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面巨大的石屏风,那屏风上的画面仙鹤林立,神龟遍地。
而将诺娅吓出一身冷汗的,是石壁屏风中间的一个人,这个人背面朝墙,不,是整个背面陷入墙里……显然,一种巨大的力将他打到墙上,将这厚厚的石壁硬生生砸出一个窟窿。这个人贴在墙上一动不动,浑身是伤,身边的壁石上无数道裂缝四散开来。这人痛苦地望着门口,圆瞪双眼,面门上,横着一只脚印,显然,这很可能就是将他砸进墙壁的原因。这只脚的力度非凡,脚跟准确地压在左眼处,整个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脚面压在右眼,相对左眼受伤较轻,却也力道非凡。
诺娅眯眼看去,这人……
……竟然是钟离权!
“啊!”诺娅不由地捂起嘴惊叫起来。
自海底来到这里,很久没有如此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惊讶中,猛地发现,自己的面前,不,是门的前面,钟离权的正对面,还站着一个黑影,由于光线太低,勉强可以看出一丝轮廓……
是铁拐李!!
诺娅正欲后退两步。
一边的何仙姑早已暗中运炁。
“李洪水!你用混仙脚?如此暴戾的法术!?”
铁拐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何仙姑。
“啊!”
顺着诺娅的尖叫,墙上的钟离权突然停止挣扎,周身散发出微亮的淡黄色光芒。浑身的皮肤开始脱落,手足渐渐断裂开来,落在地上,变成白色的羽毛。只片刻功夫,钟离权便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变成一堆洁白的羽毛,只留下墙面上一个人型的窟窿……
“钟离!”何仙姑惊叫一声。
诺娅从来没有见过师父惊慌失措的样子。铁拐李转过身来,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薄慕……
“呔!”
何仙姑高喊一声,双手叠合,扭动起来。
“刷!”铁拐李的脚下瞬间冒出片片花瓣,旋转着向上飘去。诺娅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花瓣雨中的铁拐李并没有丝毫惊慌,一股强大的炁自头顶冒出……
“噌!”“噌!”
正当诺娅焦急万分之时,身后突地冒出两个人影……
“呼……”诺娅长出了一口气……是曹国舅和韩湘子!
花瓣雨中的铁拐李,刚刚将炁凝结成形态,显然也注意到二仙的到来,炁力瞬间四散开来。铁拐李垂下手,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人。
“收!”
何仙姑厉喝一声,花瓣雨瞬间砸向铁拐李,不一会,便将他绑成木乃伊状。四片巨大的花瓣拔地而起,将木乃伊包裹住。
曹国舅看出端倪,掷出大竹板,两板将荷花紧紧夹住。
“刷!”
蓝采和不声不响地落在众人身后,不但没再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反而极其镇定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
吕洞宾和张果老并未御物而来,两人步行进入屋里,听到巨大的声响,好奇地问道。
“洪水把钟离打的羽化了!”何仙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道。
诺娅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她记得,仙人拥有不死之身,唯一死亡的方式,便是被极其邪恶的法术强烈冲击,打的魂飞魄散,只因仙人没有肉身,所以周身灵力化为片羽,不得超生……
“你们先把洪水带去困仙池,我们一会去神殿汇合。”
吕洞宾紧锁眉头,转身而去。曹国舅束着竹板,何仙姑牵着荷花,两人腾空而起,向太极飞去。
诺娅显然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
……
山上的茅草屋……
“什么??就是说,钟师父死了??”胡胖的眼睛像是要突出来一般。
几个人坐在茅草屋的破桌子前,全部目瞪口呆。
“我听说了,昆仑所有的道士基本都破戒了,原本不论闲话的师兄弟们都在说这件事。”诺兰点头赞同道。
“我想,如果不是我师傅为了照应我,早去了一会,铁拐李早就把现场收拾好了。”
苏少看了看林帆:“你这个师父果真是极恶之人。”
诺娅也转头看向林帆:“这下放心多了,铁拐李被擒住,关在困仙池上。”
“哼!”胡胖瞥眼道:“这倒好,还省了一条捆仙绳。”
“嗯?”诺娅没太听懂。
“哈哈。”诺兰笑道“铁拐李右脚瘸的,四条锁链锁住双手和一只脚便可。”
“这个时候还开玩笑。”苏少一脸严肃道:“魔性之人败露,我们应该迅速将实情告知仙人们。为了避免再有其他通魔性的人,我们分头回去,同时禀告自己的师父……”
“等一下!”林帆焦急地打断他。
