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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刀 客 与 剑 客

是沈名扬来了,手握短刀,大步而来。

尚玲玲紧跟其后,步法轻盈,走路的姿势曼妙优美。

沈名扬面色凝重,一边急步而行,一边又在思索。

三年多来沈名扬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想让人知道他就是专杀恶人的“无影刀”。

没有料到在这安乐镇因为追杀采花大盗,遇着尚玲玲的缘故无法再隐瞒。

最让沈名扬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三个月所追踪的淫贼居然会是在江湖中颇有侠名的“丁氏三剑”之一的老三丁笑天。

沈名扬感叹世事就是如此,有些人表面上一副好人的样子,背地里却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而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是一副恶人相,但他们却从未做过坏事,反倒暗地里做着好事。

丁笑天为什么不顾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而去做一个偷香窃玉,完事后还杀人灭口的可恶淫贼?

很明显“丁氏三剑”是一起来安乐镇的,丁奉天和丁承天知不知道丁笑天的所作所为?

如果丁奉天和丁承天知道丁笑天就是偷香窃玉的淫贼,那么这两个人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过是江湖中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罢了。

沈名扬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看得出来丁奉天和丁承天并非包庇淫贼的无耻之徒。

一个人心术不正的人,外表无论多么道貌岸然,伪装的再好,但是眼神一般是不能伪装的,一个人的心是好是坏基本上可以从眼神反应出来。

沈名扬就是从丁家两兄弟的眼神看出来他们并不是坏人,他们很可能对丁笑天所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该如何对丁家两兄弟解释呢?

他们会相信丁笑天是一个偷香窃玉的淫贼吗?

就算有尚玲玲作证,但是杀弟之仇就这样轻易的不了了之?

沈名扬虽然一点也没有把丁家两兄弟的武功放在眼里,但是他不可能把两人杀死于刀下,他的刀绝对不杀一个好人。

如果丁家两兄弟执意要为弟报仇,沈名扬又不能杀了他们,他该怎么办?

丁奉天阴沉着脸,看着站在面前的沈名扬,道:“阁下怎么称呼?”

虽然杀弟仇人就在眼前,他并没有急于动手,他要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丁承天冷眼盯着沈名扬,他的手紧按剑柄,一副随时就要拨剑刺出的样子。

沈名扬注意到了丁承天的动作,表情淡定,道:“沈,沈名扬。”

尚玲玲在一旁心里偷着乐:“沈名扬,你不是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呵呵,我现在还不是知道了。”

丁奉天道:“阁下是何人门下?”

沈名扬道:“我师父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不想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号,所以不便相告。”

丁奉天道:“丁某人三弟的武功也算不错,阁下竟然一刀就把他杀了,好刀法。”

他未再追问沈名扬的师承,他知道能够教出沈名扬如此武功的人必是武林奇人,既已经退出江湖,当然不愿再惹江湖纷争。

沈名扬道:“其实他可以挡我三刀,只怪他大意轻敌,一剑出手不留余地,招式用老无回旋空间,所以我只需要出手一刀就够了。”

丁奉天道:“他先出剑?”

沈名扬道:“不错。”

丁奉天道:“后发而先至,阁下好快的出手!”

沈名扬道:“我只不过是以静制动而已。”

丁奉天道:“一刀断喉,断喉一刀,阁下想必是江湖传闻中的‘无影刀’吧?”

沈名扬道:“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就是我。”

丁奉天阴沉着脸,道:“丁某人三弟和阁下有仇?”

沈名扬道:“没仇。”

丁奉天道:“有怨?”

沈名扬道:“无怨。”

丁奉天冷笑一声,道:“据丁某人所知,阁下的所作所为也是侠义中人,既然无怨无仇,不知道阁下为何把丁某人三弟一刀杀了?”

沈名扬叹了一口气,道:“‘丁氏三剑’行走江湖侠名远播,我早有耳闻,甚是佩服三位的侠肝义胆,昨天晚上的这件事情可否容我解释?”

