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后,魏国政局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某些大变化。比如,几个太子手下的官员被撤了职,而四皇子曹晔不仅成了兵部尚书,还负责统管皇宫禁卫军。
四皇子曹晔,就像一个异军突起的空降兵,从打败韬国回来后,便受到了皇帝的重用。他本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皇子,却忽然在朝堂上担起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令满堂的官员们都猜测不已,这皇帝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
不过,朝堂上的这些变化并不会影响到老百姓们的日常生活。管它上面换的是什么官,只要不打仗不祸乱不加重赋税百姓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卖菜的还是整天去卖菜,杀猪的仍操着刀杀猪,至于喻慧,也似相安无事地每天去药铺学医。呆在四皇子府也有七八日了,喻慧想着总不能老这么呆下去,也该回去了。只是这几日曹晔似乎非常忙碌,都不见影子的。她只能跟左靖提起这事,左靖说如果见了四皇子会跟他说,没有他的许可,他是不能轻易放行的。喻慧也只好等着消息。
这日,喻慧照常来到药铺。刚坐下不久,便被一个人叫住了。
“杨大夫,我家主人请您过去给他看病。”
“请我?”喻慧看他虽一副下人打扮,却掩饰不去一身的威武之气,那不凡的气质可不是一般下人能比的。话说看其手下就能判定其主,这手下都是个不简单的角色,那么他的主人就应该更加的不凡了。可是,他为何要请她去看病呢?她的医术可不是很出名的啊。
“还请杨大夫赶紧过去!”
喻慧微微一笑,“请问你家主人是谁?如果你不说,我也可以拒绝医治。”
那人一愣,显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幸亏主人还留有一手,于是赶紧取出一块牌子,凑到喻慧跟前一亮,低声道:“我家主人身份尊贵,不能轻易说出来。这是我家主人的随身携带之物,还请杨公子过目。”
喻慧一看,那金灿灿的令牌上写着两个字:“龙御”。心下一惊,能拥有这两字令牌的人想必整个魏国也只有一个,也就是皇帝。于是道:“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呢!”可是,为什么皇帝要找上她呢?喻慧心中怎么想都想不出理由,遂跟着那人出了药铺。
二人来到闹市里的一家茶楼,那人领着她进了一间包厢便退了出去。
喻慧抬眼,看到了坐在包厢里的一个老者,他穿着虽朴素,却不失落落大方的气度。喻慧暗想着,难道这就是皇帝了?
那老者没看她,只对一旁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也退下吧。”
“主子?”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他的话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那两人迅速地低声回道:“是!”便一一退了下去,包厢门一关,隔绝了外人的探视。
老者抬眼看向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
而喻慧也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见他不说话,她也保持着沉默。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出奇。
过了一会,老者开了口:“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怪不得朕的两个儿子都争着要娶你。”
他这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喻慧不由立刻跪下道:“皇上谬赞了。”
“不过,既然朕已经把你赐给了老三,你就不该打老四的主意!”
“皇上,民女并没有想打您儿子的主意。”他没有叫她起来,她只能一直跪着低头说话。
皇帝冷声一哼,“没有就好!”
从他的冷淡口气,喻慧知道他很不喜欢她,甚至是有些厌恶。这是因为曹晔么?
“朕还有些话要单独告诫你,你且站起来吧。”
“谢皇上!”
“虽然你不打朕儿子的主意,可朕的儿子曹晔对你可是情深意重呢!为了你他连权位都不想要了。”
喻慧微微吃惊,这些事倒是没有听曹晔提起,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
“你可知为何曹晔要留你在身边?因为他怕你出事,她怕你被别人抢走!哼!他居然还想出要跟你一起私奔的念头,真是可笑之极!他从小到大都一直默默无闻地潜在皇宫中,如果不是朕派了人安插在他身边探查,都不会发现他居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朕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让他浮出水面来帮朕打理江山,却都一直没有机会,因为他隐藏得太好,朕找不到可以控制他的弱点。”说到这,曹恒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直视着喻慧,重重道:“不过,朕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了。你可知道是什么?”
