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和男子出了竹林,男子打了一声呼哨,不远处想起一声鸟鸣。片刻后,一直两人高的黑色巨鹰飞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血肉模糊的野鹿。巨鹰落在二人面前,三两下将野鹿吞了下去,然后俯下身子,乖乖卧在一旁。
苏晨摸了摸巨鹰的羽毛,眼中充满了惊讶。“五叔,这么多年过去了,黑羽都长到这么大了。”
“是啊。黑羽还是当年你从襄王那里讨来的宠物呢。”男子感叹一声。将苏晨扶到鹰背上,自己纵身一跃,也落在鹰背上。两人扶稳之后,男子打了个呼哨。巨鹰长鸣一声,直冲云霄。
大夏划分五府十六郡,五府分别为东府襄州,南府楚州,西府云州,北府燕州,中府雍州。除了中府由皇室直辖外,其余四府分别赐给了四位异姓王。南府楚王,就是苏晨的父亲。南府楚王一脉也是大夏最久的异姓王一脉,祖先乃是开国大将苏凌云,传到苏晨父亲这一辈,已经有五百多年历史。而苏晨,则是楚王的子嗣。
前来接苏晨的乃是楚王的贴身护卫,人称苏老五,苏晨叫他五叔。看着样貌不过二十多岁,实则已经四十有余。大夏几乎人人修行,所以样貌都显得年轻一些。
“这些年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苏晨盘膝坐在巨鹰宽阔的背上,故意冷着一张脸,在朝凤山,他只是普通人苏晨,但出了朝凤山,他就是楚王世子苏晨。这是老头告诉他的。苏老五坐在他对面,运起灵力设了一道屏障,挡住了云层中的劲风。
“三年前北府燕王造反,虽然被镇压,但皇帝对其余三王起了疑心,就在京城为三王建立府邸,苏家就搬到了京城。”
“那楚州呢?”苏晨一脸茫然,这楚州可是楚王的封地,离开楚州这封地还会在么?
“楚州依然是王爷的封地,这点世子放心。王爷差遣了心腹打理楚州,并未出什么差错。”
“那皇帝就这么把三王软禁在京城,我父亲他们就没有半点异议?”
苏老五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我们那位皇帝要渡劫了。”
“度劫!”苏晨一个激灵,差点没坐稳摔下去,苏老五一把拉住了他。“怪不得我父亲他们愿意被软禁,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惹这位皇帝了。”
“是啊,世子,王爷交待了,您回京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京城这潭水深不见底。”
“嗯。”苏晨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慕颜那个小丫头这些年怎么样?”
“小郡主还是不改那顽皮的性子,不过年纪大些,倒也乖巧了许多。”
“我那个妹妹从小顽皮,可惜我娘走的早,不然肯定会好好管教这个小丫头。”
“世子,”苏老五顿了一下,犹豫片刻,道:“您还是恨王爷么?”
苏晨摇摇头,苦笑一声,“八年了,我早就不恨了。但我也只能做到不恨他了。对了,”苏晨话锋一转,问道:“我那位堂哥呢?”
“您是说相府的大公子苏慕南么?大公子自幼聪慧,这些年又和太子交好,在京城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嗯。我知道了。”苏晨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些事。
“您贵为楚王世子,有些东西,无需顾忌的。”苏老五打哑谜一般说了句话,苏晨没有接话,陷入了暇思。巨鹰穿越云层,一路向北,往京城飞去。
大夏雍都。这片大地上最大的城市,南门外一条宽阔平坦的石板路直通城内,尽头就是大夏的权利中心——皇城。皇城的右边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几百栋豪宅错落有致,沿着皇城的南墙一直建到了北墙。这是大夏雍都富商的聚集地。可以说这里集中了整个天下十分之七的财富。而在皇城的左边,一座座大气古朴的豪宅整齐排列,门口守卫森严,在左边最北边上,有三个豪宅各占地数百亩,朱门红墙,偌大的院子如同花园一般,内院的房屋堪比宫殿。奢华仅此于皇城后宫。这就是三位异姓王的宅邸。中间宅子门口此刻站着两个人。正是苏晨和苏老五。
苏晨看着门口金匾上的大字出神,八年了。自己终于回来了。苏晨眼眶微红,呼吸急促,内心掩饰不住的激动。山中八年,恍若隔世。不知道自己那位妹妹变成了什么样子,曾经恨了那么多年的父亲是否鬓发斑白。苏晨伸出右手,刚放在门上,又放下下来。近乡情更怯,此刻他心里感慨万千。苏老五恭敬的站在一旁。“这些年来王爷一心清修,偌大的王府也只有王爷的几个心腹侍卫和一些丫鬟仆人。王爷整日在祠堂里打坐炼气,小郡主住在右边的涟漪阁中。左边的出云阁,一直给您留着。”
苏晨点点头,心下一紧,推开了大门。进门是一池碧水,水边的柳树叶子枯黄,水面上落了一层。微风轻轻吹皱了水面,柳树上的枯叶随风飘扬。水池右边是个精致的亭子,身着白衣的苏千百面无表情,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踏进大门的苏晨,身旁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妙龄女子,巧笑嫣然,眼中却噙满了泪水。正是苏晨的妹妹苏慕颜。
“哥哥!”苏慕颜笑着从亭内跃起,一路踩着池水掠到苏晨眼前,一把抱住了苏晨。“你终于回来了。颜儿想死你了。”
苏晨微微颤抖着抱住了苏慕颜,边笑边流泪,当年跟在自己后面的鼻涕虫如今都出落成一个美人了,真是时光轮转,一眼万年。此刻兄妹二人重逢,相拥而泣,苏千百也是微微意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过了片刻,两人分开,苏慕颜擦擦自己的泪水,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但都这么大了,自己却不害臊的跑上来抱住哥哥。苏晨咧嘴一笑,摸摸苏慕颜的脑袋,“这么久没见,妹妹都长成大美人了。”
苏慕颜脸色更红,抿着嘴角抓着苏晨的胳膊,“哥哥就会取笑颜儿。”
“哥哥说的可都是实话。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苏晨笑笑,眼中尽是宠溺。苏晨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最疼爱的。
“晨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么?”苏千百不知何时来到苏晨的面前,威严的国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情。
“托父亲的福,孩儿过得不错。”苏晨脸色冷下来,看都不愿看苏千百一眼。
苏千百语塞。轻叹了一口气。
“哥哥,你跟爹爹怎么说话呢?爹爹这些年也很想你啊。”苏慕颜小嘴一噘,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颜儿,你哥哥刚刚回来,旅途劳顿,就让他先休息休息吧。”苏千百有些尴尬道。
“那好吧,哥哥,我带你去出云阁,比我的涟漪阁可大多了。”苏慕颜也不管苏晨同不同意,拉着他就跑。剩下苏千百和苏老五主仆二人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恨我么?”
