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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宁静的心

深夜,曹晔与几个心腹静静出了皇子府,他必须赶往城外的峰林军营集结部队,连夜出发。因为要搞突袭,皇帝并没有把派兵的消息发布出去,朝廷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上位大官知道这件事。而曹晔带着的这批队伍也只是攻打韬国的一部分兵力而已,其他兵力则早得到消息往边界处集结,至于集结的目的,只有曹晔这边的高级将领才知道。明面上,皇帝派了官员去调查贡品丢失一事,暗地里则由曹晔领兵攻城。

出了城门,曹晔骑着马朝着峰林军营方向走。峰林军营离魏都依阳有二十里远,骑快马到赶那儿也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为了赶时间,曹晔用了最快的马速。

黑夜里,只见一行人马在官道上疾驰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音,骑着快马的曹晔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不禁放慢了速度,这时,那笛音又变得嘹亮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熟悉的韵律,熟悉的感觉,是她!曹晔心中一顿,拉住缰绳,转过身,便看到了不远处一身月白衣衫的她。

夜风习习,她手执玉笛,独立在一个小山丘上。徐徐微风吹来花香,也轻轻扬起了她如丝般的秀丽长发。在昏黄的夜色中,那清雅绝俗的容颜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整个人就那么飘飘然地在风中屹立着,如幻似真。

曹晔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打中似的紧紧一收,骑着马便朝着那山丘上的丽影奔去。

不一会,他在她跟前停下来,立刻下了马,一脸激动地抱住了她,紧紧地。

半响,他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一路顺风啊!”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汇成了一句。

他点头,“慧儿,你怎么知道我是晚上走的?”

“我猜的。”她眨眨眼,他说要攻打韬国,可是魏都内这几日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她料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要搞突袭。既然要搞突袭,那就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晚上出来,也是碰碰运气而已,虽然为了碰这个运气,她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

他取下怀中带着的一块玉佩,“这个给你。”

“这?”看着他递过来的玉佩,那精细的雕刻和上层的玉质令她不敢轻易接受。她只是想来送送行而已,他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这是我娘留下的,请务必收下。”他的眼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好,我收下就是了。”

“我两个月后回来,你等我。”

“好。”

手中揣着玉佩,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开,她的心却是极不宁静。毫无疑问那个“喻慧”是喜欢他的,她能感受到她留在脑中的那份真挚的情谊。那么,闯入这时空的她喜不喜欢他呢?心中这份舍弃不去的感情,到底是喻慧的还是她自己的?可是真正的“主角”应该是喻岚,而她只是一个看客不是么?一个看客就该是悄悄而来悄悄而去,只要不留下什么人情债,她就能全身而退。再或者,如果她涉入其中,就算她嫁给了他,可古人三妻四妾的理念她能接受么?不!她是绝对不愿意与别的女子一起分享一个男人的。所以,她必须冷静地看清自己的身份,及时收住脚。与他的关系,不能再深入了。

这枚玉佩,还是要找个时间还给他吧。虽然不舍得,但她必须要狠下心。这么想着,她毅然转身,离开了山丘。

曹晔的军队已经出发了好几天,喻慧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这些天里都在店里忙着看病学医。可相府中的喻岚却是极不宁静。

随着婚期的临近,相府里紧锣密鼓地张罗起大婚的事情。一个是相府掌上明珠,一个是未来皇帝,他们俩的婚事可马虎不得。

喻岚的周围整日里都围着不同的人,或者是量身订衣的,或是提醒一些繁复的宫廷礼仪的,又有的是教导生儿育女之法的,等等这般,弄得喻岚头都晕了,但还得坚持忍住,没办法,她是大家闺秀啊!她又是未来太子妃啊!不能大笑大怒大叫,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在外人面前发泄不满,更不能逾越了诸多礼数。

当众人散去,留下她一人时,也已是夜深人静月儿高挂了。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人来,那个如一缕和风般带起她心中涟漪的温柔男子。可是,她是个即将过门的太子妃,而他则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他们是不会也不能有任何交集的。想到此,她不禁叹了口气,“秦铭。想必我们是无缘再见了。”但那郁积的心却是越来越低沉,使得她整日变得闷闷不乐。梁琴看在眼里,以为她是出嫁前的女儿心理作祟,便提议让喻文觉带她出去走走。

“五妹啊,这酒楼里的菜可是京城里最好的,要不要进去尝尝?”喻文觉也不知该带她去哪,想了半天还是带着她来到这他常来的天香酒楼。

“嗯。”

二人刚进店门,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喻少爷今儿想要哪个包厢?”