丁奉天道:“你说。”

沈名扬道:“不知道丁大侠有没有听说过近半年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偷香窃玉的淫贼?”

丁奉天一愣,道:“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丁某人岂会不知道,此贼丧心病狂,简直猪狗不如,丁某人恨不能将他手刃剑下,只可惜此贼行踪诡秘,无从寻觅他的踪迹。”

嘴上如是说,丁奉天心里却狐疑,沈名扬提及此事,莫非是与三弟有关?

难道三弟便是那个偷香窃玉的淫贼吗?

沈名扬道:“我追寻这个淫贼的行踪已有三个月,一直追到安乐镇,我听说安乐镇尚大善人家有一位小姐非常漂亮,就猜想这个淫贼多半会来此作案,于是就潜伏在尚家的屋顶等待他的出现。”

丁奉天道:“阁下等到了?”

沈名扬道:“不错,我等到三更之后终于等到了。”

丁奉天道:“是丁某人的三弟?”

沈名扬道:“就是他。”

丁奉天道:“阁下为何确定他就是淫贼?”

沈名扬道:“半夜三更,他偷偷跑到尚大善人家的屋顶,丁大侠觉得不奇怪吗?”

丁承天在一旁冷哼道:“一点不奇怪,也许他就是去捉拿淫贼的。”

沈名扬看着丁承天道:“丁二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丁承天道:“很有可能你就是偷香窃玉的淫贼,我三弟前去捉拿你,结果技不如人,反而被你杀害了。”

兄弟情深,他如何肯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是让人痛恨的淫贼的事实,他宁肯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淫贼,弟弟只是为了除掉淫贼,不料反而被害。

如果不是丁奉天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怕丁承天早就拨剑而出了。

沈名扬道:“我不是淫贼。”

丁奉天道:“丁某人二弟说的也不无道理,阁下说丁某人三弟是淫贼,如何证明?”

沈名扬道:“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丁承天冷笑道:“我三弟人已经让你杀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怎么说全靠阁下一张嘴?”

沈名扬道:“有一个人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丁承天道:“是谁?”

沈名扬看着尚玲玲道:“就是她。”

丁承天道:“她是谁?”

沈名扬道:“尚大善人的女儿尚玲玲小姐,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都知道,她也亲耳听见令弟亲口承认是淫贼。”

丁承天看着尚玲玲,道:“你真的是尚大善人的女儿?”

尚玲玲笑道:“如假包换。”

丁承天道:“尚姑娘会武功?”

尚玲玲笑道:“略懂一点,对付一两个偷东西的毛贼还可以,如果与丁二侠这样的武林高手相比,呵,那就差远了。”

丁承天道:“半夜三更你没有睡觉?”

尚玲玲道:“睡了,不过我听见屋顶有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有贼要潜入我家里偷东西,所以我就起床出来查看。”

丁承天道:“你看见了什么?”

尚玲玲道:“当我跳上屋顶他们两个人已经在街道上了,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在说话,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两个贼上了屋顶又下去,难道他们事先没有商量好怎么偷东西,现在才商量,于是我就躲在屋顶偷听他们说话。”

丁承天道:“你听见了什么?”

尚玲玲道:“我听见沈大哥问令弟是什么人,令弟不肯说,沈大哥又问令弟是不是这半年来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淫贼,令弟没有否认,然后两个人就动起手来了。”

丁承天道:“你看清楚他们是怎么动手的了吗?”

尚玲玲道:“一半清楚一半不清楚。”

丁承天有点奇怪,问道:“怎么说?”

尚玲玲道:“令弟出剑虽然不慢,他的动作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剑刺向沈大哥咽喉,沈大哥先没有动,眼看剑尖就要刺入他咽喉了,我当时真替他担心,以为他躲不过这一剑,谁知道他的人影突然移动,一道刀光一闪随即又没了,他的人已经站在了令弟身后,然后我看见令弟手捂着咽喉倒在了地上。”

丁承天脸色一变,道:“他是怎么出刀的你一点也没有看清楚?”

