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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办公桌的对面是一扇空旷的窗,窗外是同样空旷的一片空地。据说要在那里建造一片高级商务区,但迟迟没有动工,四周就用铁丝网简单的围着。更远处拽出一眼碧绿的翠色,是海湾市的儿童公园所在地。
我喜欢这样的场景,喜欢面对空旷时的那份平和与安宁。我想,这大约也是我选择到杂志社上班的原因。每天,我抬头看着窗外,都会看到一两只拖着灰背翅膀的小鸟停留在铁丝网上。偶尔它们还会抬起晶亮的小眼睛定住我,一个女人和一只小鸟的对视。
细腰会突然冒出一句:“穆小葵,干什么呢。一个人在傻笑,傻不傻呀你”。原来,我的表情是在笑的,我却不知道。
细腰接着准会说:“穆小葵,真搞不明白了,安源到底看上你什么。一穷二白的,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还整天神情恍惚的”。细腰从不掩饰对安源的爱情,也许在她看来,爱就是感觉爱了,没有我那么多摇摆不定的想法。啊,细腰,若你知道还有一个后备在等下我嫁,会不会一口吃了我。
我偷偷为自己的艳福感到得意。安源说的没错,穆小葵,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一个虚伪的女人和一只虚伪的小鸟还在做目光上的纠缠时,主编摔电话叫我过去,我能听出电话里主编的恶劣情绪。
穆小葵,你好象没做什么坏事吧,我心想。细腰一脸的奸笑:“这就是自做恶的后果。”晕,原来女人之间的友谊比不上安源重要。
我走进主编室。主编是位三十五岁的老剩女,长期的性压抑和荷尔蒙失调,使她的面相看起来非常严厉。主编还没有开口,我先恭维一句:“魏主编啊,您今天的打扮真有品位,介绍一下吧。”
魏主编冷若冰霜:“我哪天没有品位了,你说你说……你说啊。”
我当然说不上来。
魏主编拿出一份杂志摔在我脸上。“穆小葵,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当编辑的?我必须扣你奖金。”
扣我奖金,这可不行。在安城市人民医院里,穆小篓的主治医师就曾私下对丁卡说的明确,这个女孩子身体素质非常差,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不能保证后期的恢复就没有问题。另外,我们还发现这孩子大脑里有一个很不稳定的囊肿……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初步诊断可能是良性的肿瘤,还不大。等她的身体调养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给她好好检查检查。
丁卡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是无意听到的。既然听到了,我就要早些做准备,尽量为小蒌多攒点钱。老穆和妈妈老了,这次的换肾几乎化掉了他们一生的积蓄。估计是再指望不上了,穆小安已经成家,也是不好指望的。算来算去,穆小葵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不管谁管。
我拿起杂志,是我回安城之前出的那一期,我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出问题。魏主编大为光火,她一定在心里这样揣度:这穆小葵,错而不知悔改,还敢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士可忍孰不可忍。
魏主编情绪亢奋,盯着我。我觉得无辜,还得表现出虚心及愧疚。魏主编终于认为可以指给我看了,她优雅地捏起那本杂志,翻到第三十九页,指着编辑按上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婚外情,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获取身体上的欢娱而偷情,自然是应该鄙视和反对的;但如果追求的是一种人格上的完整和真正意义上的男性相悦。换句话说,是为了更美好的去感受生活和爱情,并的确能从中寻求到最朴实的快乐,应该是可以的。
我想起来,这是我为我那个可爱的女作者那篇描写婚外恋的文章写编辑按,还是照搬安源的话。可我听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魏主编继续盯着我:“怎么样,听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很老实;“我觉得挺好的啊。”我说。
啪----又摔在我脸上。“还—挺—好-!恩?还挺好?”主编气极反笑:“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男--性--相--悦…..,恩?亲爱的穆小葵,你能解释一下吗?”
“什么?什么?”我跳起来,一把抓过杂志。“我的天啊,果然是男性相悦…..。”我呢喃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嘿,穆小葵,你该不会说。‘这都是校对的责任吧?和你无关吧?”老处女笑得花枝招展。
“我……我…….我…..”。我不出来
魏主编正色道:“你知道你给我们杂志社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吗?你知道我们杂志在全国都是知名的吗?你知道因为你那个临时的校对我们让他滚回家了吗?你知道有多少声讨的电话打进来了?你知道你是在宣扬一种违背中国乃至世界正常婚姻生活的方式吗?你知道……我很气愤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头点得像啄米。
“你必须公开道歉,必须扣奖金……啊,啊,差点忘记了,你这回休假超期了一个星期,必须检讨,必须扣奖金,必须扣工资……”。
啊,穆小篓。穆小葵我又少给你赞了两千块钱啊,真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