“要……”

“哥哥,我不想坐包厢,就坐那边上吧。”喻岚指着楼上靠边的位子说道。

“好,妹妹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店小二一听喻文觉的称呼便知道他旁边这个带着面纱帽子的女子是谁了,于是赶紧低头哈腰地招呼道:“好咧!请喻少爷,喻小姐跟我来!”

喻岚坐在靠边的位子上,低头便能看到下边来来往往的人。这也是她要挑这位子的原因。眼睛不时扫向那些在街上走着的人影,她在期待着什么呢?

“妹妹想吃什么?”

“随便吧。”

“好,那就来个二龙戏珠,鱼跳龙门,月兔捣药,过江梨鸭,雪里红吧。”这些菜都是他爱吃的,既然妹妹说随便,那就随便他点咯。

“好咧!喻少稍等,待会马上给您上菜。”店小二不时凑眼看向喻岚,可惜佳人隔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咦,那不是四妹么?可是她怎么穿着男装?”喻文觉略一低头,便看到了正匆匆走过酒楼下的喻慧。

“你去叫她过来。”他跟旁边的下人说道。

“是,少爷。”

喻慧正往药店里走,却感觉到有人在后边跟着,但那气息却是有些紊乱,显是不会什么武功的人。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便看到一个人跑了过来。

“四小姐,三少爷请你过去。”

他?喻慧微微一惊,他哪根筋不对劲了,竟然找她?不过她倒是不害怕他会捉弄她,于是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跟着下人来到天香酒楼,看到一身鹅黄色衣裙托着腮看着楼下的喻岚和一身淡青色衣衫正吃得欢的喻文觉。这两个人,一个才十五岁,一个是十八岁,在她眼里都是孩子。在下人还没跟喻文觉上报之前,她已走到他们跟前:“三哥好兴致啊,要请我吃饭么?”

“赫!”喻文觉嘴上的肉还没咽下,一抬眼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喻慧,吓了一跳。“咳咳!四妹你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来啊!真是吓死我了!”

“呵呵,怪就怪哥哥你吃的太专注了,我站在这里好一会你都没发现。”说着在喻岚身边坐下。“五妹!”

“四姐。”喻岚淡淡扫了喻慧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楼下。

“五妹,你怎么是一副男子打扮?”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她穿着这一身还挺好看的,但女子不就该有个女子样么?

“出门在外,男子装束比女子装束要方便多啦。”

“哼,你这样谁还敢娶你!”虽然她现在的样子要比她以前那副浓妆艳抹要好多了,但他还是看不惯。

“不娶就不娶,我也没说要嫁啊。”她招呼店小二上了一副碗筷,有条不紊大大方方地吃起来。

“哼!你就不知道丢脸!”

“我就是不觉得丢脸啊。这样挺好的。”她不以为意地吃了一口兔肉,“这家的兔肉确实很好吃。五妹是不是觉得不合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口未动呢?”

这么说,喻文觉终于注意到喻岚的反常了,他带着她出来,她没舒心,他倒是吃得开心了。这可是不是今儿来此的目的。

“五妹,你不喜欢这里的菜?”

“不是的。”喻岚轻轻夹起一点,送到嘴边,而后微微张口便吃了下去。那动作,要多柔雅有多柔雅。虽然喻慧也曾是个大明星,对一些礼仪还是知道的,但跟她比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真是粗鲁得很。

“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吧。”喻慧笑道。

“嗯。”喻岚吃了一口,又扫了一眼楼下。忽然浑身一震,手也变得颤抖起来。

“五妹,怎么了?”喻慧发现不对劲,赶紧问道。

“没……没什么。”喻岚慌忙掩饰,拿起筷子便要夹菜,“这菜挺好吃的,是叫什么呢?”

