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在某个电视台重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他不似众人,看过热闹就算了,他看见的是张说眼里的哀伤、惆怅、缅怀以及坚定的决心。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优秀的男子,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都一心一意,永不放弃。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想到这句话,长长叹了口气。
他的意志动摇了。也许破坏感情的第三者不是张说,而是自己。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先来后到之分。他将钟笔禁锢在自己身边长达七年之久,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所以当钟笔打电话要求跟他见一面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钟笔全副武装,帽子、围巾、太阳镜,避开无孔不入的记者,偷偷摸摸来到维多利亚港口。雨刚刚停了,海风带着咸味吹在脸上,湿润而黏黏。正是傍晚时分,太阳从天边露出半边脸,云蒸霞蔚,满天锦缎。她不知道左思为什么要约在海边,任何一家咖啡馆都可以舒舒服服地谈话。
有人过来请她上船。她很不耐烦地问:“左思呢?”那人恭敬地回答:“左先生请您船上说话。”她半信半疑地上了船,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很快,一阵汽笛声后,船开了,如同一条白色的鲨鱼乘风破浪,快速向遥远的天际奔去。
她惊呼:“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左思呢?”她生怕强掳事件再一次上演。
左思在她身后叹气,“钟笔,你还是这么不信任我。”
钟笔默然,随他一起来到甲板上。
迎着清新湿润的海风,左思深深吸了口气,“只有在海上,才可以远离人群,亲近自然。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很喜欢出海,只有大海,才可以让他心境平和,远离红尘俗事。
夕阳好像落在海里,波光荡漾。白色的海鸥在头顶自由盘旋。海风吹在身上,令人心旷神怡,心情不由得放松,似乎骨头都轻了。再大的烦恼明天再说。这几个月她过得实在太辛苦了,犹如背负千斤重担翻山越岭。
从没有一件事令她这样疲惫、绝望、患得患失过。
左思指着周围的美景问她:“你看,现在像什么?”
她触景生情,自然而然地吟出:“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过现在不是秋天,而是****,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英乱飞”的季节。
左思点头,“你才情很好,心思又灵敏,其实很适合做学问。”如果不是他,她应该在学术界小有成就了吧?
钟笔沉默半晌,最后轻声说:“左思,我是来求你的。”如果她跪下来,能够让他放弃左学的抚养权,让她跪三天三夜都可以。
左思脸色一沉,叹气道:“钟笔,你总是这么扫兴。”就不能多陪他一刻吗?
钟笔还欲多说,他没好气地打断她,“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现在就葬身鱼腹。”
钟笔面露惧色,立即噤声。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想:就知道不应该白日做梦,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他会念在往日夫妻情分上,放她一马?他恨不得毁灭了她才甘心。
左思悲伤地想:难道她真相信他会把她从船上抛下去?她对他像对敌人一样时刻防范着,兴致顿时没有了,喝道:“回航,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