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孩子生下来时她看了一眼之外,她从不抱孩子,也不打算亲自哺乳。一听见小孩哭,便大骂月嫂,要她抱远一点。久而久之,月嫂带着孩子从不在她面前露面。她之所以做的如此狠心绝情,是因为她不想多有牵绊。如果她听过他哭,看过他笑,喂过他吃奶,哄过他睡觉,她怎么狠得下心离开?
她就当作从没有生过这个孩子。据她所知,左思目前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是男孩,难道还会虐待他?
一个月后,她逃离了左思,躲在一间不大不小的饭店里,装作身体虚弱,哼哼唧唧躺在床上,别人也不怀疑,**有服务员送餐。她不信北京这么大,左思有本事能找到她。找到又怎样?反正她跟他是彻底完了。
钟笔一厢情愿这样认为。
无所事事躲了一个月,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腊黄、头发乱成一团、满身肥肉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她不能就此毁灭,她不过十九岁,还是花样年华,青春正好。她的一生并没有就此完蛋,她要重新站起来,她要摆脱过去那段噩梦,她要脚踏实地、勤奋努力,做出一番成就来,活的比谁都好!
她带着这样一口怨气回到了学校,发誓一定要重新开始,将以前所有不快的事情全部忘记。她每餐控制饮食,只吃一点点必要的水果蔬菜,杜绝所有高热量的食物,努力减肥,每天去运动房健身,雷打不动,随着身材的恢复,她心口的伤疤似乎也渐渐痊愈了。
终究是年轻,再大的伤痛也有淡忘的时候。
开学半个月,她看起来和一般的学生无异,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只除了情怀,不似旧家时。
开学初各个社团招新,著名的“百团大战”,她在三角地转角处遇见了身穿白色上衣卡其色长裤的张说,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他身上翩跹起舞。她怦然心动,心想要完全遗忘过去,不如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何况这个男孩子实在是很合她的味口。
她喜欢学理工的男生,聪明、严谨、认真,一丝不苟。
她和张说,那才是正常的、健康的、被人祝福的恋爱。
张说将她从过往的阴影中完全解救出来。她每天忙着上课,下课,参加社团活动,通宵赶论文,到处找工作,时间排的满满的,虽然累,但是乐此不疲,加上刻意回避,哪有时间想起以前?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左思那一段故事,是不是自己压力太大,胡乱臆想出来的?
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但是无关紧要,她现在过的非常的快乐。她将她所有的爱用在张说身上,不遗余力,犹如飞蛾扑火。
幸而张说也爱她。她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张说因为她放弃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他们甚至准备结婚。
她以为苦尽甘来,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不怪任何人了,甚至左思,只当是上天给她的一场磨炼。
眼看幸福在即,可是左思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在某个星期日的下午,来到她和张说面前。那天,她和张说正要去店里看婚纱,打算以后去拍。
左思教孩子喊“妈妈”,他果然吐着口水奶声奶气叫“嘛……嘛……”,伸出白嫩嫩粉嘟嘟莲藕似的手臂要她抱,一点都不怕生。她看见左思不怀好意的眼神,骇的差点昏了过去,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可以想见当时张说的心情是如何的天翻地覆!他认为她是骗子,不知廉耻,不安好心,玩弄感情,死不足惜……所有他能想到的恶毒的词汇全部加在她身上。正因为爱得深,所以恨得切。
俩人就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可是三个月惊心动魄的爱,足以抵的过别人的一生一世。
钟笔心如死灰,对左思连恨都不屑了。
她此刻心里眼里只有孩子,其他的全部不去想,包括张说。她抛弃过他一次,现在她要加倍偿还。孩子是她精神上全部的寄托,如果没有他,她想她一定活不下去。她的人生早就完了。
钟笔紧紧抱着他,忍不住去亲他,喂他呼噜呼噜喝粥,捏起他小小的手替他穿衣服,每天带他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他的饮食起居,她都亲力亲为,丝毫不肯假借他人之手。虽然只有一岁,已经能歪歪斜斜走两步了,教他咿咿呀呀背五言唐诗,一遍就能学会。
他是如此的聪明、可爱,她不能再离开他。她答应跟左思在一起,但是前提是要结婚。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左思很痛快的答应了。
后来她终于明白过来,以前她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不该和左思结婚。
《东之燕云》当然会更新,李李不会弃坑的,不过最近忙着写《心动》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