“这叫‘月兔捣药’,五妹喜欢就好!”喻文觉开心的说着,也夹起菜。

可喻慧注意到,喻岚心不在菜。她把菜放在盘子里,却没有动,又转向那上楼的楼梯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喻慧不动声色地一边吃一边观察着。

忽然,她感觉身旁的喻岚身子动了一下,一种紧张的气息被带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她微微侧脸,看到了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男子。

他举止优雅,气质如兰,身材颀长,容貌出众。脸上带着柔笑,温柔似水的让人心醉,如下凡的谪仙般翩翩而来,看着这个人,喻慧突然想到那云晖了。如果云晖也入了三世轮回,他的转世就该是这般的吧,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柔且贴心的男子,放弃了八百年的修行就为了要与阳华相遇相知相爱,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心中仍想着她爱着她,愿意为她放弃一切,无怨无悔。

“铭。”她听到身旁的喻岚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叫唤。从这一声里,她听出了一丝莫名的情意。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愣神间,只见他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打搅一下,请问这里还能添个人么?”

“不行!你要凑桌去别桌!”喻文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喻慧看了看四周,发现都坐满了人。只有他们这可以坐六个人的桌子还算是比较空的。

“哥哥,你怎么能拒绝人家呢?我们这有足够的空位子啊。”喻岚忽然发了话。

喻文觉有些吃惊,却是猜不着妹妹的意思。

“五妹说的对,你看看现在大厅里都是人满为患的,既然我们这里有空位,就凑合着一起坐吧。反正多一个人也不挤。”喻慧笑着解围,又冲那男子道:“公子请坐!”

“谢谢!请问兄台大名?”

“我叫杨菲,这是我表哥喻文觉,这是我表妹喻岚。”

“杨公子,喻公子,喻小姐,有礼了!在下秦铭。”

喻慧笑道:“秦公子哪里人呢?”

“在下是泽阳人。”

“哦。泽阳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呢?”

“泽阳有一大名湖,还盛产桃李。那儿的桃子鲜嫩味美,杨公子若有机会去可定要尝一尝。”

“嗯,那是一定的!”等以后赚够了差旅费,她就四处游历去。

这时,一个满脸糟络胡子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了喻岚跟前,“这位姑娘,可愿意陪爷喝口酒?”正说着话,冷不防他倏地一伸手就往喻岚身上捉去。事出太突然,连喻文觉和他手下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的武功不弱!喻慧看清了他的招式,赶紧起身出手,却忽然想到不能在喻文觉和喻岚面前暴露高深武功而顿了一下。此时,只觉眼前一闪,一人比她快了一步挡在了喻岚跟前,“这位老哥,我看你是走错地方了吧,这儿可不是花楼!”

“爷看上她了,爷有的是钱!让开!”中年男子一挥手,直往喻岚身上探过去。

秦铭却哪里会让他得手,只见他身子飞快地一移动,便袭至中年男子左侧,在他还没反应时,倏地抓着了中年男子伸出的手,猛地一折,只听“咯吱”一声。

“啊!”中年男子一声惨叫。

“我的手!我的手!”

“抓住他!给我狠狠地打!”

喻文觉终于回过神,便吩咐下人把那中年男子拉下去。中年男子不仅是被弄断了手,还被秦铭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被人拉到酒楼外暴打。

“谢谢你!”喻岚轻轻掀起面纱,冲他一笑。面纱下的脸,微微泛红,确是妩媚动人,倾国倾城,绝美无双。

他微微有些愣忡,“你……没事就好。”

他又一次救了她。见到他,她很开心。她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可是,该来的还会来,他们不会有未来。

喻文觉看着楼下正在施暴的下人,没注意到二人的举动。

喻慧静静站在喻文觉跟前,虽面朝楼下,眼角却是不时扫向那互动的二人。“喻岚,秦铭,曹磊,这三个人是否就分别是阳华、云晖和寒玄的转世呢?”

略一抬眼,喻慧看到那晴朗的天空,飘过来一片乌云。

魏都的天,似乎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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