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州,连云山脉。
连云山脉,位于坎州西部,方圆十万里,其间山峰最低也有万丈,最高几近十万丈。山顶之上终日云雾缭绕,故而人称连云山脉。因其最低峰也有万丈,故又称万丈云天。连云山脉有五座最高峰,分别位于云天山脉的东南西北及正中,依次为东部朝阳峰,南部坐忘峰,西部玉女峰,北部忘情峰,及中部最高的接天峰。连云山脉自古便为传说之地,山中多珍禽异兽、山野精怪,也从不乏奇人异士、轶闻怪谈自其中流传而出,因而连云山脉自然也就成了凡人眼中的神秘之地。
这一日上午,连云山脉东部群山的一条小径上,十几个粗布衣衫的山野村夫或挑、或背、或扛,携带着大量包往山内行去,另有数人推着木质推车,其上放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其中只有一老者、一少女却是轻装而行。那老者虽然拄着一根粗木拐杖,但是行走间并不见蹒跚。那少女紧跟在老者后面,衣着朴素,脚步轻盈,脸色恬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谣。
走了不多时,前面的老者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少女见状快走几步上前搀住老者:“阿爷,累了就休息会儿再走吧,反正天黑还早着呢。”
老者点了点头,转身对后面的十几人道:“大家伙儿都先歇一阵儿,已经走了两天的山路了,天黑之前肯定能回到寨子里,也不急这一阵儿路了。”说完在少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其余人等都放下各自带着的包,找地儿或坐、或趴、或躺的休息起来。其中两个壮实的后生都拿出自己的水囊,其中长得略高点的那后生把水囊递给少女:“玉华,喝点水解解渴吧。”
另一个身高略低脸色稍黑的后生看了看那名叫玉华的少女,又看了一下那个说话的后生,然后把自己的水囊递给那带头的老者:“族长阿爷,喝点水吧。”
“谢谢你,柱子。”玉华谢过那后生,接过水囊之后转身递给自己的爹爹,“阿爷,喝水。”
老者看看自己的孙女,又看看那个脸色稍黑的后生,然后接过孙女的水囊喝了起来。脸色稍黑的后生见玉华手里没水囊了,赶紧把自己的水囊递给玉华:“给,玉华,喝我的吧。”
玉华伸手接过水囊:“谢谢阿牛哥。”然后喝了起来。
阿牛马上红着脸呵呵小声笑了起来,柱子在那边脸色却有些不自然了,附近其他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柱子跟阿牛都喜欢玉华,这已经不是寨子里的秘密了。
就在这时,阿牛忽然伸手指着右前方的山脚:“族长阿爷,那好像有个人!”
众人顺着阿牛手指方向看去,果见前方山脚下的一片杂乱的草丛里献出一个人头,脸上满是血迹。
族长赶忙起身向前走去:“大家伙儿一起过去看看,看人还活着没。”
众人在族长的带领下一起走到山脚下,玉华伸头一看,呀一声羞红着脸转过头去,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却是一个浑身光着的男子仰面朝天,满身划伤一身血迹地躺在草丛里,玉华打眼看见了男人的全身裸体,正值芳龄的她自然一脸羞怯。
族长瞅了瞅四周的草丛、山坡,然后对众人道:“估计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先别动他的躯壳,防止乱动之下伤势恶化。看他伤口应该时间受伤不长,我看还有救不。”
族长说完上前几步,在那男子头部、躯体、四肢检查了一遍,复扒着他眼皮看了一下,然后抓起他的胳膊号了下脉:“骨头没断,不过流血太多,头似乎受创了,眼球看起来有些散乱。玉华,就近去采些止血的草药来,先给他止血再说。阿牛、柱子,你们几个把人抬出来。”
满脸羞红的玉华听见阿爷的话随口应了一句,马上小跑几步离开这个让她尴尬之地,来到大家放包的地方,在几个包之间寻出新买的药锄,背上药篮向边上的山上寻去。
那边阿牛跟柱子把那受伤的男子抬了出来,阿牛见玉华一个人正准备上山采药,赶紧跟了上去:“玉华,等等,我陪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柱子正准备一块跟过去,忽然发现这男子右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柱子蹲下半边把男子的右胳膊一翻,现出了男子胳膊下反手握着的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
