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
有风在飘荡,小草的呼吸也没有看起来那样平顺。
小草其实醒着,但她不敢睁眼。
从她熟悉的部落,向着陌生的城池,一路走来,积蓄了太多的勇气。
但在认亲的那一刻,她就把这些勇气全都用完了。
所以,现在,她很害怕,她不再是那个无畏的小草,心,莫名有些慌乱。
在心里默念,“要勇敢。”
阿嬷说的,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死亡,因为,那只需要一刹那的勇气,而勇气用尽后的煎熬才最最可怕。
想来,就是现在吧。
风元素有些异样的波动,是有人来了。
忐忑不安,有些紧张。
脚步声几近为零,但小草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股子陌生的气息,风元素的异动出卖了他。亦或者,他其实并未想过刻意地遮掩他的踪迹。
呼吸就有些不畅,小草想,这个人就应该是自己的族亲吧。
是因为不想吵醒她,还是他们也和她一样患得患失?
所以,才走得这般小心翼翼。
不论如何,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呢。
似是感受到了小草内心的不安,来人停了下来。
莫名的,小草便松了口气。
小草的情绪变化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撞入林肖华的眼里,便皱紧了眉,便觉得疑惑。
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怎么会是世界的主人?
第一次,他对卡伦先哲的话产生了怀疑。
“纳加小草?”是在确认,是在释疑。
“啊?”小草一惊,这是在叫谁?
快速转头睁开眼,看到床前戴着面具的人,看身量,应该还是个少年。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诚恳地回答:“对的,我就是纳加小草。”坐起身,语气带着点雀跃,又认真说:“你可以叫我小草,是阿嬷给我取的名字。”
想想阿嫲是怎么招待来客的?
“你好,你要喝水吗?”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
林肖华不语,果然还是个孩子,不顾自己来得突兀,就这么高高兴兴、认认真真地招待起自己来了吗?
没有回应,气氛就有些古怪。
小草低头,下意识地捻着自己的衣角。
好像,那个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啊。
想着,就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又看了眼那个人,发现他的视线其实有些远,并没有胶着在自己身上。
有些释然,只怕是自己的问题了。
嗯,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
视线飘过肖华脸上的面具,带着面具,应该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
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小草就莫名有点担心。
这个人绷着背站在那里,很有气势的样子,身姿也挺拔,就是不知有什么隐疾。若是脸上无疾,怎么带着面具四处招摇?
真是可惜了。
林肖华皱眉,不能理解床榻上女子的反应。为何要叹气,那眼中极为明显的惋惜又是怎的?
他平日里就不是个多言的人,又随性,也不大在意周围氛围如何,理直气壮地盯着小草看,似是想要探究一二。自然不知眼下相望无言的情境着实让人心慌。
尤其是小草,以往坚定的眼神都生出些飘忽来,她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看不停的情境。
见男子不说话,小草一番话在心里转了几转,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个,请问,你应该不是府里的人吧。”
林肖华挑眉,的确不是。
探究的目光不改,到是生出些趣味来,“你是如何得知?”
小草隐约从那人的问话中听出些激赞来,略有些惊异,带着点羞涩,还是第一次有除了阿嫲外的人这样认同她。
“因为,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血脉之力呀。还有,你的衣服。。很好看。。”
是因为,这个?
林肖华哑然,自己的衣着确实是不像个下人,又与她没有血脉联系,自然不是纳加府中人。因为一个“敲门人”,在意过了,反倒失了分寸。
?他见依旧穿着旧兽皮制衣的小草坐得端端正正的样子,明明尚且年幼,刚刚回到族里,却也放松不得,毕竟她是敲门人,毕竟她现在被这么多人盯着不放。。坐得笔直,果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小草一样地坚韧。
可,看她那副懵懵懂懂的蠢样,林肖华就知道,她什么都是不知道。
被小草无意中堵了一下,他倒也不觉恼,罕见地好脾气了一会。反倒是勾唇一笑,林肖华觉得召她进学院一定会很有趣。
“我的确不是你府中的人,嗯,我是学院的教员。给你送推荐书的。”
说完也不再解释什么,道了句“欢迎加入”,便转身推门离去,仿若接下来的事情她是应当知晓的。
一如他来时,无声无息。
眨巴了下眼,这个人,好奇怪。
小草坐下来,翻了翻黑色的小本子,又眨眨眼,上面的文字是她见所未见的,可是又很神奇的是,好像看了一眼,这上边的意思就传到脑海里了。
是书院,一个神秘学院的邀请函。
不同于卡伦大陆大大小小的学院,有资格称为书院的,只有卡伦城的这家皇家学院。这座学院是皇权的象征,却又隐隐高于皇权。当然,现在的小草对这些并不清楚,她也没有探索的欲望,她只是单纯地有些开心地喟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小草不会想太多偏离主线的事物,她只要知道阿嫲交代的就是这家“书院”,就可以了。
嗯,阿嫲说的,这间神秘的书院,也许会有让她活下去的方法。
至于可能性有多大,或者说,她能不能真的活下去,她其实是不在意的。
她所在意的,只有阿嫲临死前的嘱咐而已。
情绪不知怎么有些低落,扫了眼床铺上与利落房间风格迥异的紫色缎被,小草觉得自己也许还是在意的,在意除了阿嫲之外的亲人。
这间屋子一看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
屋子很大,也很好。
但是,还是没有自己和阿嫲住的地方好。
抿了抿嘴,也不知是纳加族里的戒备其实也没有想象的森严,还是书院真的很厉害,为什么那人进进出出地,也没有人管管?
也就一会儿,好像是等着那个人离开了,才进来的。
小草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婢女?
给她沐浴,给她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