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
厉静静的坐着，望着对面居案大嚼的老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厉家万年不出世，你从哪里认识厉家的人？”
老乞丐听到此话抬起头来，摆了摆手：“厉家不是人……”
厉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那双眼目光如电，从眼皮狭小的缝隙中透着森森寒意。
老乞丐浑然不觉，饮了一口美酒，舒服的叹了口气：“厉家是妖，准确说是牛妖！”
厉一愣，转而默然。
“荒古世家不多啦，厉家是仅有的底蕴深厚世家。不过万年来从不踏入中原纷争，今天你却成了第一个走出冰原的妖。”
老乞丐摇头叹息，“数万年前，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牛郎骑牛上青天，当年是何等威风。两只牛儿都是出自你们厉家。不过，最显之时还得要算你们厉家家主入魔一事，当年修行入魔打遍天下无敌手。要不是当年遇到那只猴儿，恐怕也不会出现你们厉家退出中原一事……要不然现在的神马大陆，更应该称之为神牛大陆才对。”
厉默认。他是家族中新生代的佼佼者，虽然此前从未踏出过冰原，但不代表他没有眼光。老乞丐虽然衣衫破烂，但却是个不可小觑之人。更因为对方知道他的家族底蕴，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事。他从小立志以先祖为榜样，同样，这些年来激励着他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打遍同宗对手，傲视同一辈，所向披靡……
“既然你们世家退出了中原，怎么又回来了？”老乞丐顺手掰断根筷子，用尖尖筷子茬儿，剔着牙。
厉良久沉默，才道：“我是被家族派出的代表，来中原履行万年前的约定。”
老乞丐眉头皱了起来。
“当年先祖牛魔王败于大圣手上，发誓退出中原万年不踏入一步。而昨天，正是万年期限之日。晚辈自当秉承先祖意志，来找大圣的传人践约。”
“又要打一场，无趣无趣，话说现在大圣已然成佛，又未曾听说有徒弟承欢膝下，这践约你得上灵山才行。”
老乞丐玩味的笑了笑，丢下手中的残筷，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试图挑战一个庞然大物。他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厉微涩摇头：“不是找那位前辈。而是找他的传人！”
老乞丐愕然道：“斜月三星洞已经万年不出世了。貌似当年除了大圣，根本没有见过第二个三星洞修行者。你往哪儿找去？”
厉倔强的摇头，站起身来丢了一块碎银，转身往店外走去：“没有传人，那我们就给他造一个传人！”
“喂、喂！你等等我。”老乞丐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我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这也太没有公德心了。”
厉不语。
老乞丐还跟在身后嘟嘟囔囔：“我的姻缘绳儿丢了，幸亏小老儿和老君厩中的青牛熟悉。让他指点了迷津，我得跟着你才成，否则我上哪儿找去……”
厉听不懂他的话，感觉对方就是莫名其妙的疯子。如果是疯子他怎么能系统的去修行呢。厉不懂，因为他这是第一次踏入中原。这，也是家族交给他的历练。
……
……
湖水依旧湛蓝，上面飘着些许的浮游生物，荡漾起微微的涟漪。几片枯叶在水中漂浮着。自由自在。
叶开坐在湖边，膝盖上依旧放着那本空灵期入门手册。除了封皮略显油腻外，一切都是崭新的。
他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专注的看着湖中打着旋儿的落叶，神情中透着无尽的烦恼。
“鱼儿为什么不修行呢？”
他自言自语。看着浮游在水表面的细长鱼儿，欢乐的啄着漂浮的落叶，动作娴熟而灵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背后传来一声回答：“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不修行？”
叶开咧嘴：“古人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鱼，安知鱼能修行？”
“我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当然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人或鱼。天资、努力和坚韧，不是每个人或每个鱼都会拥有。机缘也不是人人能遇到。”
叶开震衣而起，转身看着一本正经的柳红绳，眉角的愁苦渐渐荡漾开来，仿佛一阵清风，荡去了所有的愁云。
“谢谢你！”叶开说的很真诚。
