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老头儿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抬眼看了看跟自己说话的人。
“真是有趣啊，我听说过跟别人借钱的，借东西的，却还是头一回听说借水的呢。听你说话的意思，莫不是以后还要还么？”
程血擦了把汗说道：“当然要还，我从来不亏欠别人东西。”
老头儿听话却是哈哈大笑：“好个不亏欠别人东西，你可要知道，我的茶叶是产自千元山的松露雪峰，市价是一斤千两白银，你怎么个还法。”老头说着话，上下打量着程血，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程血看老头这般做派，嘴里嘟囔着沽名钓誉，鼠目寸光，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却被老人家听见。
“你这小子，真是不讲道理，我便是不借茶水给你喝，你也不能恶语相向啊。你却来给我说说，老头我怎么沽名钓誉，又怎么鼠目寸光了，你要说得出一二三来，这壶茶送你喝也无妨，若是狗屁不通，老头子说不得要跟你个小乞丐没完了。”
本就烦躁难耐的程血听了老头儿的话却也就不管其他的了，只想图个嘴上痛快。
“午后时分，大街之上，一壶茶，一蒲扇，当真是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看样子你也应该算是个高绝隐士之类的人物，只是可惜啊，只是我与你借水之时你却张嘴闭嘴你这茶怎么怎么贵的，满嘴的黄白之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喝得茶金贵，生怕别人不晓得你身份不同，却真是太俗气了。您这么俗气一人却非要在这儿装世外高人，您说您不是沽名钓誉又是什么？”
老头儿听着程血的话却是摇着蒲扇，面带笑意，并没有打算去辩驳什么：“那又何谓鼠目寸光呢？”
“说你鼠目寸光，是因为你只看到了眼下。是，没错，我现在无论是打扮还是从行径上，都是一个乞丐无疑，自然是喝不起你这千两万两的宝贝茶叶，可你怎知道我的未来，怎知道以后，说不定就你这种茶叶我还看不上眼呢，老头儿，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莫欺少年穷。”
“说得好！哈哈哈哈，好一个莫欺少年穷！小子，老头子看你很合胃口，我家里正缺一个杂役，想不想来啊。”
程血显然没想到自己把这老头损了一顿，人家却反过来要招自己做杂役。
“有没有工钱，一日三餐管饱么？”程血问的很直接，当然也很关键。
“那是当然。”
…………
人心难测的道理程血当然明白，特别是经过这么大一场变故之后，可以说程血已经对所谓的人性一点信任都欠奉。可是三个多月的漂泊无依无，也着实让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程血筋疲力尽，他很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因为只有不为生存而殚精竭虑的时候，程血才能够有时间有经历，去报仇。
而且程血发现这个老头给自己的感觉很特别，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似乎已经认识了好久，他给自己的感觉很亲近，以至于让程血有了一个念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害自己，可这个老头却不会。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个老头儿竟然也是姓程，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跟着老头来到了只有两进院子的程府，老头甩给下人一句“把这小子弄成个人样之后带来见我”之后便一步三摇的走进了内院。气的程血直咬牙花子：“你家血二爷怎么就没人样了，不就是赃了点儿么……”
换了三次洗澡水之后，程血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了，换好早有人拿来的衣服，便有人领着进往后院。
一路上雕梁画栋，飞檐建柃，又有名花异草，怪石假山，却也是让程血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还没等他看够，便已经到了。
“老爷，人领过来了。”头前带路的人禀了一声之后退了出去，只留下程血。
“怎么样，老夫的书房还可以吧。”老头儿看着面容清秀，青衣小帽如变了个人似的，而此刻正左顾右盼的程血笑道。
程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瞧了瞧除了窗子之外，其余墙壁全是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的屋子：“果然是书房啊。”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城府的杂役了。这府中便只有我一个主人家，平日里虽然没太多苛责，可是作为下人的还是要守些规矩的。我且先来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我叫程二，家中原有父母双亲和一兄长，怎奈家中遭难，现如今便只有我一人了。”程血虽未报真名，可神情默然，老头儿点了点头，不以为异。
只是没想到程老头儿接下来的话却很是出乎意料：“来人，给我将他的腿给我打断。”
紧接着门外进来两三个家丁，摁住程血就是一棍子。
疼痛难忍之下程血开始破口大骂，直骂的得程老头脸色发绿：“别骂了，你个臭小子别不知好歹。我见你腿跛是因为之前受伤，断处未对接好，所以已经请了个接骨大夫从新给你医治。只是大夫说要把伤处从新弄断，才能纠正归为，这才叫人打断你腿的！”
程血知道错怪了好人，不好再继续谩骂，只是实在是疼痛难忍，哼哼唧唧地被人抬了出去。
至于那接骨大夫怎么给程血正骨接腿不得而知，只是当家丁把程血抬出去之后，原本和颜悦色的程老头，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刚才竟然无意间发现，自己书桌上的那块造型奇特的镇纸，突然亮了一下！
…………
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程血很心安理得的让自己初到程府就休了个长假，没办法啊，谁让自己腿受伤了呢，扫地啊，端茶递水啊什么的，抱歉，干不了啊。
可能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的都是性子憨厚的老实人，虽然程血初来，更是卧床不起，可下人们却并没有轻待了他，对他照顾的挺细心，将心比心，程血对这些人也很热情，一来二去，大家便就熟络了很多。
程血自小便在自家饭馆做跑堂，所以奇人异事听得也是不少，于是每每大家聊天的时候，程血总是话题中心，讲一些野史故事或者奇人异事给大家听，久而久之竟然成为了程府家丁界新星。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程血的腿上已经基本痊愈，而且由于从新正骨，所以他的跛腿，竟也好了。只是虽然身上的病痛已除，可是心里的伤痛，却不是药石可以医治的。
每每睡梦之中，程血都会看到一片火海，而在火海之中，是自己的父母和兄长，被烈焰焚烧的惨烈场景。这天晚上和往常一样，程血依旧被噩梦惊醒。
就当程血擦了擦汗想要倒头再睡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床头站了个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