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东把手插进裤兜,慢腾腾的摸着钱包。钱包仿佛变成了一块刚出窑的砖块,烧得通红,滚烫滚烫的。刘会东碰都不敢碰。
女服务员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好声气的问:“到底有没有啊,没有的话,可没法住。现在查的严着呢。”
“有,有。”刘会东不大情愿的掏出身份证,递上去。
女服务员对比着两张脸,皱着眉头说:“不对啊,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你身份证是假的!”
刘会东说不是。
“那你这个人就是假的!”
粉粉吓了一跳,她躲到一边,指着刘会东问:“你、你、你到底是谁?”
刘会东眼看着已经穿帮,他撕破外边的脸,夺回身份证,仓皇逃窜了。
虽说没对粉粉造成人身侵害,可这事对她的打击却很大。弄得粉粉终日神情惶惶,郁郁寡欢。试想一下,粉粉这样细腻的女孩子,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她的白马王子上,谁料千思万盼等来的不是白马,而是灰狼。这是何等的失望。
刘会东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那座城市里继续像鬼魂一样游荡。他时时处处的监视着粉粉,寻找下手的机会。
所以粉粉才画了那幅被大网罩住的画,还画了一个彩色的芒果:
那是她所有的无助和表达恐惧的方式。
时间久了,压力大了,粉粉疯了。
她开始在所有的白色东西上画画,墙面,床单,瓷砖。送进精神病院之后,又开始画在病号服上,画在刷了白色油漆的栏杆上。
刘会东又在网上,以“彩色芒果”的身份接近张冬蔡。
告诉张冬蔡离粉粉远一些。否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一天夜里,粉粉带着画笔从病房溜出来。她来到人工湖,那晚的月色很美,映的湖面白花花的。粉粉跳进去,准备画画,却再也没能出来。
出事之后,张冬蔡再也无心继续创作,渐渐的连生活的热情都丧失掉了。
一份很美好的开始,却阴差阳错的发展成了一段悲剧。
张冬蔡讲完故事,眼里迸出了火,他指着刘会东说:“你这个人渣,你毁了我的粉粉!你毁了我的爱情!你毁了我的生活!”
我听了很难过,甚至都要帮助张冬蔡来修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对他之前隐瞒身份的事没有一丝的埋怨。
可刘会东用力摇摇头,说:“不是这样子的!你讲的前半部分基本都对,我确实起过歹心。唯独后边不对。这故事,你听谁说的?”
“粉粉的画里!”
“不不,不是这个样子。”刘会东慢吞吞的讲了另一个版本。
刘会东确实收到了一个女孩子的信,但信封上的确写的是“150号”,而不是张冬蔡的“180号”。他很奇怪,除了信用卡的账单,他几乎没有收到别的东西。刘会东是个有些自闭的人,他甚至都没有订报纸。他的信箱里,每次都是被塞满的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小广告的时候,才会打开清理一次。
所以收到信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才打开。
刘会东至今还记得拆开信封看到照片的瞬间,那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心头缓缓流淌。那感觉,跟戒荤半年,突然尝到了油水一样。
刘会东是个学历不怎么高的人,也没有太多太高的追求。所以,他说的比喻只有自己觉得贴切。
刘会东邪恶的念头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起初的时候,他也只是心里躁动了一下,并不明显。
他找到了陈伯,陈伯为他画了新脸,刘会东戴着它坐车去了粉粉的城市。他和粉粉逛欢乐谷,逛地下商场,逛动物园。这些都对。
阴天之后,刘会东怕了。他怕自己的样貌会吓到粉粉:
谁知道粉粉却说:“天要下雨了,我有些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住吧。”
在这样的天气,置身于这样的美景里,又收到美女这样的邀请,应该不会有人不想入非非吧?等粉粉拉着自己来到一间湖畔的旅馆时,刘会东的心比小鹿乱撞还猛烈,应该是犀牛乱撞才合适。这简直就是一份罗曼蒂克的艳遇。
女服务员冷冰冰的说:“还剩两间房。”
粉粉说:“不用,我们要一间就行。”粉粉的眼神,有些暧昧,睫毛忽闪忽闪的。
服务员说:“身份证,登记一下。”
粉粉说:“我没带。用你的吧。”
刘会东磨磨蹭蹭不肯掏身份证,他明白,一拿出来准露馅。他把身份证反面朝上,捏在手里。
服务员夺过身份证,看看上头的照片,说:“张冬蔡,不就是张照片嘛,遮遮掩掩的,像大姑娘。”
刘会东伸长脖子一瞧,身份证上居然写着。张冬蔡。照片也是他现在的模样。
他觉得奇怪。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张身份证,现在怎么又冒出一张来?再看看粉粉,粉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粉粉笑了笑,问了一个让刘会东毛骨悚然的问题:“你认识陈伯吗?”
刘会东心里咯噔一下,粉粉怎么会知道陈伯?
难道粉粉的信没有寄错,她是故意引自己来的吗?或者粉粉先选定了自己做目标,然后频繁联系张冬蔡,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制造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误会”吗?
此刻,刘会东不寒而栗。
来不及多想,刘会东落荒而逃。
刘会东在那个恐怖的城市里躲了一周,等陈伯给扎的纸脸完全褪掉才敢转了几辆车回家。回去的路上,倒像是逃荒。后来,还重新补办了身份证。
他觉得这里边可能有一个阴谋,于是,刘会东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张冬蔡的QQ号码他不敢直接去敲门,这样的事,既不光彩,也不招人相信。
在QQ上,刘会东嘱咐张冬蔡千万不要去找粉粉,最好离她远一些,否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们俩互相没见过,但却为了满足彼此心里的好奇去彼此的空间里看过照片。
这又是一个版本。完全不一样的结尾。
我看着他俩,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