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里把握着伙伴的生命,另一只手里把握着自己的生命。长长的斜刘海后面,螳螂虚弱涣散的目光里带着决不让步的决绝。
“愚忠。”零迟吐出这两个字,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虫组】早已不是当年的虫组,它现在已经完全被【白寡妇】一手掌控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白寡妇的种种做法均背离了曾经的虫组,是她亲手葬送了曾经那个虫组,也是她在将虫组导入歧途。曾经的虫组现在早已不在,而你却还在忠于谁?你效忠的难道仅仅是‘虫’和‘组’这两个字吗?”
“的确,我没有在效忠于某个特定的人,我效忠的是‘虫组’这整个组织。我们原本是这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别说信仰和抱负,就连应该如何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是【虫组】赐予了我【魂蕴】,赐予了我力量,也赐予了我们立场和使命。在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后,虫组如今衰落到这种境地,我只希望我所在的组能够存活下去,能够再现当年的繁荣……所以,我拥护所有所有能够拯救我组的一切!不管是【白寡妇】,还是【食血金刚】。总之,我们虫组的核心成员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着这个组!”螳螂激动地说着。
零迟一时语塞,看着螳螂,却没有再说话。
“零迟,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位列于十二【恶魔】之中的不是【黄蜂后】,而是整个【虫组】吗?”倒在地上的“食血金刚”弗莱莫斯也开口说道:“我们或许愚忠,但我们只对我们这个组愚忠,为了我组的延续,我可以动手杀任何人,别人也可能动手去保护任何人——只要那样做能拯救我们组。只要一人尚且活着,虫组就永远不会被消灭。”
零迟似乎有些动容,他收起脸上的杀意,也放松了握刀的手臂。
“要说愚忠,你又何尝不是呢?”螳螂松开了右手,虚弱地笑着说,“零迟,你一直为【死王】办事,只因你相信他可以给你带来救赎的机会,只因那一线似有似无的可能,在他人眼里,你又何尝不是愚忠?”
“原来,我们的行为在他人眼里都是如此愚蠢。”零迟右手自然地垂着,背过身去走开了。
“我们所为的缘由,我们心中的‘道’,他人又怎会知道。”螳螂捂住胸前的血洞。
当弗莱莫斯起身的时候,他却跪倒下去。
零迟走到巫靥身旁,轻声吩咐道:“巫靥,药水还有吧?去给螳螂和乌鸦治疗。”
“喵?给螳螂治疗?巫靥才不要给零迟、乌鸦、米若以外的人治疗喵。”巫靥有些不情愿地背过脸去,噘着嘴,双臂横抱在胸前。
“乖啊,要听话。”零迟抬手,轻轻摸了摸巫靥的头顶。
被零迟摸了几下头后,巫靥也眯眼撒娇地把头往零迟身上蹭了蹭,发出有点像打呼噜的猫叫声。
零迟见状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而是粗暴地拉着巫靥后颈的衣领,把巫靥强行拖了过去。
“喵~零迟一点也不可爱喵~”巫靥惨叫道。
巫靥给螳螂上完药又立刻跑去给乌鸦上药,乌鸦只受了一点皮肉伤,这点伤对于一直保持着化身形态的乌鸦来说并无大碍。
零迟查看过乌鸦的伤势后,走到螳螂身边嘱咐说:“这药水基本上只有止血的功效,只能保证你不会现在死掉,但你最近几天要注意一点,不要撕裂了伤口。”
“放心吧,我会活着的,为了实现虫组的复兴,也为了再次和你比试刀法。”螳螂用手支撑着地面勉强坐着说。
“比试刀法,是为了你所谓的‘乐趣’吗……日后有缘再战吧。”零迟背对着螳螂轻声自语,没有等螳螂有所回答,零迟就自己走开了。
螳螂望着零迟的背影,自语说:“但愿不是为了杀你。”
零迟走向米若,问她:“米若,你怎么样了?”
“零迟你吓死我了!”米若不理会零迟的话,埋怨道。
“对不起,让你受惊是我的失职。不过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处于危险中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零迟心疼地说,用手去碰米若的脚,“还疼吗?”
“痛呀!呀,零迟你别乱动。”米若抬手打零迟的手。
零迟看了看米若的脚踝,说:“抱歉,我们手中只有止血药,对于你的伤……”
“零迟你怎么样了?你吓死我了,刚才看到你差点被砍成两半……我还以为你会死呢。”米若打断零迟的话,急切而关心地问道:“零迟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再躺下休息一会。”
“原来你……是担心我?”零迟问。
“不然还能担心谁?哼,还有谁像你那样不要命?”米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探向零迟敞开的衬衫里,然后缓慢地轻轻摸了摸零迟胸前伤口处新生的皮肉,说:“零迟,你刚才流了好多血,你现在真的不要紧吗?”
“我还以为……”零迟欲言又止。
“你以为什么?”米若睁大眼,好奇地问。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而埋怨我吓到你了。”零迟如实说。
“怎么会呢?零迟对我很好,零迟从来都在努力保护着我,我怎么会怪零迟呢?”米若看着零迟,认真地说。
“米若。”零迟把手放到米若肩上,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为了试探米若而故意置她于危险之中,零迟看着米若的眼,同样认真地说:“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米若不解。
“总之,谢谢你。”零迟说。
“哼,总之你刚才被砍到时吓死我了!”米若抱怨说。
而红之曦莲一直默默地站在两人旁边,看着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夕阳下,红之曦莲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名为苦涩的微笑。
——如果你所说的“谢谢”指的是“谢谢你为我担心”,那么刚才为你担心的,不止米若一人。
——如果……那时候我所做的不是在远处为你抵挡危险,而是紧紧去抱住受伤的你……又会怎样?
红之曦莲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转过头佯装平静地看向零迟和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