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了。外祖父。”小草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懂的。
认了外祖父，就已经很好了。
不像戏文里说的，她这种被父母抛弃的，是不可能被再被接受的。
这样的小草很乖，乖到纳加兰此刻心里是又酸又甜。
他既乐得见到自己的小孙女乖巧懂事，不要与她母亲一般天真娇横；却又不高兴她小小年纪已是经历这许多磨难，不然，她又怎会如此，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一切的不公。
懂事得让人心疼。
纳加兰不再言语，心中愧疚却愈发深;小草也无言，但心中确实是不大在意了，连着先前心中些许的不舒服都被她忘得彻彻底底。
到底还是纳加兰打破了这一沉默。
桌案上是黑色封面，金色边沿的推荐书。
“小草。这个是？”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却看不出丁点的疑惑。
小草知晓，外祖父是知道那人来过了，又走了的。
“说是推荐书呢，有了这个，我就能去书院了吧，外祖父。”看了眼推荐书，她又抬头去看外祖父。
很认真地被询问，纳加兰便也带着几分认真地回答:“确实是这样。刚才前来的那位，应该是书院的教员。”
“明白了。”小草点头。
也不再探寻那人的古怪来历，以及外祖父的古怪应对。小草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切，总归，没有什么不好的。
纳加兰就有些头疼了，本来以为就算是小外孙女再懂事，也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童，好奇心总是有的。如今，看这样子，对突然发生的莫名事，不探究，不深寻，反倒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了。
说不出口，也得说。
怎么样，也要让小草明白她现下的处境才好。
“小草，你知道书院吗？”带着认真，语气低沉地问。
“知道啊，就是读书的地方啊。”很轻快的语气。纳加兰仿佛从中听出来了天真浪漫，是啊，书院可不就是读书的地方。
便有些为难，小草的应答更是让他无法开口。
谁知还未等到纳加兰组织好言语，小草就继续道:“阿嫲说过的，书院可以让我活下去的。”眨眨眼，又开始认真起来:“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
纳加兰心中一惊。
她都是知道的吗？
也对，小草也不小了，将近十年，怎么可能瞒得住。
纳加兰倒是未曾想过，小草的身边人从未瞒过她这一点。
部落偏远，且天赋不足。百万人中才可能有一有元素师天赋的人出现。一个不过百人的小部落，能有守护者的出现何其难也。阿嫲据说是仇杀伤重，被部落里的老人相救，这才作为守护者留下来庇护部落的。当时阿嫲就伤重损了元素种子，根本都伤了，自然活不久。这也是为何，救命之恩要用这种留守的方式回报。
部落经过千年的苦困，环境的磨搓，人口愈加少了。
阿嫲回归了自然，自己也将回归。
部落再也没有人能够守护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方法。
献祭，或许可以培养出一个元素师。用自己的血去搏那千万分之一的希望。需要献祭者自愿，小草是愿意的，部落里的人都待她很好，但是却又太好了。所以不忍心让她小小年纪就用自己未尽的生命去搏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所以，她出了部落，来到了卡伦城。
所以，若是不能找到活下去的法子，她还是要回去的。在生命的尽头，为养育自己的部落，留下一个可能的希望。
小草从万千思绪中抽离。
其实，于她而言，做所有事情的目的都是守护部落。
守护阿嫲曾经一直守护着的部落，无论是好好地活着，亦或是好好地死去。
很简单的想法，也很容易做到，她一直也都是这样做的。
纳加兰心惊之余，只有心疼了。
虽然早有预料她或许知道，但是，也未曾想，她居然以一种这么清淡的口气谈论她自己的生死。
这么想着，他看向小草的目光就愈加怜惜。
她对生死可以这么无畏，纳加兰便更加心忧。如果她对自己的险峻境况视而不见，也这般不在意该怎么办？
“你知道自己活不过成年？”再次确认，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纳加兰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嗯，我知道的。”小草认真回答。
“那么，你知道书院为什么会给你这推荐书？”顿了顿，怕她不明白其中轻重“书院是皇家学院，代表皇权又凌驾于皇权。所以，书院的学生都是由书院之人亲自挑选，自然这推荐书也不是很容易得到的。”
说罢，看向小草。
小草很明白。却也有不明白的。
“是不是，我的身份不妥？”不得不说，这与在意与否无关，只是眼下就只有这一个地方，在小草眼里是有异的。
“是身份，但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目光就有些心疼，“因为，你是敲门人。”
“敲门人？”小草确实是不解。
“对的，因为卡伦先留下的一段箴言，你现下的处境有些不好。”怜爱地看了小草一眼，叹了口气，“现下，大家都在观望，因为你不仅仅是敲门人，或者是说世界的主人。你还是一个水系的元素师啊。”
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糟。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小草却是抿了嘴笑，“敲门人？世界的主人？是很厉害的存在吧？外祖父，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既然是很厉害的人，厉害到这么多人都很忌惮，神秘的书院也因为“敲门人”这一身份就对自己另眼相待，那么自己就可以如阿嫲所说的活下去了吧。还有，部落里的人，也都可以更好地活下去了。
此时小草并未想过，其实作为纳加家族的族人，是完全可以守护住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部落的，无论她是生是死。
当初阿嫲让她前往卡伦城寻亲，也有这一想法在。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让她有机会活下去。
尽管小草的反应与纳加兰所想的完全不同，他反倒是安心了许多，看来这小外孙女还是想活下去的。也是，怎么可能不想呢，她的一生还长着呢。
便也放松下来，总归还有几年。
温和回到:“是的，世界的主人确实是很厉害。”
可是，小草只是敲门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