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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源,如果这世界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是为男人而生的,我相信梅里一定要算一个。”就是在安城的医院里,安源也没有闲着,他在抽空整理近期的采访记录。安源无疑是个尽职的记者。
“梅里?那是谁?”安源停下手中的动作,很职业敏感的问我。
“啊,是一个很久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了。只知道去了K市的美术学院。一直在外地,从来没有回来过。”
“能给我讲讲你从前的事情吗?,穆葵……我很想了解。”安源很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恐怕不行,安源,我有很多事情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比如…….”。
“比如穆小安,丁卡,比如樊攀,比如你……”
“我……”安源很困惑,“我有什么是你要弄明白的?”
“我不习惯雾里看花,不习惯在没有看清楚一个人的内心的时候,决定自己的抉择。就是说,我需要弄清楚你真正需要的是不是我,或者只是你的一时之想?是一叶障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一叶障目?”
“就像你对林氧。你曾经爱过她,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但也许你的放弃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种以静制动的方式。在你心里,你根本还是介意她的,不是吗?”
“穆葵,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介意和爱是两回事。….对,我是介意林氧,现在也介意。但是这跟与你是不同的。”
“安源,你跟我说你快要支撑不住了。是支撑不住什么?是不是林氧。”
“……..”
“你害怕把持不住,对吗?安源,你的心里是害怕的。这是因为你的介意和爱之间的界限并不十分清楚,有混淆的可能。”
“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你不放心,穆葵,你好象一直处于一种焦灼犹豫的状态中,究竟为什么?”
“也许吧,所以,我必须先确定你的想法和我自己的想法。”我说得很勉强。
安源显然很气愤,他扔下手里的采访记录。生气的说:“我明白了。说了半天,你其实已经答复了我。你压根就不认可我,还说什么先确定我的想法。……是你,是你摇摆不定,你动了心,为那个狂妄的脸上生着疤的男人动了心。对不对….,只因为他比我有钱……你其实和这些女人….”,安源指着采访记录,“和这里面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愚蠢,虚荣,不明就理。”
“穆葵,你不承认,你不敢否认吧。”安源继续说道。
“我需要承认什么?我……..”,我也生气了。
“好吧,你去证明你的与众不同…..你去跟樊攀说请他离你远一点,你去跟他说你是我的女人,你敢去吗?”安源简直是在糊搅蛮缠了。
“你在干涉我,你没有这个权利。”我气坏了。“如果你来看我,就是为了来讥讽我,我看就没有必要了。”我的话失去理智。
“讥讽你,正好相反,我看是你在讥讽我,可笑的是我还像个傻瓜一样莫名其妙的在关心你,”。安源站起来,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还是转身出了门。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看来安源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明就理的女人。我自问,我究竟是对安源不放心,还是对自己不放心,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是我没有看清楚安源的内心吗?还是我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我拿起安源的采访记录,翻到最新的一章。
安源手记(17)
案例四:‘小姐’,本是上世纪最柔美最可怜爱的称呼,它的含义总能引起人们最美好的遐想,代表着清醇如水的女子。曾几何时连这个称呼也变了质,变成一种朦胧猥琐,彼此心照不宣的特指代名词。在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前行的过程里,总要出现一些不调和的刺激人耳膜的元素,这虽然不可避免,但难道就真的是一种潜规则。就连“小姐”这个美好的名称也不能幸免与难。下面就是一个所谓的“小姐”的自我描述。
我是在一个叫做‘三月春天’的小聊天室里遇见他的。我本来心情很不错,只想上来随便找个人聊聊,分享一下我的快乐心情,因为我明天就要嫁人了。有一个男人不嫌弃我的过去,还想和我结婚。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女人是很难遇见一个真心想娶你的男人的,遇见了就该珍惜,虽然我的男人他长得挺丑。
所以,我今天心情很好,非常好。我跟自己说,从今往后我得改邪归正,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良家妇女。我想找人分享我的快乐,想向全世界宣布一个女人的幸福。爱情是女人的面包和水和空气,有了爱情,我觉得我很幸福。
所以,我就上了网。我在网上满无目的的闲逛。然后就看见了“三月春天”聊天室,我喜欢这个名字,它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亮晶晶,水当当的。我敲开聊天室的大门。天啊,吓了我一大跳,屏幕上居然是一个红黑色的柱体。我虽然是一个小姐,看过很多这样的东西,可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的屏幕上,还是吓了我一跳。我马上点击退出,可我出不来了,我被锁住了。我有点急,但并不真害怕。我是小姐,我怕什么嘛。所以,我就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再说。于是,我就继续盯着屏幕。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十七厘米。
我看见有一只手,一个男人的手在柱体上上下移动,我觉得惊奇。啊,你们不要误会,我惊奇的不是那只十七厘米,我惊奇的是那只手上的戒指。我保证我在哪里见过这只戒指。没错,我熟悉这只戒指,因为这只戒指和我手指上的简直一模一样。是只很简单的铂金戒指,上面也有一个Z字。该不会,该不会吧。天下的事是有奇巧的,可没有这么奇巧的吧。
我打出一行字:你的十七厘米真不错
他回:谢谢。想不想一起玩玩。很有意思的。
我说:你常常这样玩。
他回:这种事上瘾。我没钱,玩不起那些“小姐”,我要是有钱,非戳死几个小姐不可,可惜了我的十七厘米…..让我看看你的,一个人弄没意思。
我说,我不跟长的帅的男人玩,让我看看你的脸再说。
他回:你是哪里的。
我随便说了个地方,反正离这里远得不能再远了。
然后,我就看见一张脸,真的,长得挺丑的一只脸。果然是那个准备娶我的男人。哈哈,这他妈是什么世界。你们说这是什么世界。
结果?你们问结果?
结果当然是我摔了他一个大巴掌。你们猜他说什么,他居然说,你以为你是谁,要是老子有点钱,还他妈要你,**。哈哈哈哈,你们说这他妈是什么世界。
你怎么当上小姐的?
怎么当上的。女人开始哭起来,越哭越厉害,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以为我想当小姐,我告诉你们,没有人天生是当小姐的命…..我为什么当小姐,为什么?因为我得报复,我得报复我的**父亲,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当着我妈妈的面把别的女人领回家。他以为我不在家,可我偏偏就在家。我就躲在那张大床的床底下。我看见他的那只***,在那里一动一动的,真教我恶心。我妈妈就知道哭,就知道哭。女人把头埋在腿上,肩膀剧烈的抖动。
所以,我得报复,哈哈哈哈。
……………..
我合上安源的采访记录,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我想起来了,我也曾经在记忆里藏着一只男人的白屁股,我和少年的梅里,在一座坟茔的后面,在一棵茂盛的洋槐树的缝隙里,看见过这样的一只巨大的屁股。
梅里在哪里。我开始想念那个妖精一样的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