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着女儿一开学,就象无头苍蝇一样去人才市场乱撞。蜂华公司打电话来,要我去上班。
我就每天奔波在人流中,海关是一个分界线,进关要查边境证,现在没有以前严格,凡进必查,特别象我这种一看就是良民的很少查到,但天天要在这里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碰上了也不打紧,现要两块钱就可以办一个,公开办的,只是要排队,我怕迟到,所以就找宗哥办了一个,两块钱还是宗哥掏的。就这样我每天经过验证大厅,这边是长长的队伍,那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如蚂蚁样渺小,人如潮水样涌动,大深圳的律动在这里触手可及,年轻、活力、匆匆而行,我混入其中,淹没在人海中,追寻那一路车。
蜂华公司是上海蜂华公司在深圳的一个经销点,其产品就是蜂胶。蜂胶是蜜蜂的一种产品,是蜜蜂用于筑巢,维护巢穴干净整洁的一种粘性物质,相当于盖房子涂墙缝、墙壁的涂料,就是它的抗菌、抗炎、杀毒作用才使得蜜蜂成为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如果我们把花粉比作蜜蜂的粮食、蜂王浆比作蜜蜂的营养品的话,蜂胶则是蜜蜂的药品。蜂胶在日本等发达国家被作为高级保健品已广泛应用,我们国家这蜂华公司是率先引进生产的不多的几个厂家之一,据介绍是中日合资,采用日本技术、巴西原料制作而成。日本老板在二十多年前就承包了巴西高原的一片原始的桉树、橡树林,无污染,平均海拔在2000米左右,蜂种是非洲野蜂的后裔。产品的介绍神秘,价格也昂贵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50ml一瓶,按等级分为金牌、银牌、铜牌、樱花、梅花五个品种。所以很少有人直接上门购买,都是通过一些推介会等等,了解后打电话来购买。不知是缘之于它的品质还是它的神秘,有不少的回头客,有些人甚至一用一两年,这也就成了公司细水长流的财源,一天能送出去两三瓶,月营业额十来万左右,这也就令这里的经理和黄医生老夫妻心满意足了。
公司的事情不多,这老夫妻外还有一位年轻人小黄里里外外的忙,在我之前另有一位小姐,和我一样算作临时工,来送货打扫卫生,觉得工资太低,说是上半天班却影响一天的时间,最近跑去做保险了,保险一周五天就早上去公司转一圈行了,但也不时该送货的时候了她赶不来,所以经理才叫我去,就半天班,还叫我们轮流上,反正我也没事,看公司人气不旺,我想也许这是我的一个契机。没多少天,那小姐就被炒掉了,我心有歉疚,是不是我太听经理老夫妇的话了,所以他们就放心的把来不来上班要提前预约的她炒了。后来听小黄说是因为那小姐接了上海总经理打来的电话,聊了一会,黄医生看见了,后生可畏,她怕这年轻聪明的小姐跟总经理建立了联系,培养出感情,抢了她的饭碗,所以她要把这一切可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就炒了她。我算是每天可以去公司上班了,没有星期天,没有休息日,却一个月总有几天上海的老总会过来视察,就需要我消失,我也就有空在家休息了。
铺面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但能进这间铺面的人廖廖无几,偶尔有小姐来咨询,小黄见到美女也想多套几句,但一看见经理和医生就马上闭嘴了,也许正是他的会看眼色闭嘴和勤快,所以才得以在这里一直干下来。经理每天早上来招呼一下,有时就去外面忙什么去了,黄医生每天下午两点钟来,五点半走。也好他们不在我们还自在点,要不然只要看见我一闲下来就叨叨已经擦的很干净的这里那里需要再擦一擦,小黄也对我说经理和医生就看不得别人闲,该做的事我可以不急着做,看他们在了再去做,只要他们在,就没事找事做一做,不要让他们看你闲着干拿钱,他们心里会不舒服。说实在的,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投机取巧过,在以前的工作中,常常是我默默的干活,别人在领导面前邀功,我任劳任怨惯了,在这里看经理和医生不在了我不过放松点,有些不懂的东西问一问,看一看,翻一翻,这里摆放着一些有关蜂胶方面的书籍,应该说我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该自己做的事决不偷懒,可这药瓶怎么回事呢?明明我前一下午擦过了,经理、医生总在说我没擦拭,好象我在偷奸耍滑。我一看果真上面又是一层污,一摸沾的手上都是黑乎乎的,这房间根本没那么大的灰尘,原来是药瓶上的说明,印刷的有问题,一放在空气中就自然发污发黑。所谓的日本产品重视品质,50ml一瓶一千多块的产品上都不会在包装上花点本钱以免增加消费者的支出。
