面,只不过头顶并没有山石,直接能看到碧蓝天空,还有浓白的云彩,还有一座座……石桥?

少年此时就好像身处山峡之间,只不过左右山石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米,从底到顶皆是如此,在山峡的顶部每隔不远就有一座石桥,只不过并非整体一块的石桥,而是一块块方形长石巧妙层叠所架起的一座桥,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强风一吹这座“桥”就会散架然后掉落下来。

少年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每经过石桥底下的时候少年都明显的加快了步伐,同时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刚才在山洞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出了山洞眼能视物之后,这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强烈了些。

因为,此时少年身旁两侧的山壁上,也布满了大量的裂缝,甚至比在外面所见的裂缝开裂程度更大,让人有一种这山壁随时都有可能垮下来的感觉,甚至只要声音大一些,就会有许多黑石头从那裂缝中被震落下来,而此时,也真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一声鸟鸣,美妙动听,直入心底,无法形容,和上一声少年听到的鸟鸣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更大,确切的说比少年以前所听过的所有鸟的鸣叫声音都大,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里还有一种狼狈、恼怒的感觉。

听到这声鸟鸣,少年精神一震,有没有石头从裂缝里被震落这件事瞬间就被他抛到脑后了,因为他就是冲着这声鸟鸣来的,他想要看看,让他对声音的认知天翻地覆的鸣叫,究竟是什么样的鸟所发出的。少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件事物这么好奇过,但是这好奇的情绪一旦诞生,那便犹如大洪过川不可抵挡,如果强堵,一定会让他憋得慌,而且是非常非常憋得慌。

少年细细的回味了一遍那早已尘埃落定,但还是犹如盘旋在耳边的美妙鸣叫,很容易就听出了蕴含在鸣叫里的意味,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想:“被别的动物攻击了?不会吧,原来没见过鸟打架啊,鹰?还是雁?除了麻雀我可没射中过别的鸟啊……”

少年心中想着这些,脚步不由得加快,本身略微紧张的情绪也彻底消失不见了,刚才鸟鸣之时少年虽然没有注意,但是也并没有发现有石头被震落,想来这山壁两侧虽然看起来危险,但石头毕竟是石头,山壁毕竟是山壁,远没有那么容易垮。

在加快了步伐后,没过多长时间少年就走到了这条山道的尽头,在尽头处,又是一个山洞,但是这个山洞,和上一个山洞却是截然不同。

说是截然不同,其实也只有一点区别,那就是这个山洞中,只有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光亮,让人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死洞。

少年看着这个山洞,本身有些激动的情绪也沉着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犹豫,被好奇所压抑的危机意识这个时候终于得以翻身,让少年一瞬间想到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可能出现的危险,以及这些危险发生之后的后果,最坏的后果。

少年沉默着,事实上他一直沉默着,然后他开口说话:“如果你再叫一声,我就进去!”

少年的声音清晰而又干脆,柔和而不娇作,有种和他的面容一样的感觉,十分耐听。

少年的话音落地之后,这山壁之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一息,两息,然后三息过去了,除了少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外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于是少年愤然进入山洞。

“你不叫,我还不等了!”

……

……

这个山洞里很黑,完全的黑暗,纯粹的黑暗,事实上上个山洞也是这样的,但是上个山洞能看到出口光,那就说明这中间是空的,这是一条直道。而这个山洞不是,这个山洞中没有任何的光亮,少年不知道前面是怎样的,不知道前面是不是一条死路,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转几个弯才能看见出口,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以免让自己碰壁。

但是,显然少年没有想过另一个方向,那就是脚下是怎样的。

这个山洞和上个山洞一样,脚下有很多碎石,有大有小,极不好走,但是少年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自是不会被石头绊倒或者滑倒,但是,如果脚下没有路了呢?如果下一步之后是万丈深渊呢?

少年一定会摔死,因为他没有想到,虽然少年每一步都落的很稳,但是如果脚下突然没有路了,他一定会失去平衡然后摔倒,人在纯粹的黑暗中平衡感本身就比正常环境中要差。

就像此时,少年一脚踏空之后心脏猛然揪起,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身体向前摔去,不过,很幸运,前面并不是万丈深渊,仅仅只是一个坡道,虽然比较陡,但是并不是多长,但是即便如此,少年此时也并不是多么好受。

不过,少年显然是非常幸运的,在摔倒然后滚落下来之后,是后背先着地的,或者说后背上背的箭囊和弓先着地的,所以少年只承受了冲击力,没有直接接触到……在坡底散落着的,许多尖锐的碎石……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少年腰部微微用力坐了起来,然后睁开了刚才因为惊吓而闭上的眼睛,习惯性地左右扭头看了看,不过少年的头刚刚扭到左边的时候,就无法再扭到右边了,因为他看到了淡淡的光,在黑暗之中,看到了淡淡的光。

看到这淡淡的,微弱的光辉之后,少年就无法再坐在地上歇息了,他站了起来,摸了摸箭囊里的箭,确定没有洒出去之后就朝着那光辉的方向迈开了脚步,只不过这一次少年更加谨慎了,每走一步都会先探探前面的虚实,毕竟如果再掉进什么坑洞的话,那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不过,这一段路却是比刚才要好走得多,别说坑洞,就连碎石也没有多少,所以虽然少年更加小心,但是速度却并没有慢多少,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也就是刚才所看到的有着光辉的地方。

光辉是从上方折射到底部的,这是一条六十度角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片光亮。甬道很清晰,想要爬上去并不是难事。

少年微微笑了起来,终于能从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出去了,他也是很高兴,虽然他在山洞里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在那种山洞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少年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开始向上攀爬,整个过程相当简单轻松,不禁让少年感叹有光的世界真是美好。

没几个呼吸,少年就爬到了顶部,然后用手撑着,将整个上身全部伸了出去,不过,有了上次出洞的经验,所以少年此时此刻是闭着眼睛的。

但是,即便是闭着眼睛,少年也能看得到眼前的光芒,能看到眼前一片亮红。

有风,轻轻掠过,拂过耳畔,带起发梢。

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虽然清幽,但却瞬间冲破了被浓重煤味所占据的鼻腔,传入大脑,舒泰身心。

少年的身心顿时一阔,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在短暂的一片亮白之后,他看到了青天白日,云海翻腾,林海耸动,还有那座美丽巍峨,层云环绕,直入天际的青鸾峰。

还有比此刻更美的享受吗?

有!

一声鸟鸣,突然响起,其音如梦似幻,让人听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却,正是那在少年心底环绕不停,回荡不止的妙音,正是少年跨越山林石洞所追寻的事物。

但是,这一声鸣叫太过突然,而且声音之高昂响亮乃少年平生仅闻,所以……少年吓了一跳,支撑身体的手一滑,整个人瞬间就从那条甬道里翻了出来,然后顺着长满青草的山坡滚了下去。

山坡不短,而且挺陡,不过因为长满青草所以十分松软,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石头等杂物,所以少年虽然滚出了很远,而且停下来之后感觉七荤八素,天旋地转,但身体却并没有什么损伤。

停下来之后,过了好一会少年才感觉旋转的世界恢复了正常,这才在地上坐了起来。

然后一幅画面,映入了少年的眼中。

少年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发出那美妙声音的鸟的模样,只是,他的眼前并非只有一只鸟。

他的眼前有两只鸟,两只神异无比,不同寻常的鸟。

而此时,这两只鸟,也正在看着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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