丁奉天的脸色也是一变,三弟的剑法虽然算不上一流,但也相差无几,出手绝对不慢,居然眼看剑尖就要刺入一个站着不动的人的咽喉了,却让这沈名扬后发先至,一刀断喉,他身手与刀法太可怕了。

尚玲玲道:“不是一点也没看清楚,而是半点都没看清楚,沈大哥的动作太快了。”

丁承天显然不相信,冷笑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说不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编出来的故事。”

尚玲玲道:“‘丁氏三剑’的名号我以前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面,而沈大哥以前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更别说认识了,我又怎么可能和他串通污蔑令弟?”

丁承天道:“反正我不相信我三弟会是一个让人不齿的淫贼。”

尚玲玲道:“我和沈大哥都与令弟无冤无仇,沈大哥不会无缘无故杀死令弟,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和沈大哥串通好了编谎话骗你们吧?”

丁承天阴沉着脸,道:“谁知道你们两个为的是什么?”

尚玲玲看着丁奉天道:“丁大侠怎么说?”

丁奉天道:“只听你们两个人的一面之词,我也不能确定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事关重大,关系到“丁氏三剑”在江湖中的名声,丁奉天虽然隐约意识到三弟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淫贼,但也不愿意就此确定。

尚玲玲道:“丁大侠,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丁奉天道:“怎么?”

尚玲玲脸带神秘的笑容,道:“我要告诉丁大侠一个秘密,丁大侠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就相信我不是骗你的了。”

丁奉天一口答应,道:“好。”

他很想知道尚玲玲会告诉自己什么秘密,为何她这么肯定说出秘密后他就一定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尚玲玲指着二十余丈外一片小树林,道:“我们到那里去说。”

沈名扬看着两人走进小树林,心里甚是疑惑。

尚玲玲准备告诉丁奉天什么秘密?

为什么她肯定丁奉天会相信她说的话?

丁承天手按剑柄,怒目看着沈名扬,道:“姓沈的,你杀了我三弟,你今天一定得有个交代。”

沈名扬道:“交代?怎么交代?”

丁承天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沈名扬道:“丁二侠的意思是要我替令弟偿命了?”

丁承天道:“不错。”

沈名扬道:“不知道丁二侠杀过人没有?”

丁承天道:“行走江湖难免刀光剑影,我当然杀过人。”

沈名扬道:“既然丁二侠也杀过人,为什么丁二侠没有替死在你剑下的人偿命?”

丁承天冷哼道:“我杀的都是在江湖中为非作歹的恶人,难道坏人不该杀吗?”

沈名扬道:“说得好,坏人该死,我也喜欢杀坏人。”

丁承天正欲说话,却见尚玲玲与丁奉天已经从小树林里回来了。

丁奉天满脸羞愧,道:“二弟,他们说的是真的,三弟的确是那个淫贼。”

丁承天有点情急,大声道:“这姓尚的女子和说了什么,大哥你不可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丁奉天脸色凝重,道:“不得不相信,二弟,这半年来三弟平时的行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你就没有察觉?”

丁承天道:“是和以前不一样,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那个淫贼。”

丁奉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也不愿意相信三弟就是那个淫贼,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三弟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淫贼。”

丁承天沉默,大哥既然这么说,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的,毕竟大哥是他最信任的人。

丁奉天抱拳向沈名扬与尚玲玲道:“家门不幸,居然出此丑事,但我三弟已然身死,也是得了报应,丁某人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二位能够答应。”

沈名扬道:“丁大侠请说。”

丁奉天道:“想丁某人三兄弟在江湖中略有薄名,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丁某人与二弟必然颜面扫地,背后让人指指点点,那种滋味不敢想象,敢请二位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话一说完,他神情殷切的看着沈名扬与尚玲玲。

沈名扬道:“令弟已死,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放心吧丁大侠,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说及关于令弟的半个字。”

丁奉天看着尚玲玲,道:“尚姑娘呢?”

