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在哪里？”玄日璟听完影的回答，知道自己并非落于敌人手中，心下宽松不少，扶住虚弱的影，问。
“在上面。”影无力靠入玄日璟怀里，不是他贪恋这份温柔，而是经此一战他元气大伤，不是睡一觉就可以恢复的。
上面？玄日璟抬头看洞顶，漆黑一片，实在看不到出口在哪。
那时逃亡，影伤重不支，便找了这隐秘之处躲避，当时天色已暗，待入夜这山洞便不易被人察觉。残留的药性加上过量失血，影刚进洞便昏倒在了玄日璟身上。
“天还没亮。”影看着斜上方的某处喃喃自语。
“一定要天亮才能出去？”玄日璟不解。
“不是。”他是在争取时间等暗卫找过来，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暗天定会有所行动。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多长时间。
影提气站了起来，浑身刀刮般疼，他深吸了口气，对玄日璟说：“我带你上去。”
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也不安全。
玄日璟迟疑，影的身体状况即使他不懂医术也知道并不乐观。
“等天亮再走吧。”玄日璟拧着眉头做出决定。
“好。”影不多言，盘腿坐下调理内息，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玄日璟在影身旁坐下，他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对影到底存着怎样的情感，从前是依恋利用，在发现他真面目之后是厌恶排斥，如今他身受重伤，自己心里是不可忽略的烦躁。到底为什么要烦躁？他是生是死对自己都有好处……一想到他会死，玄日璟的心脏又出现了那种窒息感，自己果然是中蛊了。
天在玄日璟的思考中悄悄亮了，影苍白的面容渐渐展现，黎明淡淡的薄光映在他脸上，灰白、朦胧，透着死气。玄日璟向他身边挪了挪，靠近了，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如此才安心些。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影睁开眼，抬头望了望斜上方泛着微光的洞口，道：“可以上去了。”
他的声音仍旧虚弱、沙哑、疲惫，却沉稳平静，让人觉得，即使他身负重伤也同样可以依靠。
玄日璟将面具递给他，视线对上，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接过面具戴上。
问了又能怎么样，什么都不会变。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看得见的？”玄日璟不再掩饰。
影沉默。
“在服了两日药后便能看见了，”玄日璟自顾自说下去，“那日有意差开你，从大夫那得知只是寻常盲症服两帖药就好，便抵了白玉腰带联合他骗你，一来好奇你面具下的容颜，二来给暗中的那些探子一个假消息，便于我在武林大会引蛇出洞。我已猜到你与朕长相相似，却没料到竟是一模一样，当时太过震惊以至于说了不少伤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玄日璟说了这些，见影没有反应，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凑近影苍白的薄唇，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蛊惑道：“朕问你，从今往后，你是听命于朕还是太后？”
“被朕宠幸了一次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
“不过是朕旅途中的消遣罢了……”
“还不是朕一句话，就乖乖的张开了腿？”
……
耳边尤回荡着他当时绝情的话语，哪里是一句“不要放在心上”可以收回的，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影苦涩地勾唇，淡淡吐出两个字：“太后。”
他已认清了，是他自己太贪心，如今他只想好好实现娘亲的愿望，别无其他。
听到这两个字，玄日璟右手瞬间握紧，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果然……
玄日璟压下内心暴动的情绪，转身抬头望向洞口，目测了下距离，冷硬地说了句“走吧”，便率先飞身上去，却差了一点，手堪堪扒住洞口，不去看下面那人，略一提气纵了出去，虽有些狼狈，好歹是上来了。
落脚之处皆是荆棘草木，杂乱无章，又有山石做挡，果然隐秘。
影落在他身后两步处，动作过大，伤口崩裂开来，只是血一流出便被冰蚕衣冻住，若非他左肩上有只箭，否则根本发现不了他黑衣包裹下的身子已是伤痕累累。
即使是夏季，山中清晨的温度亦不会太高，玄日璟乐得在这个时候赶路，两人随意吃了点野果，便启程往江陵走。影安安静静地跟在玄日璟身后，一言不发，若玄日璟稍稍留意，便会发现他唇色发紫，虚弱得厉害。
天色越来越亮，山上偶有樵夫路过，两人皆是避开，期间也遇到几拨搜寻人马，衣着兵器各不相同，也不知这小小山林到底聚集了多少势力。
终于，到了正午时分他们发现了暗卫的传讯标记，一路追寻过去，正是暗天本人。玄日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
影亦是如此，于是当玄日璟问了几句江陵的情况后，回身看到的是影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
玄日璟心跳漏了一拍，冲上前抱起他，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此时他才发现影的身上异常寒冷，在这烈日之下他竟有种抱着冰块的感觉。
是衣服！
玄日璟立时明了，迅速脱去他的外衫，衣肉相连之处狠狠心直接撕下，却并未流多少血。
他的血不是流光了，就是冻住了。
暗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如此紧张一个人，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为影做了简单的包扎。
“皇上，他肩头的箭需尽快处理，暗医在山下客栈待命。”
“好，走吧。”
暗天发下撤回暗号欲接过影，却被制止了，玄日璟亲自抱着这具脆弱的身躯跌跌撞撞往山下走。
有些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要做。
影睡了三天，还没有醒，暗医说，他失血过多，筋脉俱损，后又逼迫自己清醒伤了元气，睡个三五天正常。
可玄日璟等不了，他想看到一个清醒的影，而不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偶，他又开始烦躁了，他让暗卫去查传说中的子母蛊，去查影肩头取出的短箭，去查丢失的墨渊令……去查有关床上之人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