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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人的身体是越养越懒,情绪则刚好相反,是越来越活跃。就譬如现在,我坐在安城开往海湾市的列车上,我的身边是数不清的皮鞋布鞋高跟鞋。列车朝前方奋力的行驶,我的情绪也在奋力地像前行驶。
晃晃悠悠中,我有一种错觉。我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只是我看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脸,他藏在一片迷雾里,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我起身去到洗漱间用冷水胡乱抹了一把脸,镜子里是个满脸困惑的女人,头发是乱的,情绪也是乱的。在过道里,我买了张海湾市日报,看到登着安源的一篇采访报道,里面有安源站在一大群孩子中的灿烂的笑脸。一张张娇嫩的太阳花一样的小脸中,夹杂着安源那张圆胖的迷缝着小眼的大脸,真是很滑稽。
安源在采访的结尾这样写:我看着这些孩子可爱的脸,看着他们在九月的阳光下自由奔跑的小小身体,看着他们渴望被拥抱被呵护被父母亲情宠爱的清亮的眼神。我感到羞愧。真的,那的确是一种沉重的羞愧。我感到我做的那么少,我们的人们做得那么少,我们的社会做得那么少。因为对于弱小无辜的孩子,我们永远做得不够多。我想我能理解安源当时的心情,能理解安源那种无奈的自责和激奋的呼吁下,他心底里的那一份深刻的羞愧。安源是个好人。
在海湾日报的第六版面上,我还看到一条有意思的报道,是一段电话录音,全文如下:
我和他是在网络上认识的,他的网名很动听,叫‘背着忧伤上路’,我喜欢诗意画意的名字。我喜欢浪漫的男人。
你怎么断定他是男人?网络对面就是只耗子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我凭直觉。
他挺有修养,有良好的文化学识,懂得很多。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应对自如。他的态度文雅,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和女人聊天就是为了性,为了和女人上床。你们知道,我和很多男人在网络上聊过,他们开始还文质彬彬的,一到后来就满嘴黄科,斯文扫地。我们这样交谈了一个多月,他一直很有风度。
你那会能想到他是骗子吗?
那我怎么能想到,我又不是超人。
后来他就说要约我见面,说很希望见见我。他还发过来一张照片。非常帅的样子,我本来就对他有好感,再看他长得那么好,就答应了。我们在一家旅馆里见了面,他本人和照片一样英俊。他对我非常体贴,我们做了爱。然后,他就说,他是一家玩具出售点的老板,由于来的匆忙,手头上没有足够的现金,希望我可以借给他一点。因为他看中了当地生产的一种小型的幼儿玩具。他说回去后马上就把钱给我。我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把随身带来的一张卡交给他,里面存了七千块钱。钱给他以后,当天晚上他就没有回来。
那你知道他是骗子了?
他一走,我就想到了。
打过他的电话没有?
没有,不用打我都知道,不会有人接。
想过报警没有?
没有,我不会报警。又不是什么好事,钱也不是很多,我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了,也没法向老公交代。
我折好报纸,准备上铺位休息。这是,我看到樊攀从前面一截车厢转出来,笑着跟我说:“走,穆小葵,咱们到餐车吃饭去,肚子好饿啊。”
“那好,但必须是我请客……可不能点太贵的菜,我请不起,樊攀。”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