“世子毕竟刚刚回来,还需要调整,父子间没有隔夜的仇。相处日子久了就好了。”苏老五拱手站在一旁。
“行了,就你我二人也不必那么拘束,老五,京城的情况你可都告诉他了?”
“嗯。世子只是向我询问了一番,并未说什么。”
“年纪大了,也学会隐藏自己了。不错。”苏晨点点头。
“只是,世子到现在似乎还没到入境。”
“我看出来了。当年那位大师就说他六感迟钝,无法修行,这倒也无妨。”
“可不会修行的话,世子日后如何在京城待下去?苏千槐那个老东西可是对王爷你虎视眈眈啊。”
“他倒是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是怕皇宫里的那位,可是马上要度劫了。”苏千百眉头微皱,这皇帝要度劫,乱子可就要来了。历朝历代皇帝度劫之前就要传下皇位,底下的那些皇子们可都不是安生的主。
“王爷是担心日后苏家的地位么?”
“算了。”苏千百大袖一挥,“既然晨儿回来了,苏家的事也该由他来执掌了,我最近要闭关,有什么事就向他禀告吧。”
“是。”苏老五心里叹息一声,世子看来以后不再是世子了,而是楚王。
“右相大公子苏慕南求见。”苏老五正恍惚间,门外突然传了一阵声音。
苏千百正打算离开,听到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他怎么来了,难道知道晨儿回来了?”
苏老五转身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一个少年。面如冠玉,神色傲然,手里捏着一柄折扇,正是苏晨的堂哥苏慕南。
“伯父,小侄听闻堂弟回来,特意在松鹤楼备了酒席,替堂弟接风洗尘。还望伯父准许。”苏慕南微微躬身行礼,神色之中却没半分恭敬。
苏千百负手而立,淡淡道,“那你去问你堂弟吧。”转身离去。
“.”苏慕南吃了个闭门羹,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转眼又恢复微笑,“那就写过伯父了。不知堂弟现在何处?”
苏老五看苏千百离去,只好答道:“大公子,世子在出云阁歇息,我带你去找他吧。”
“多谢五叔。”苏慕南礼数做的周全,他可知道这苏老五在苏家的地位,论实力比他爹苏千槐都强上一些。
苏老五领着苏慕南穿过花园,来到出云阁。此时的苏晨正在阁楼上与妹妹苏慕颜叙旧。苏慕南登上阁楼,远远看到苏晨,哈哈大笑,“堂弟,你可还记得大哥啊?”
苏晨回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苏慕颜看到苏晨神色不对,连忙拽了他一下袖子。苏晨会意,也大笑着起身,“我怎么会忘记大哥呢,这些年来,我对大哥也甚是想念啊。”苏晨话里有话,却丝毫不表现出来。
苏慕南上下打量了苏晨一番,心中不由得窃喜,这么多年过去苏晨依然凡人一个,连入境都没达到,正是枉费自己这些年的苦修了,还一直把他当对手。废物一个而已。“堂弟,大哥听说你回来,就在松鹤楼设下酒宴,为堂弟接风洗尘,堂弟可要赏脸啊。”
“那是自然。”苏晨上前挽住苏慕南得手,回头看了一眼苏慕颜:“颜儿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
“你们去好了,我身体有些不适。”苏慕颜脸色微微难看,这苏慕南可没安什么好心啊,哥哥怎么还就答应他了。
“慕颜妹妹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在家好好歇着,堂弟我们这就走吧。”苏慕南按捺不住心中喜悦,正盘算着怎么收拾苏晨。
“好。那我们即刻出发。”苏晨也是笑着挽着苏慕南下楼离去。
“唉,这个苏慕南肯定没安好心,哥哥怎么这么笨就答应他了。”苏慕颜气的坐在阁楼上不停跺脚。
“无妨,你哥哥长大了,有些事也该他面对了。”苏千百一袭白衣,负手站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