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灵草?”他这么反问道。
卫皓也跟着愣了一下,起先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来抢夺灵草的,才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哪只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事儿的存在,他早就想好的那些大义炳然的台词,全都没办法说出来了,这让他非常失望。
“既然不知道灵草的事,那你为什么想要对我们不利?”王笑天见卫皓没词儿了,接口说道。
“没有原因。”黑袍人像是公孙晓的亲哥一般,冷冷一笑,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道。“还等什么,我杀了你们的统领。”
“你认识孙统领!?”卫皓突然向前一步,似乎有上前揭开黑袍蒙在脸上的黑布意思,“你是谁?”
黑袍人看到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说道:“杀了我,你们不就知道了?又或者我杀了你们,那你们就是知道也无妨了!”
王笑天开始怀疑起黑袍人的身份来,这人似乎对孙统领他们那队人都极为熟悉,隐隐也有防着卫皓暴起的意思,而对自己防备则没那么严,或许是见识过自己的能力,而又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底细。
认识孙统领,对卫皓的身手有一定了解,不知道灵草的存在,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汤正!”卫皓心思何等细腻,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些,他吼了起来,“知不知道统领找了你多少天!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王笑天突然有点不敢去看身边的卫皓,他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是怎样的心情,但他一路跟随孙统领,知道这个汉子对于汤正的爱护程度,刚到百丈峡发现汤正失踪的时候,孙统领心里那股无名的火被他看在眼里,进入结界后,雾墙跟前冒着生命危险,在无数异兽面前,他毅然喊出了那个名字,之期盼他能找到归途,出谷口的失望,惶恐,以及失措,纷杂的心情使他居然忘了前去救助他最景仰的国师之徒公孙大人,卫皓对他说“我不会抛下自己的队友。”他回的那句,“我又何尝不是,”吐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痛楚。以及最后看到蚁潮后,料想到的那种可能性,心中的惆怅,知道最后,他全力一抛,将卫皓救出蚁海,脸上那抹解脱的微笑。
“我不能再失去兄弟了。”他最后这么说道。
“为什么!”卫皓眼睛都红了起来,愤怒血液已经冲进他的大脑。
“不为什么。”汤正仰头看着星空,慢慢掀开了头上的连帽,将脸上的黑布也摘了下来,他的声音从淡然,慢慢转为愤怒,“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出生在北辽,为什么我会被孙家收养,为什么拥雪关的大雪没把我冻我没死,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为什么一起参军,为什么终生都不能娶嫁?”
汤正将身上的黑袍也脱了下来,结实的双臂露在了空气当中,继续说道:“我需要想清楚这么多为什么,我很累。我也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想要领了军功,拿了银子回家娶妻生子,然后种上两亩水田,我想养一头大水牛,比孙家当的那头还要大,我想让我的儿子骑着它去私塾。但他们不让我这么过,你们也不让我这么活,他不许我娶妻,也不许我种田,我只会跑,沿着拥雪关一直跑到这荒无人烟的百丈峡。你问我为什么,我想问这老天,这到底是为什么!”
卫皓被他语种带着的巨量信息冲击得回不过神来,好半天,他才喃喃说道:“他是你兄弟,你怎么能杀他。”
“兄弟?”汤正像是听了很大一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或许是太过用力,肌肉扯着了泪腺,然后有眼泪流了下来,“我们一直都不是兄弟!”
王笑天从他话里听到了很多东西,那些称谓的变动,语气的轻重,都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突然沉默下来,心里却是稀奇,想不到这事儿,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容于世的。
卫皓也听明白了,突然沉默下来,思考了许久,他才继续说道:“即使你是北辽人,也不应该杀他。他对你……”
一往情深这个词儿,在卫皓脑子里徘徊了一万遍,但他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就是命。”汤正摇起头来,“我们谁都逃不掉的。”
“你回来找过他吧。”卫皓叹了口气,委顿下来,心中那股无名的火,不知怎么的,就是升不起来。
“他不让我饮酒,北辽的干烧二两我便醉了,原以为我会借着酒意将一切都告诉他的。哪知你们去了谷口,于是我明白了,这都是命运的安排,由不得人选的。”汤正苦笑起来,揉着额头说道。
“反正我们都会死一方,不如把你的目的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死了,你的秘密也不会传出去,如果你死了,这个秘密对你也将不再重要。何不让我们把话都说明白了,死个痛快?”王笑天突然说道。
“小子,我低估你了,想不到是你将这一切破坏掉了,都怪我那日瞎了眼,没有看清。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害死他的!”汤正突然像是发狂了一般,抱着头蹲了下去,像是极为痛苦。
这事怎么能奈我?王笑天无辜地想到,你把你情人害死了,怎么能往我这个观众身上推?
“他已经疯了。”卫皓走动王笑天身边,小声说道:“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套些有用的信息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汤正突然站了起来,长长的头发被他搓出了静电,炸了起来,语无伦次地喊道:“孙维兴!孙维兴!你为什么要死啊!我们说道要一起养牛的啊!”
“孙维兴已经走了,提前回到了拥雪关,临走前让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进这结界?”卫皓见他心防已经破裂,陷入癫狂,也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汤正有些话说的很对,各自站到了不同的阵营,早晚有一天要针锋相对,与其在战场上相互厮杀,不如让孙统领这么不明不白地走,至少,到了下面,心里依旧是安稳的。
“结界?”汤正回过头去,看着远处的界壁,突然想起什么,露出挣扎的表情,“他就死在那!我替他报仇了!把那群蚂蚁全炸死!哈哈哈~!穆邪利,我再也不用被你威胁了!”
然后,汤正低着头径自向火山口走去,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让他跌倒,他好奇地蹲下去,看着那颗拳头大的珠子,声音变得悲愤起来,自言自语地又说道:“穆司座大人,放过我的家人,她还小,请您放过她,我会杀了她的,我会完成任务的……”
说着说着,汤正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像是个酒醉忆起可怜的初恋一般,很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