茅草屋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林帆看了看几人的表情,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什么?”苏少拍着桌子跳了起来:“你觉得不对劲?怀疑铁拐李的是你!现在他被抓,我们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把我们的事禀告诸仙,你又不让说。”
“我只是觉得……”林帆欲言又止……
“还等什么玩意了,等着一年多就让我很不理解了!”胡胖也嘟囔着打断了林帆。
“你能理解的范围恐怕不多。”诺兰赶忙替林帆打圆场:“都别争了,各有各的建议,但小心点也没什么错啊。”
“对啊。”诺娅说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靠的不就是互相之间的信任么,反正等了这么久,现在铁拐李被抓住了,不知道仙人们会如何处置,我们也不差这一两日的时间。”
众人低头不语。
“那当初我们干嘛急急火火地赶到这里,路上还经历了那么多的辛苦。”胡胖对于那千里迢迢的路途仍然记忆犹新。
“好了别说了。”诺娅继续说道:“我们赶紧下山吧,我师父今天好像是要教炁的高等运用了。”
……
下山的一路上,大家低头不语,而林帆却一直在沉思,但也只是心里感到蹊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漫长的一段山路,却感觉一会便走到了尽头。
山术堂的侧屋内,明亮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张乌木躺椅,何仙姑坐在躺椅边上的圆凳上,一众弟子围满一圈。
林帆几人很明显地迟到了,诺娅吐着舌头找到张敬之身边坐下,张敬之从身后拿出一张金丝座垫放到诺娅的身下。尽管何仙姑没有一丝表情,诺娅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神不宁。
“如同我刚才说的,炁是仙人精神能力和身体能力的综合力量,其中精神力量是占绝大部分的。因为,你的思想什么样,你的炁也会体现的出来。今天,我将你们心中的炁引导出来,他会呈现出你的第一思想,修为高深点的徒儿可能会体现出实景,修为小的可能会反映出你心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个人。”
“来吧,你们轮流来躺椅上。”何仙姑招呼道。
坤土观的大师兄第一个走了上去,两手搭在躺椅手把上。很惬意地躺了下来。
“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何仙姑抚着他的额头,不一会,大师兄便身体发软,沉沉地睡去。何仙姑掰开他的左手,将食指放在百会穴处轻轻一拉,一缕洁白的仙气飘然而出,浮在空中,只片刻功夫,再次凝结到一起,渐渐成型,依轮廓看去,像是一只动物,又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鹿蹦了起来,高高跃起,跳至半空便消散而去,大师兄猛地坐起……
“像是一支美丽地梦……”他说道。
何仙姑微笑地点点头:“你的炁代表你健壮的凡体,也代表你精神上的释放感。”
从大师兄开始,每个人在何仙姑的引导下将自己的炁形态化,大的有高山流水,小的有昆虫石子。一直到胡胖,才出现了人的形态,胡胖的炁,只有一张巨大的脸,慈祥中透着关怀,苍老的面容连每一条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胡胖的奶奶,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苏少小声说道。
这张脸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才逐渐消散。
“徒儿们在凡间年岁小的,便是这样,炁的形态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人,随着年龄的增大,炁的形态也会不断变化,你们虽然在沉睡中不知自己的形态,重要的是醒来后体会周身的变化,将来学会控制自己的意识形态。”何仙姑轻轻拉起胡胖,胡胖摸了摸脑袋,一脸的茫然。
接下来的林帆,诺兰,基本上全是自己的亲人。只有苏少飘出的是自己的面容。据何仙姑的解释,其实大部分人都应该是自己的形态,因为人总归是对自己最了解的。
一直到诺娅才出现了不一样的形态。
张敬之抬头望着那团慢慢凝结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的脸时,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嗯,这昆仑,许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何仙姑也有些不知所措。
清醒过来的诺娅听到诺兰的描述,羞得满脸通红,一个劲的往诺兰身后靠。只是当张敬之躺倒椅子上时才长长地探出脑袋。
只是……
浮在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