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风拂过宽阔的河面卷起些许水汽，吹到人的身上，湿漉漉的，清清凉凉，赶走了暑意。
玄日璟立在船头，欣赏着沿岸的风景，任河风扑面乱了发丝。
张开双臂，将迎面的河风抱了满怀，玄日璟感受着宫外自由开阔的气息，不禁有些惆怅，这大好江山虽然尽在掌中，然他身为天下之主却不曾好好看过。
自小便被教育着以江山社稷为重，所学所做也都是为了延续这百年基业，就连去后宫也有一半是被逼着要留下子嗣，有谁知道，其实他更想抛了这江山，去纵马江湖。
“主子。”身后有暗卫来报。
“何事？”收敛心绪，玄日璟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那两人不肯进食。”暗卫平淡地陈述。
“那就饿着吧。”那样泼辣的丫头总得吃点苦头，才学得乖。
回到船舱，玄日璟在桌边坐下，习惯性地拿起墨渊令细细擦拭，之前莫寻应当是认出了墨渊令才出手抢夺，只是不知她口中的三年之约是指何事。
关于墨渊令，玄日璟也派人调查过，此剑乃历任武林盟主代代相传之物，可以号令武林。只是到了莫问天这一界，他只随身携带了不到两年便将其收起，说是不愿武林再起纷争，但愿永不祭出墨渊令。此后墨渊令也真的不曾出现过，武林也一度风平浪静。
这事在武林中曾传为一段佳话，若非墨渊令在手，怕是玄日璟也要信了。
“呵呵，前些日子你那么着急取剑莫非就是为了那三年之约？朕的影卫不是一直守着朕的么？怎会跑到千里之外的江陵，与人定什么三年之约？”
影没有回应，玄日璟却知道他在听。
“不说话么？那这剑你也不要了吧？”说着，竟将墨渊令抛出了窗外，眼看那剑就要落入滚滚河流之中，一道黑影一闪而出，一个转身掠了那把长剑又回到了舱内。
玄日璟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一捞，环着腰将人带进了怀里，语气轻佻道：“好俊的轻功！”
影轻轻挣了挣，道：“皇上，请松开属下。”
“你这身子可凉快得很，朕怎舍得松开。”
面对玄日璟的调戏，影低头不语，虽然腰间的手箍得很紧，但他也不是挣不开，只是怕伤了这人。
玄日璟却不管这些，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有一件事，朕在意得很。你这张面具下覆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张面孔？那丫头竟会将朕认作是你。”玄日璟唇角含笑，语气温温婉婉，眸光却冷冽如冰。
影瞧得心头一跳，不知作何回答，却听玄日璟继续说道：“朕从前不曾注意，只当你这面具是普通材质，只是做工得较为精致罢了，如今才发现，这竟是世间罕见的温凉软玉！”
说话间，玄日璟的手已经附上了影的面具，同一时刻影的手抓住了玄日璟的手腕，力道大得似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皇上，属下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摘下面具。”影语气强硬，手上的力道分毫未减。
“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玄日璟眯起眼，盯着眼前豪不示弱的影卫。
两人姿势暧昧地僵持着，胸贴着胸，手握着手，只是气氛不怎么和谐。
玄日璟的手腕隐隐作痛，抽了抽手道：“不看便不看，但，你总得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影松开手，眼神闪了闪，道：“属下是受人之托……三年前，属下还不是皇上的影卫，在一次出任务时遇上一人，那人身受重伤，手中握着一把墨色长剑，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将长剑托付于属下，要属下于三年后七月初十武林大会前将此剑送还给武林盟，属下一时心软便应下了。”
三年前，先皇重病，玄日璟还不曾登基为帝。听到影是在自己成为皇帝后才做自己的影卫的，玄日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称帝的是皇兄，影是否也会日夜守护？答案已隐隐存在于心头，却怎么也不愿承认。
“这么说……你不是莫寻口中那人？”玄日璟笑盈盈地看着影。
“是。”影低头答道。
“那人是不是与朕长得很像？”
“属下见到那人时，他脸上有伤，属下不曾看清。”影对答如流。
“这倒可惜了……”玄日璟轻叹，“既然如此，便由朕将剑送回去吧，你是朕的影卫，不便露面。”
说着，伸手要剑。
影听得呆了呆，望着玄日璟不知该如何反应，抿了抿唇，最终道了声“是”，便乖乖将剑交到了玄日璟手里。
这样也好……
又一次亲眼见证影消失在眼前，玄日璟仍有些难以置信。
走回桌边坐下，轻抚手中的墨渊令，玄日璟的眼神变得讳莫难测起来。
朕的影卫似乎总是对朕说谎呢……
他脸上的温凉软玉，太后对他的亲昵态度，以及那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人，有什么正呼之欲出！玄日璟却不愿深想，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娘亲，这是什么啊？好漂亮！”
“这个叫温凉软玉，你摸摸，是不是温温的软软的很舒服？”
“呀！真的呢！好奇怪的石头！璟儿好喜欢！娘亲送给璟儿好不好？”
“这个不可以哦，娘亲有很重要的用途呢。”
记得那时候自己撒娇打闹，娘亲就是不肯给自己。后来被闹得没办法，才从那整块的玉石上面凿下一小块给自己玩耍，自己也真乐颠颠的以为得了天大的好处，开心了好几天。
那玉冬暖夏凉，触手光滑柔软，自己喜欢得不得了，把玩了好几天，后来怎么样了？
玄日璟有些想不起来了，毕竟那时的自己似乎才六七岁。大概是新鲜劲儿过了就丢掉了吧。
呵，重要的用途？原来就是给个影卫做面具！难怪影对她忠心耿耿，不惜违抗朕！
这样也好，太乖顺了驯服起来反倒太过无趣。
玄日璟看着影消失的方位，唇角荡起一抹邪魅的笑。
影在暗处没来由地觉得身后一寒，鹰眸四顾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却不敢掉以轻心，暗自运气加强了警戒。结果，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