“不客气！”柳红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次要让你老婆多加一条鱼？”
“什么鱼？”叶开微笑。
“当然是红烧鱼，福临记的那种，自己烹饪的不算！”柳红绳嘴角翘起，得意的转过身去。
“貌似很划算啊！”叶开砸吧砸吧嘴，右手拿着手册在左手掌心敲打了几记。
“知道就好！”柳红绳瞪了他一眼。
叶开望着他，叹息一声：“鱼也不是我，你也不是我。我只能是我。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就像这篇空灵期入门手册，看着极好，却不是我想要的。”
叶开说完，把珍惜了一个月的手册弃之如敝屣，丢到他的怀里。转身重新端坐在湖边。
柳红绳愕然的望着对方。突然间哈哈大笑。
“这是灵气！”叶开重新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同时，左手指尖冒出一股火苗般的事物。湛蓝色，仿若洞房花烛的火苗，莹莹闪闪。
“一般人都以为火苗的焰心是温度最高的。但他们却不知道火苗的外围才是最高！就像是这灵气。都以为中间的灵气聚集才是最精纯、最浓郁。我却认为灵气的外表，才是灵气威力最大的部分。”
“貌似说的不错。你怎么去证明？”柳红绳止住笑声。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我会用实践去检验！”叶开说完，伸手在前方虚空一捞。
哗啦一声水响。湖面的平静被打破，一只巴掌长的鲤鱼被虚空捞了上来。
下一刻。
脱水的鱼儿在叶开的掌心中，奋力的挣扎。
“何苦作践一只鱼儿。”柳红绳一脸悲天悯人。
叶开不屑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晚饭的红烧鱼没了？我替鱼儿谢谢你！”
柳红绳赶紧闭嘴不语。
叶开专注的望着掌心的鱼。仿佛是望着自己脱光了衣服的新娘。眼神透着浓浓的兴奋和即将获得真理的激动。
接着，他用指尖迸发出的灵气火苗，嗤的一声，穿透了整条鱼的身躯。
伤口如指肚粗细。浑圆透彻，穿过鱼的身躯，完全能看到湖面的水光。
叶开紧抿着嘴，双眼一眨不眨。注视着鱼的伤口。
“发现了什么？”柳红绳好奇的凑上前来。
叶开微微一笑，“鱼说它很痛，要死了！”
柳红绳翻了个白眼。
“伤口的外围组织受到的伤害明显比中心的要大！”叶开一本正经的道。
“那能说明什么？”柳红绳不解。
叶开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才道：“伤害力度能达到你所说的仙气水准！”
柳红绳张了张嘴，叶开继续道：“如果我丹田内所有的灵气转换为灵气外围这种伤害力的不知名气体，我的攻击力至少能提高十倍！”
话虽然说的很拗口。但柳红绳明显听懂了。他同样也明显震惊了。没想到一只小小的鱼儿，让他竟然看到了空灵期那虚无缥缈的大门。这可是通往仙人的路径啊。竟然叫这小子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他赞叹几句，欣赏的拍了拍叶开的肩膀：“你是我见过非常聪明的修真者之一！”
“如果你的攻击力真的提高了十倍。那么至少能摸到空灵期的门槛了。”柳红绳感叹。
“你说过自己是二十年才达到的空灵期！”叶开把鱼儿丢掉。弯腰在湖水中洗了洗手。仔细的清理了手中的腥味。
“我多久？”叶开嘿嘿笑着。
“我承认这才不过一个月。但你要知道，摸到门槛和达到是两码事！”柳红绳有些抓狂。
“最起码我知道空灵期的所需要的仙气是如何得来的。”叶开昂首挺胸，仿佛回到了当年泡妞的骄傲。
“灵气要转换成仙气，非得需要大毅力大智慧不可。你千万不要莽撞去试验。否则走火入魔会死的很惨。”柳红绳见他跃跃欲试，忍不住泼凉水。
这次，叶开罕有的郑重点头。“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时刻守着我。让我心里多点安全感，不过我自己认为起码也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聪明。本身空灵期和动引雷劫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这也是修真者和仙人完全不同的地方。没想到让你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说罢，柳红绳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最起码两条红烧鱼，否则这事没完！”
“三条也依你！”叶开嘿嘿笑着。转身而去，脚下不停。他要回茅屋去验证自己猜测是否正确。只有把丹田内所有充盈的灵气转换为仙气。这可不是容易事。他要好好参详才行。
柳红绳在他身后，委屈的嘟囔：“还要给你小子护法，两条红烧鱼你丫的也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