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大。我们现在就在【不夜之都】的郊区，薰小姐也在……什么？阿斯蒙已经死了？这……”江河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然后说，“好的老大，如果【夜光】真的路过了这里，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而电话另一边的人却说道：“错了，你们绝对不是【夜光】的对手……你们千万不要去惹他们……”
“好的老大。不过……好像已经有点晚了……”江河看着一只巨大的乌鸦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然后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落在自己面前，“我们并没有惹他们，他们却主动来找我们了……”
“什么！”
零迟从乌鸦的背上跳下来，默默从腰后拔出双刀，然后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中透露出一缕看不见的杀意。
“这位大哥……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仇吧？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您可不可以先放下刀，有话好好说啊。”江河护在手下们身前，面对着这个黑衣的蒙面人一直向后退。
身后的其他人也看出了面前这人应该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他们不敢动手反抗，只是不断地问着“你为什么要杀我们？”“谁派你来的？”“可以放过我们吗？”
“好吵。”零迟用双手提着刀一步步逼近，似乎感到有些烦，他说，“我只是奉命到指定地点杀死指定的你们这几个男人而已，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我们，是吗？”小鸡走上前来冷冷地问道。
零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那群男人一下子全都沉默了。
几秒后，小鸡笑了笑说：“人总有一死，若能死在【夜光】的刀下，也算是上天给予我的一种恩赐了，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如果可以在临死前和【夜光】过上几招，岂不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了？”江河说。
“不过我更希望我们可以取胜。”小鸡说。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兄弟们上啊！”
“嗷——”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两三秒。
戴着面具的男人提着沾满鲜血的短刀站在小薰的面前，似乎是觉得眼熟般默默看了小薰几秒，他身后那群男人一个个纷纷倒了下去，脖颈处汩汩流淌出的血液轻易地浸湿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小薰甚至完全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她只听到好多声刀刃切裂皮肉的轻响。他们死得那样快，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
小薰被吓得脸色苍白，她睁大着双眼，站在原地不住地颤抖，不知所措。
蒙面人似乎认出了她，转过身走开了。
零迟绕过地上的一具具仍然温热的尸体，走到乌鸦身旁，他看到小小的黑猫不知为何躲在了乌鸦的羽翼下，他伸手想捡起她，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黑猫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黑猫高高地挺起她的脊背，她后背上的毛都竖立了起来，并且发出很不友好的叫声。
而乌鸦也突然振翅欲飞，他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凶狠，狭长冷峻得如同刀锋一般。
零迟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听到身后女孩冷冷的声音：
“不许动！”
“我想即使是你，也不会喜欢被枪指着吧？”
零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转过身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小薰，她不再是之前被人欺负时小鸟依人的模样，现在的她，脸上是普通少女不该有的冷静与冷漠，她看上去甚至比零迟更像个刺客。
“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头。”小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问你，你身上一直有枪？”零迟抢先发问，一时间小薰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有些尴尬地顿了几秒，刚刚的冷酷模样瞬间折损了一半。
“我……有又怎么样？”小薰小声嘀咕道，“你不许动。”
零迟将双手举过头顶，脸上的黑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
小薰看了看零迟身旁那只刚才一直藏在乌鸦羽翼下的小猫，说：“你果然就是那个可恶的【夜光】吗？你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无理由地杀人吗？我……今晚你救我的时候我还不太敢相信你就是【夜光】，甚至，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人……我曾经调查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多半是坏人，我还一度以为你是一个惩奸除恶的好杀手，可你……这几个小混混虽不是多么好的人，但他们都是无辜的，可你竟然……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说着，小薰圆睁的大眼中，滚落下两行清泪，她连忙侧过脸去，并用左手挡住眼睛。
零迟静静地听她说完，而现在藏在他面具下的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薰完全看不到。
“我有些好奇……你有枪，也有向我举枪的胆识，怎么会被那几个废物欺负呢？”过了很久，零迟平静地问道，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语气。
“因为我的枪只会用来杀你这种坏人！”
“……是吗？”零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略微有点沮丧，他接着问，“那么，你今晚被他们尾行，也只是在演戏、只为了试探我是否真的是【夜光】？”
“不完全是。”小薰说，“他们曾是一帮普通的小混混，这次和我一样被雇佣过来抓你，他们看我是女孩，所以和我开了点过分的玩笑……但是，他们根本罪不至死！”
“……我明白了。”零迟说着转过身准备离开，完全无视仍在瞄准自己的枪口。
“等等，你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了……”小薰握着枪向前追了几步，“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问你。”
零迟听后侧过身，说：“我刚才问了你三个问题，所以，我在离开之前你也同样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我……”小薰想了想，然后问道，“只能三个问题吗？”
“是。而且这算作是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啊！这怎么可以算是一个问题？”小薰慌乱地说。
“当然算。顺便说一下，你只剩最后一次提问了。”
“你……好吧……”小薰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脸。
她认真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她问：“我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人？”
深夜的旷野里，安静得只有幽静的虫鸣和轻灵的风声。小薰问出这个问题后，一直过了很久，她面前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小薰都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才听到他缓缓地开口：
“首先，我们三人隶属于【死王】，这个你们应该知道。比起杀手、刺客、暗杀者这些称呼，我觉得‘修正者’这个词更适合我们。”
“【死王】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一个强大到不应该和我们处于同一世界的人，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比十年前在那场战争里扬名世界的十二个【恶魔】都更强，他是一个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的‘神’。但即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却似乎对名声权力财富这些普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他只是一直如同‘神’一般指引着我们。”
“他没有参与十年前那场战争，而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在世界的秩序遭到严重破坏之后，以一个‘修正者’的身份出现，暗中掌管并治理着这个混乱的世界格局。虽然他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为【第十三恶魔】，但他与十年前的那十二个【恶魔】完全不同，他所做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个人的愿望与目的。他是通过改变一些架构、抹去一些细节、保留一些必要的因素来调整这世界未来发展的走向。”
“我们不仅仅是在杀人，只不过旁人们首先注意到的永远都是我又杀了谁，我曾经做过不少事情都是与大多数人利益相同的，只是旁人们很容易就遗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那是我做的。”
“当然，如果用法律为标准来衡量的话，我承认我有罪，并且绝对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只要你们能抓得住我——随意地决定他人生死，不论有何理由，都一样是错误的。即使有一天我真的可以被人理解，我也绝对不奢望得到世人的原谅。”
“我在完成了今天这两个任务之后，就要去继续保护一个人，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女生，但她却又不是表面上这般平凡。有个词叫做‘蝴蝶效应’，就像那个词说得那样，她很可能会是影响这世界未来几年内走向的重要一环，所以我会无理由地保护她，就像我无理由地杀人一样。”
“简单地说，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时常有悖正道，但是，我一直都是在维护一个更崇高的‘规则’！”
一直到了很久之后，辰墨和巫靥向零迟问起那天的事，问起那天夜里零迟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一个陌生人。
对于小薰的问题，明明只需要回答一句“我是为了完成任务”就够了。
零迟只能回以轻笑，以及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