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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门来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年轻的男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几乎从鼻子的下方一直横切过右边的脸颊,到达了下巴上。这使他原本非常英俊的脸庞涌现了一股奇异的刚硬。他的身量挺拔修长,虽然不是很高,但由于腰背挺得过于直峭,反而让人觉得出他的高大来。他的漂亮的容貌由于伤疤的存在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与平衡,凭添出一些生硬的冷漠。可是他的那双不大的单眼皮依旧是微微倾斜的,透露出那么一点点的不怀好意微笑和冷傲。就是这一点点不怀好意的微笑和冷傲让我认出了他,樊攀。
是的,曾经很男人样对我发誓:“穆小葵,你记住了,我以后是要回来找你的”。就是这个人了。樊攀,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男人了。他和丁卡不同,和安源亦不同。丁卡和安源都是平和的男人,而这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手指上夹着一只香烟的樊攀则是棱角分明,暗含杀机的。
樊攀并不急于走进病房,就那么半依半靠在病房的门框上,一双色咪咪的小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室内的我和安源。手指上夹着的香烟还在燃烧着,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樊攀十分的惬意和安然。可是,就是这份安然与惬意突然令我非常的愤怒,凭什么他可以这样趾高气昂的在我的病房里表现出这样的随意和冷静,凭什么我和安源需要表演给他来看。安源虽然脾气温和,但也决不至于可以这样任人侮辱。安源的眉头已经紧锁起来。
我冷笑一声,很不客气的问到:“对不起,请教阁下一句,您这样盯住别人来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举动吧。”樊攀并不介意我的态度,依旧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安源不怒反笑,挪动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更紧的把我搂在怀里,一面对着我旁若无人的亲昵道:“渴不渴,要不要我倒杯水给你。”
我很敏感,我马上感觉到我受到了伤害,这两个彼此之间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正暗暗叫上了劲,而我正好不幸做了他们之间的道具。我很生安源的气,也很生樊攀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我刚刚做了手术,如果不是行动受到束缚,我相信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可是我现在只能继续半躺着。我几乎是愤怒地拔开安源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安源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举动,倒一下子呆住了。樊攀终于扔下烟头,愉快的走了进来:“嘿,穆小葵,咱们又见面了,我可是专程赶回来看你的。”
“看我?那就真是不需要了,有人已经在看我了。不敢劳您大架。”我很不满意樊攀的自我感觉良好。
“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樊攀,是这位态度恶劣的穆小葵同学自幼儿园起到初中三年级的同班同学,她一定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安源不卑不亢,态度从容的回答道:“安源,穆葵的男朋友。对不起,我没有听说过你。”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在何时做了安源的女朋友,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信口开河。他是拿捏准了我在这样的场合决不会拆穿他,他很明白我一定会维护他的自尊。果然,安源咬着牙齿偷偷的朝我笑。好吧,我就勉强做一回安源的女朋友。
樊攀依旧好脾气的保持住微笑:“那真要恭喜你了。如果你没有先行一步,恐怕先站在这里的就是我了。”樊攀直奔主题,眼角牵着两道讥讽的笑纹。
“很遗憾,那我恐怕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见过草原狼吗?那种嗜血成性的野生动物,在内蒙谷大草原我就遭遇过他们。我和他们搏斗,撕杀,最后都精皮力尽,没有一点力气。可是我和狼都没有放弃,因为我们都清楚,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意志里最坚韧的那一个。”
“当然,我当然见过它们。狼虽然很凶残,但并非无懈可击,只要你懂得运用智慧,懂得守住你的防线,最终的胜利还是你。”
“我不否认你的话。”
“彼此彼此。”
“哈,那我们就算认识了,时不我待,你得抓好你的机会,别让它从你的指缝里漏走了。”
“尽管放心,我很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们都知道……..哈哈哈…….。”安源和樊攀热烈地握手。这两个男人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已经初露锋芒。
“暂停暂停,请千万不要拿穆小葵说事。她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个事实。”看来,装聋作哑是不行了。我很不习惯当面被人推来搡去,我不是某种动物或物件,要被迫给人拿来当作斗智斗勇的奖品。很遗憾我压根就不是合格的奖品,我不精美宝贵,没有起码的收藏价值和感恩戴德的感激之情,我甚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想法,认为这是他们两个人在合伙谋划一场企图沦陷我的丑恶骗局。两个男人都很认真的望我,期待我澄清事实。我倒有些气短,也许是我自做多情?是自我优越感的无厘头膨胀?我不无泄气的说道:“就目前来看,我认为穆小葵同学实在应该静养,不适宜谈情说爱。”
樊攀离开的时候伏在我的耳朵边轻声说道:“穆小葵,不管怎么说,我得兑现我的承诺,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还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