喻慧抬起头,无畏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被他那股凌厉的气势震住。背着的手却已经捏得很紧,幸亏自己是个老演员,她努力把他看作是一个扮演着皇帝角色的演员,努力把这一幕当成是拍戏,只是这演员演得非常逼真老道而已。这么想着,她也不那么紧张了。
只见皇帝冷声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弱点就是你!一个人有了弱点,而且这个弱点又如此的明显,那么想控制他甚至击败他就易如反掌了。他是成大事的人,朕看重他,想栽培他,却不想让他因为你这个弱点而被其他人要挟受制约。虽然朕已经下旨意把你赐给了老三,不过这难不倒他。朕也不瞒你,曹磊快倒了,等他一下来,朕就会把曹晔推上那太子的位子。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岂能为一个女子而乱了君心?他想要美人不想要江山,又是个固执己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朕劝也劝不动。你说,朕该怎么办?”
喻慧沉吟着,皇帝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表达的意思也够清楚了。他说她是曹晔的弱点,曹晔会为了她而把江山舍弃,他无法阻止他。如果要当好一个皇帝,就不能儿女情长。这便是皇帝所想的。而依照刚才皇帝说安插了人在曹晔身边监视他,她猜想他们两的那些事情估计他已经知道的不少,包括这段时间她住在他府里的事情。想到这儿,喻慧迎上那双冷淡中带着一丝狠厉的眼,笑道:“皇上是多虑了。四皇子他想要娶民女,那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而民女深知自己配不上四皇子,又已经赐给了太子,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至于皇上说,民女会成为四皇子的弱点。民女想,这弱点是可以完全消除的。方法有二,第一,皇上杀了民女。但这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查。不过,今儿民女的行踪可是有其他人知道的。民女也相信,这事情若是让四皇子发现,凭着四皇子对民女的感情,难保不发生父子相残的事情。”
“哼!如果朕想杀你,你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么?”
喻慧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依皇上的睿智,想必您也想出了第二种方法吧。”
听她这句拍马屁的话,曹恒心里似乎舒服了点,又有些佩服这个当着他的面都能面不改色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女子。如果,她是个男子该多好!朝中正是缺少像她这般敢说真话的人。
“你继续说。”
“民女会单独跟四皇子说清楚,让他死心,并会在适合的时机离开他,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这就是第二种方法,她相信皇帝找上她也是想让她亲自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能如此想,朕很高兴,若有什么想要帮忙的,可以跟朕提。不过,朕就怕老四他不肯死心。”他真是没想到他的这个儿子居然是个痴情种,从来都不近女色懂得自律的他,一陷入情感中居然就难以自拔了。对他,他还真的没有把握能控制得住。也许,也只有靠她了。如果不行,他还有第三种方法。无论如何,他都要拆散这两个人。他害怕他会因为她而放弃太多,何况这还是一个罪臣的女儿。
喻慧笑道,“皇上请放心,民女有把握能让他放弃民女。所以,还请皇上相信民女,这事情,民女可以自己处理好,不需要皇上的帮忙,也完全不需要用第三种方法解决。”她知道,如果她不答应,皇帝必会用第三种方法,那方法她想到了,只是两人都深知不是什么明面上能说的策略而简略不提。
皇帝心下吃惊,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料到了。的确,如果第二种办法行不通,他会采取那第三种做法。那方法比较毒辣,对于曹晔很有可能是一剂重击。重击之后,他不能肯定他会如何反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它。
正暗想时,却见喻慧已悄然期近了茶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微微一握,而后摊开,一堆粉末便从她指间缓缓流下。皇帝还来不及发话,但见她深深一躬,“皇上,今儿您跟民女所说的话,民女会记在心中,也绝对不会说出去,您尽可放心,民女先告退了!”说完,她一个优雅的转身,便离开了厢房。
皇帝静静看着桌上那一堆粉末,眼中惊异一闪而过。
“皇上?您没事吧?”皇帝的贴身侍卫慌忙走了进来。
“她有武功?”
“皇上。”侍卫想起房门口她对他的那致命一指,如果不是她没有用力恐怕他都不能完全安好地站在这里了,以至于走进来时他仍是心有余悸,低声回道:“她的武功,恐怕在属下之上。”
皇帝眉头微皱,眼神渐渐暗沉下来,“看来,朕是低估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