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和司徒柏离开了长老会大殿,返回司徒竹府。
父女二人行在谷中溪水花木围绕的石阶道路上,边走边说着话。
“梅儿。”司徒柏叫了一声梅儿的名字,却有些吞吐没直接往下说。
梅儿“嗯”了一声,边走边看着司徒柏。
司徒柏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梅儿,你和那殷商······”
“我和他没关系。”梅儿一口否定了司徒柏的猜想,也直接打破了司徒柏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个让他有些希望的想法。
司徒柏轻轻叹了口,说道:“都是爹无能,我司徒家千年传承,传到爹这里,竟然落到如今这般地步。”说罢,一脸颓然之气,竟有些羞愧难当,不能自己。
梅儿看到司徒柏自责,安慰说:“爹,这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内门世族失势,就连门主也都无奈,这都是世事所趋,您不必太过自责了。”
司徒柏看了看梅儿,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梅儿问:“爹,你有什么话,不妨和梅儿直说,梅儿不想看到爹为了我为难的样子。”
司徒柏停下脚步,愧疚的看着梅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梅儿,爹···爹真的不愿看到我司徒家和整个内门世族就此毁在我的手中,要是还有一点办法,爹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但事到如今,爹不说,你也明白的······”
司徒柏说着竟有些哽咽难言,梅儿看到,清冷的面容上不禁黯然神伤,内心无比煎熬,一时间无数想法袭上心头,使得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挣扎,最终她还是无奈的选择了妥协,她不能只顾自己,因为她是内门世族中的代表司徒家的人,这一身份,给了她优越的前半生,那么她的后半生,也当为这一身份做出她应有的牺牲。
梅儿清寒的双眸看向有些颓然之气的司徒柏,郑重的说:“爹,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如今我司徒家和整个内门世族的处境,如果真的需要梅儿做些什么,那梅儿···也无怨言。”
“梅儿···”司徒柏没想到梅儿会忽然答应,很是震惊的看着她。
“爹,”梅儿轻轻一笑,简直倾国倾城,说:“如果司徒家和内门世族没了,梅儿就算干干净净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让你嫁与那殷商,你一生的幸福···可就···可就毁了,你···甘心么?”司徒柏看着自小就清冷的让他无比疼爱的女儿,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无能,竟然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嫁与一个她根本就是不爱之人,嫁与自己的仇敌之子,那种钻心之痛,就是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梅儿心意既然已决,便毅然说道:“爹,梅儿都决定了,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爹不用问过梅儿,就可以答应大长老了。”说完,还冲着司徒柏勉强一笑。
“梅儿,爹···”司徒柏竟有些不忍。
“咱们走吧,梅儿想回家了。”梅儿不愿意看到司徒柏为难的样子,她自己也有些害怕自己改变主意,此刻的她,只想赶紧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竹屋之中,仿佛那样,就可以暂时没有烦忧了。
“好,咱们回家。”司徒柏也看出梅儿的情绪有些异常,他自己苍老的眼眶也有些经不住湿润了,于是说道。
父女二人很快的赶回了司徒竹府,一路上再没有说话。
回到了司徒竹府,梅儿直接就进了自己的竹屋,司徒柏看着梅儿匆匆的背影,作为一名父亲,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他甚至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与无耻,为了自己,为了司徒家,为了整个内门世族,他竟然忍心让自己的爱女嫁与一个他根本不爱之人,他在内心呐喊:“老天啊!你真的有眼无珠啊!明明是我司徒柏的过错,却为何要让我的梅儿受此惩罚!你真是不公啊!”
可是,老天不会回应司徒柏内心的呐喊,他就像一个无情的主宰者,眼睁睁的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幸福苦难,却不作任何表情的袖手旁观。
到了晚饭的时候,梅儿却也没有缺席,但她也没有吃几口饭菜,估计只是为了告诉冷锋三人后天正午时分长老会便会接见他们三人,说完之后,就是向司徒柏和司徒凌霄说了一句,便又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竹屋。
冷锋三人也看得出来,梅儿似乎郁郁寡欢,应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是他们三人与梅儿都相交不深,就算是冷锋和她要好一些,也不过就是因为小乔的缘故,自然不便贸然相问。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冷锋照旧起得很早,期望能再次达到古武的入定之境,可是无论如何却不能了,这让他感到非常可惜,同时也明白了入定之境的宝贵,下次如再能入定,一定要保证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吃过早饭之后,司徒柏就匆匆离开了竹府,然后司徒凌霄也有事离开了竹府。
冷锋独自一个人走到院中竹林的深处,还是想要借机达到入定之境,但是终究没有再能企及。
他闭上双眼,感受身周万物,脑海力图澄净,思绪完全空白,但不知为何,总也不能心如止水。
想着想着,不仅没能入定,反而思绪翻涌,想起了叶子、阿纲他们,想起了一幕幕的沉痛往事,让他顿时陷入到悲伤的情绪之中。
一想到叶子、阿纲他们,冷锋便不能自己,整个人都会弥漫在伤感的氛围之中,很久都不能走出来。不知不觉间,像是不能控制自己了一样,他顺势弯腰捡起一片飘落的竹叶,双手拿着竹叶的两边轻轻的放在嘴唇之间,悠悠的吹了起来。
这竹叶所发出的的声音,本来清亮悠远,如虫鸣鸟叫,十分悦耳,但是冷锋吹来,却其音哀怨,竟如口琴,再加上他所吹之曲,极为悲凉无奈,这时他整个人与身周景物都极为融合,竹林中飘散着悠悠的哀伤之音,映衬的整个竹林都悲凉起来。
“咯吱···”
冷锋正吹之间,忽闻身后有极为细微的脚步声传出,立时惊醒过来,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身浣白长衫的梅儿婷婷而立,正眼眸深深的盯住他。
“梅儿姑娘。”冷锋赶忙收住情绪,不让梅儿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梅儿倒是有些愧疚之意的说:“对不住,我没打扰到你吧。”
“哦,没有,我只是在···”冷锋也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搪塞道:“只是在胡乱吹罢了。”
梅儿刚才听到冷锋的竹叶之音,便即慢慢走了过来,她从冷锋的曲子之中,听得出冷锋的哀伤,对冷锋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至少她现在知道,冷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悲伤过往,否则不可能吹出这么哀伤的曲子,让她远远听着,都有些禁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以梅儿的清冷,一首曲子要是能够让其感伤到眼眶湿润,那演奏之人,必有真情真意。
梅儿从冷锋的表现之中,猜想他不欲人知道他的过往,也就假装不提,说道:“没有啊,你吹得很好,我很喜欢。”
“是吗。”冷锋勉强冲着梅儿一笑,笑的却极为无奈。
“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梅儿为了缓解冷锋的情绪,也为了舒缓舒缓自己的情绪,便开口说道。
冷锋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
“那跟我来吧。”梅儿微微一笑,便转身径直走出竹林,走向竹府大门,而冷锋也只得跟了上去。
出了司徒竹府,梅儿和冷锋两人漫步行走在谷中的小道上。谷中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溪水花草,参天巨木,一片葱绿,美景处处皆是,让人赏心悦目。但是并肩行走的冷锋和梅儿两人却都不言不语,气氛倒是略显尴尬,然而却又非常微妙,似乎谁要是说了话,反而会破坏了这种奇妙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