尚玲玲道:“我以我父亲的名字发誓,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令弟就是那个淫贼。”

丁奉天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就谢谢二位了。”

沈名扬道:“我也有一个请求恳请丁大侠丁二侠能够答应。”

丁奉天道:“什么请求?”

沈名扬道:“恳请丁大侠不要对人说起我就是‘无影刀’的事情。”

丁奉天奇怪的道:“沈少侠行侠江湖为民除害,这是好事情,为何却不想让人知道?”

沈名扬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在江湖中名气越大,麻烦越多,我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丁奉天道:“好,丁某人答应绝对不会向人提起沈少侠的事情。”

沈名扬道:“丁大侠,令弟的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我就告辞了。”

丁奉天道:“且慢。”

沈名扬道:“丁大侠还有何见教?”

丁奉天道:“丁某人三弟虽然该死,但作为他的兄长,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丁某人想领教一下沈少侠的刀法,以便对兄弟之情有个交代。”

沈名扬道:“丁大侠的意思还是要为令弟报仇?”

丁奉天道:“丁某人的三弟干出如此邪恶勾当,简直死有余辜,就算他没有死在沈少侠的刀下,有朝一日让丁某人知道了也必将他手刃剑下,所以丁某人没有一点向沈少侠寻仇的意思,只是想见识一下沈少侠的刀法而已。”

沈名扬赞道:“丁大侠大义凛然,佩服佩服!”

丁奉天道:“沈少侠请亮刀。”

沈名扬道:“丁大侠,请恕我不能拨刀。”

丁奉天脸色一变,道:“沈少侠不愿赐教?”

沈名扬道:“我师父给我说过,刀乃杀人利器,不能轻易出鞘,以免错伤好人,我谨记师父的教诲绝不向好人拨刀,所以只能让丁大侠失望了。”

丁奉天道:“如果今天不能见识沈少侠的刀法,丁某人会很遗憾。”

他拨剑出鞘,又道:“沈少侠,恕丁某人无礼了。”

话音未落剑已经刺出,剑走偏锋,刺的是沈名扬右肩。

沈名扬侧身让过,道:“丁大侠不要为难我好吗?”

丁奉天一言不发,剑势未用老,跨步上前,陡然变招为斜削。

沈名扬只得躲闪。

丁奉天步步紧逼,一连攻出十余剑。

沈名扬心知今日若不露一手是不行的了,扬手用刀柄架开剑锋,身形闪电般向丁奉天欺进,刀未出鞘,已然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丁奉天还剑入鞘,长叹一声,道:“沈少侠英雄年少,武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想丁某人学剑几十年,竟然在沈少侠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这几十年的剑是白练了。”

沈名扬退身拱手,道:“失礼之处,还望丁大侠不要见怪。”

丁奉天摇了摇头,道:“沈少侠有如此高绝的武功,丁某人很是高兴,如今江湖看似平静,但邪魔外道早就蠢蠢欲动,以沈少侠的武功必会令正义一方平添一股强大的力量,武林甚幸啊!”

不等沈名扬说话,丁奉天又道:“舍弟尸首还存放在义庄,丁某人要把他运回家乡安葬,就此别过沈少侠与尚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看着离去丁氏兄弟的背影,沈名扬叹了一口气。

尚玲玲道:“沈大哥为何叹气?”

沈名扬道:“他们心里一定很难过,不是为了兄弟之死,而是因为丁笑天竟是一个采花大盗难过,‘丁氏三剑’的英名就此毁了。”

尚玲玲道:“我们不说,别人不会知道。”

沈名扬道:“别人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心里却清楚。”

他说的话很明白,丁笑天的事情他们纵然不说出去,丁奉天与丁承天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尚玲玲点了点头,道:“丁大侠丁二侠为人正直,嫉恶如仇,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对他们心里打击很大。”

沈名扬突然看着尚玲玲,问道:“在小树林里你给丁大侠说了什么?”

尚玲玲调皮的一笑,道:“想知道啊,呵呵,我偏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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