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衣婉的父亲是个郎中,造福一乡,在这个有着上千户人家的镇子里也是数得着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无论是乡绅土豪还是街头恶霸,都有得病的时候,哪家得罪了梁家,无需特别报复,只需在他病时换个药方,轻则多熬几日病痛之苦,重则不治身亡,病之大小,全靠他姓梁的一张口罢了。凡是做医生的,就不怕互相拆台,他们有一条潜规则,即便是看出同行开错方子,也得说是对的,自己再开方子,也只说是偏方,不得正统;这一点跟小偷一样,小偷也是不偷同行的。这类行业都是一致对外的。还有一类行业是内斗的,比如妓院,他们之间互相诋毁,街头胭脂水粉店前经常会碰到两方花枝招展的**彼此骂个狗血淋头,所幸他们只是骂个狗血淋头,要是换了黑帮这个行业,那就是血溅街头,需要衙门来摆平。
不过,梁衣婉口中的父亲是个仁慈的郎中,整日操劳在病人之间,刚从东街李财主的小妾屋里回来,又急急忙忙赶去西街的赵地主的老母那儿,因此也经常忙得不能回家吃饭。
她的母亲也是略懂医术,一些感冒发烧之类的常规病症,她都可以在家做主给人开方子。常年接触病人,如果不讲究卫生,很容易被传染。她作为梁家的女主人,无论洗衣做饭,都仔仔细细,干干净净。因此她也是个忙人。
梁衣婉还有个妹妹,叫梁衣清,差四岁,时年十二岁,有时随父给人看病,做个背箱童子;有时给母亲打下手,生火切菜;有时跟着姐姐去讨债,抑或去田野里采药;最近有加了一项,就是找盗小白算账。
她在盗小白的夜壶上钻了个小孔,做好了嘲笑他的准备,不料他没有用夜壶的习惯,即便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被这个丫头片子忽悠着喝了五六碗糖水,他也是冒雨去的茅房,他有这个习惯,哪怕到了雪花飘飞的冬夜,也是哆哆嗦嗦裹上棉衣出恭。这个夜壶最后一次应用,是被她父亲拿错了,第二天她装作不知,但姜还是老的辣,很快就查出了真相,拿着鸡毛毯子喊着“衣清你个狗娘养的”就杀了出来。还好衣清正在院门通风处纳凉,一溜烟跑到了隔壁她二婶家去了。她这个跑路行为是被她二婶的护犊子性格给惯出来的。
原本呢,梁衣婉只是最近在账目上有了些以往未有的差错,导致两姐妹收账出了差错,挨了母亲的骂;又加上,梁衣婉陪梁衣清玩耍时也心不在焉,所以梁衣清很不开心,搜刮缘由,找到盗小白身上,已是嫉恨。这次复仇计划未果,又添新恨,自是感觉盗小白越发讨厌。因此,每当吃饭时,梁衣清总是说一些奸话冷话,比如去喊盗小白吃饭的时候,她会喊“白吃,该吃饭喽~”;吃饭的时候会问“娘亲,咱家的小狗养肥了什么时候宰了吃啊?”之类的问题,说着还向盗小白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梁衣婉的父亲在场,梁衣清是不敢如此嚣张的。因为膝下无子,只有一双千金,心里早有找个过门女婿的念头;又瞧得这凭空来的一个外乡小子,长得虽不见玉树临风,但总算五官规整,又识字算数,听大女儿说来,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因此不允许小女儿过分诋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