为什么说奇形怪状呢,却是因为那匕首只一边开刃,另一边前面只开了约三分之一的刃,而其余三分之二却是一排倒着的锯齿状,匕首中间则不知是以什么方法给镂空了。
柱子见了这奇怪的匕首有点好奇,伸手准备把匕首从男子手上拿下来看一看。却不曾想这男子好大的力气,柱子使了半天劲愣是没拿下来。旁边族长看不下去了:“柱子,放手。这匕首看来是人家很要紧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昏迷着还握的这么紧。你这么使劲,当心把伤口给弄裂了。”
“哦,知道了,族长。”柱子有些悻悻地松开手。
连云山脉盛产各种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止血的不同草药自然更是不缺。不多时玉华跟阿牛便采了满满一药篮草药回来。
族长先是拿了几颗叶子长长、叶尖圆状、叶边长着细刺的草药,将草药在手里轻轻握了几握拢成一团,然后将手放在那男子几处还在流血的伤口上方使劲一握,浓绿的草药水滴了下来,落在伤口及伤口附近。这草药水药效甚佳,水刚落上去不长时间,男子还在流血的伤口马上止血了,而且伤口在药液的刺激下紧缩了几下。昏迷中的男子似乎感觉到伤口的疼痛,眉毛皱了几皱,但是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玉华在看阿爷给男子挤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那男子胯间的物事,脸蛋腾一下又红了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不多时手指微微张开献出条缝,见没人留意自己这才轻吁了口气。
不过她也不敢再往男子下半边看去了,只得把注意力放在男子的上半身及头部。玉华经常跟着阿爷给人看病,因此男人的上身却是经常见,不看全身的话倒也不是那么羞怯。
玉华看到这男子上身有多处伤疤,而且伤疤多处狰狞,看起来重伤居多,而且伤痕不一,有匕首的刺、划伤,也有短刀的劈、砍伤。有几处伤势却是非常奇怪,呈圆形伤疤,难道是被铁棍或者木棍之类刺伤的?玉华心里有点好奇。
不过这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国字脸,刚直的刀眉,坚挺的鼻梁,嘴唇厚大,整个脸相上让人感觉应该是个硬气、爽朗、率直的人。
这时,族长阿爷已经把这男子前半身的伤口止血完了,柱子等人帮忙把男子的躯壳翻转过来,献出了背部及胳膊外侧、腿部后面的伤势,看起来比前半身严重许多。而玉华发现背部的旧伤疤比前半身更多,也更狰狞、更恶劣。
阿爷摇头叹了口气,将手里用过的已经无法再挤出水的草药扔掉,重新挑出几颗同样的草药握在手里,开始给男子的背部、胳膊外侧、止血。止血完之后,阿爷重新选了一些草药放在自己嘴里嚼了一会儿,然后将膏状的草药吐出来,抹在男子身上各处伤口上。而敦厚的阿牛将自己的外衣贡献出来,扯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由玉华将阿爷敷过药膏的伤口包扎起来。还好那男子腹部、大腿部位的伤口由阿爷亲自包扎,并且包扎完之后,由另一个村民贡献了一件外衣,在那男子腰部围了一圈,避免了玉华的尴尬。
男子身上伤处太多,到最后柱子也被要求贡献了自己的外衣给男子包扎伤口。伤口包扎完之后,阿爷给男子灌了接近半水囊的水下去吊着他的气,防止他因为流失的血液太多而丧命,然后让阿牛背着他,众人开始赶路。
或许是阿爷的医术高,也或许是草药的药效好,也或许是男子躯壳骨够结实,直到天黑众人回到寨子里的时候,男子的伤势也没见恶化,也没见男子得了伤寒什么的。
倒是阿牛跟柱子,还有几个年轻的后生,因为轮流背着男子回到寨子里,个个累的筋疲力尽的。而且因为救这个男子,并且路上多了这么一个伤员,众人回到寨子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寨子之后,伤势严重的男子被送到了族长家。族长走了三天的山路,劳累不堪,吃了晚饭之后就睡下了,而玉华自然不得不负起照顾伤者的责任,直到三天后那受伤的男子醒来。
这个众人在山里救起的重伤男子从这天晚上起,就走进了平和的寨子里,打破了寨子里几百年的平静生活,给这个寨子带来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