非典现象已愈演愈烈,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口罩的,公共汽车上大家都带一个大口罩,好在一夜暴涨的药价米价一下就给刹住了。要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发疯的,就看街上做宣传的,传单都塞不到人家手里,黄医生说的上面有非典病毒,能不碰就不碰。经理也买了些药给我们吃,说是医院强制他们的医生都吃这种药以预防非典。
一顾客进来了,还是香港的一老顾客,咳了两声,想多说几句话,黄医生赶快把口罩带上,作手势让人家离她远点再远点,结果那人不知想买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走了。金钱事小,生命最重,黄医生如是认为。
一天有事晚了点,我陪黄去面点王买饭,她的钱是装在塑料袋里,包在厚厚的卫生纸里,她打开塑料袋,打开卫生纸,她不拿钱递给收银小姐,让收银小姐自己拿。收银小姐不知是觉得她不够尊重还是看她小心翼翼也怕她的钱有病毒,便用夹子夹拿了钱,其他人的钱她都是用手直接清点的。
到我们等饭时,黄医生看见厨师直接用手抓了点香菜放在牛肉面上,发火了:“我不要了,你面点王这么大,竟然用手抓,多不卫生,我是医生,我要投诉你们…。”说得厨师、服务员没一个人说话,所以她就越说越有理,好象在为民除害一样。本来吗我应该跟着哟喝的,给她助威吗!无奈我不是个马屁精,我不会拍。再说了面点王的厨师算是很不错了,透明的厨房,干净整洁,厨师都带口罩,晚饭高峰时候,都在忙个不停,也不可能接触到不洁的东西,用手抓香料,快,也是惯例,不过能用筷子的话确实应该给吃的人的感觉更好一些。
就在人们谈‘非’色变,大家都在严阵以待抗击非典的时候,老公带着他妈、他弟以及他的什么表妹一行七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家了。小区门口已明文规定为了防止非典,不许外人进出。老公一行一眼看得出是远道而来,不知道他们怎么绕道进的家门。
近一段时间有关非典的大报小道铺天盖地,我在电话上也说过,我想我的话老公可以当放屁,那报纸、电台、电视上惊天动地的广播他不会置之不理吧!我的命不值钱,别人的命不会不值钱,有谁会愿意往火坑里跳。但老公还是带着一行人来了,他们对这严峻的形势看得太淡了。
一下子家里塞了这么多人,空气混浊沉闷,天还冷,晚上门窗还得关上,如果真有非典,这一窝肯定完了。一路风尘第二天就有一个表妹发烧咳嗽了,婆婆马上去买药给吃,甚至舍得买贵的药,可还是一连几天咳嗽不断,他们才感到了势态的严重,不是我心坏的不想让他们来而危言耸听,这几天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关于非典的事,各个单位都在限制人员流动,哪里还敢招工?老公不得不给那表妹的父母亲打电话说明情况,那父亲说“深圳那么多人,死也不一定轮到她,就是她死了,我来埋,不会让你买棺材。”老公还能说什么呢?这个表妹在老家家境算是不错的,可她不学好,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专门跟一些男孩子勾搭在一起不干正经事,她父亲管不了了,就央求小易带出来受受磨练。
回来几天了,没看见老公的手机,他年前刚买的一款新手机,但看打电话还通,他的手机卡装在二弟几年前买的一个砖头手机里。
那是他妹妹发达了二弟要的,当时我立刻反应出妹妹好不容易能好过一点,大家不要给她添麻烦了,免得被人家瞧不起,可他们好象妹妹发达了,那光不沾白不沾,二哥、三哥能要则要,二哥就要了这部手机卖弄了好一阵子,现在确实也难以拿出手了,就连他带的表妹们都不解大表哥听起来很能赚钱,怎么用那么个破手机?
老公不知道他的手机去哪里了?一直说在、在、在,在到最后问二弟,二弟说没拿来。二弟把他哥的小巧玲珑的手机留给他老婆了,在他还是认为只有他们、只有他老婆才配得上时尚,他们是会享受的上层人;他哥个窝囊废只配土哩叭叽,拿个破手机正合适。
我不知道他老婆要个手机干什么用?家里安装了电话,又不上班,一个手机每个月至少还要多交几十块钱。我想不通这人怎么如此的贪得无厌!上学你哥的钱,谈恋爱你哥的钱,找工作你哥的钱,游山玩水你哥的钱,结婚你哥的钱,买房子你哥的钱,你哥管了你没完没了的要钱还管上你老婆家的人情钱,这来深圳就是让你来跟上学习的,你的吃住行一切费用,还要给你老婆你小孩钱,你就不能放过你哥的一部手机。你老婆是你的爱人,值得你为她寡廉鲜耻;你哥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就不能让你动情一下,为他想一点点,他也是个人面上的人,走在哪里总还得面子上过得去吧!你究竟是不是人啊!
但看他对他老婆他小孩可是呵护备至,一进我家门就天天给他老婆小孩打电话,一打几十分钟,都是些吃饭了吗,吃什么,好不好吃的鸡毛蒜皮的话,在他家里我想他们一天也不可能说上那么多费话。我家的电话费一个月窜到了四五百,不用他交,正好还可以显示他们的夫妻情深、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父亲。
婆婆看了二弟的房子,家里一应俱全,装修的又漂亮,再次来到我家时,觉得我们笨,厨房怎么不做成厨柜而做成水泥架层?二弟家的是厨柜,很好看。我们笨的不知道做厨柜需要多得多的钱?婆婆也好心,看到我们笨的不会生活,床上的床单、枕头都质地差,又旧的不能再旧了,从老家买来了两张床单、两幅枕套,她在深圳没看到比较便宜的。婆婆还是觉得我们奢侈了,老家盖的房子,老二买的房子,加上那个铺面,都没我们的房子花钱多。她觉得易学乾就应该给他们买房子,这里的房子还欠着一大半的钱,都应该给他们先买。
老公说起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颇有一幅得意的神情。家里的乡里乡亲都来央求他带孩子们出来打工,把孩子交给他,他们放心。自己的家里他也按排得妥妥当当。妹妹在柳城买了套房也安稳下来了,那个男人给妹妹了些钱,她虽然还差点,老易把借妹妹的钱以及妹妹打来炒股的钱有多没少的全部还给了她。三弟当了村长,管着几个寨子的人。这都是去年他调他家风水的结果,早些年出那么多事是因为他给父亲的坟墓立碑时,自己不在,立的人有点立斜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风水上看来也是千真万确。二弟媳的爷爷去逝了,他们去送了一千六百块钱的礼。是啊!你是大哥,给二弟二弟媳的送礼钱掏的理所当然,二弟没赚到钱,吃饭都有问题,哄你掏钱,他们不心痛,还能在那偏僻的乡寨挣足了面子,你的弟媳嫁给了阔绰人家,在城里又有房,还拿着在那里难得一见的时尚手机四处招摇,在人们的啧啧声中漂起来了。一千六百块!你妈也觉得值啊,在那里四野乡寨传来传去多有面子,给我回老家了,她就听不到别人的啧啧声了。
老公还得带她们四处找工作,自己又要忙赚钱,十多张嘴一天要吃饭,回家来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他睡的张床,白天那些人谁想睡就去睡,人家才不管是坐公汽车穿的裤子还是坐草地穿得裤子,看你也够窝囊的,所以就搞得更脏。而老公呢,一关到房间里就脱得光光的睡在床上,不管那床有多脏,他看不见,搞得又念珠菌**感染。我只有在来得及的情况下,傍晚看她们睡起来了,老公还没睡上去,把被褥挂到阳台上晾一晾,正是霉雨季节,晾了更潮湿。但没办法,我知道老公买药的钱,够买套新的被子给他用,可买新的,孝顺的老公肯定首先给了他妈,还怕冷落了他弟,还有他至上的客人,他一根筋来了很会替别人着想,就是想不到自己,买新的还是来不及我铺上、卷起,一样成了那么多人混用。就他的命吧,他都认了,宁可自己受病痛的折磨,也不愿意让他的妈、他的弟、他的什么表妹们有点点的不自在,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看,一到吃饭的时候,一大桌人围着吃饭,老公在饭桌上也常常是电话不断,接一两个电话,那一桌菜就只有残羹剩汁了,老公不在乎,端起来就把那些残渣倒在自己碗里。我看不过去,那些碗底里都是油,又不卫生,老公糖尿病也不能吃。饭菜是表妹们好心做的,我不知道她们在自己家里怎么做饭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到我家里来做饭好象那油不用钱似的,菜底半盘油到最后顿顿都是倒掉,她们怎么就不心疼?我看老公又要往碗里倒剩油残渣了,我一下拉到一边,老公要,我不给,叫他少吃点,他没吃饱发火了,我早已憋不住了:“这么多人筷子捣捣捣,这渣还能吃吗?”老公一下子暴跳如雷了,我对他家人不尊敬了。
他倒尊敬得很,这睡不好,吃不好,给找工作找不到,心急上火了,身体又出毛病了,发烧、高血糖,他意识不到是这些人造成的,还想是不是非典。我说那有免费检查非典的,要不去查一下,老公坚决地说:“不去,去了的话,没非典也给他们搞出非典来,一去,他们就把你跟那些非典病人放在一起,不给他们传染上才怪呢?”老公说的也对,这便宜是占不得的,我只有继续买些酒精倒在杯子里放在房间里,让其自然挥发以杀灭空气中的病菌。还好这一大家人随着举国上下对非典的控制也走出了慌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