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院正式开庭之前,必须严密封锁一切消息。在此之前,围绕着风市最轰动的女博士杀夫案一直纠缠不清,发生了很多纠纷,所以更要严加防守。
自从女博士的儿子慕凡暂住到景言好家里,家里所有人为隐瞒慕凡的消息,费尽苦心和记者周旋。
这些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嗅到了消息,不断有人来询问和采访。
“我从来没有听说,是不是搞错了?”景妈妈总是这样敷衍记者。
但是有一天,锋行周刊的记者打电话到景言好家里,“李博士的儿子名字是叫小凡对吗?”
父母都不在家,接电话是十五岁的景言好,对方一个劲地追问,她上了钩,脱口而出说道:“不,他叫李慕凡。”
慕凡的父母就是风市这桩轰动一时的大案主角,父母出事之后,负责案子的陈律师把年仅十岁的他带到长辈家暂住,也就是景言好的家。
景言好觉得很怪,马上告诉了父母。这件案子不仅是单纯的谋杀案,更牵涉到了著名的生物学家李红雨。
这位李博士在生物学领域具有绝对的权威性,她发表的学术论文在国际范围内具有广泛的影响,更有可靠消息透露,她将是这一届的诺贝尔生物学奖获得者。
所以连有关部门都出面,在没有正式开庭审判之前,严禁一切相关报道。真正感到遗憾的也许应该是那个成功抢到头条的新闻记者,因为他的报道不能披露在媒体上。
九月六号,由风市中级法院宣布了案件审理过程的消息,消息封锁解除了,记者们蜂拥而至,电话接连不断。
陌生人的询问纷至沓来,其中大部分是询问案件经过的,也有不少询问慕凡的情况。尽管如此,景言好确实感到必须认真对待这个沉默不爱说话的小朋友。
三日后,陈律师来接慕凡去看李博士,景言好自告奋勇陪着一起去。他们的车子刚刚驶入拘留室外面,就被摄影记者围攻了起来,各种要求应接不暇,长枪短炮拍了不少照片。
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采访,陈律师只简短地讲了几句,“李博士在生物学做出的贡献不仅仅是个人的贡献,更是对全人类的贡献,作为一名严谨的科学家,相信她一定会受到法律公平公正的对待。”
记者太多,为了保护慕凡,这次的见面延迟到三日后。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慕凡开口问道:“陈律师你有多少把握?”
陈律师开着车,叹口气说:“慕凡,我也不想瞒你,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博士,案发地点的海滨酒店房间内的大量血迹,还有人目睹了李博士夫妇一起出海,可是你父亲却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人证物证俱在,我妈妈谋杀了我爸爸,毁尸灭迹?”
陈律师没有回答,慕凡也没有再说话,这个平时看起来没有一丝傲气,谦虚有礼的孩子此时镇定得吓人。
回到家里,陈律师跟景妈妈拜托,“阿姨,我忙案子实在抽不开身,慕凡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景妈妈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尽心照顾他。
“慕凡,我三天后来接你。”陈律师说:“接你跟妈妈见面。”
慕凡是个奇怪的孩子,景言好在和他相处的短短几天就发现了,庄重的仪态和过于周到的礼数都让人觉得很压抑,这些和他的年纪明显不符合。
当景言好震惊地看他阅读法文版的《海底两万里》的时候,他淡淡地回答:“我懂七门外语。”
景言好打趣道:“或许你有没有去测试过自己的智商,要知道天才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目前,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是一个英国少女,智商高达162,超过了爱因斯坦、霍金等高智商名人,但并不代表那就是最聪明的了。”慕凡最后补充道:“我智商174。”
慕凡说他的法语之所以这样好,其实是下过苦功的。他六岁的时候想去法国学习,但是妈妈不同意,他一个人偷偷跑到了马赛,后来被人发现给送了回来,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
他用一个玻璃瓶装满了巧克力豆,记住一个单词就丢进去一个,后来整整装满了两个大玻璃瓶。
看到景言好在学习油画,他说:“这真是巧,我也正在学画。”
而当景言好从冰箱里拿出可乐喝的时候,慕凡会淡淡地飘来一句,“喝可乐没营养。”被一个十岁的小孩批评喝没营养的可乐,景言好差点被呛到。
“别拿我和一般小孩比。”他像是洞察了她心里想的。
景言好渐渐对慕凡产生了一种尊敬的感情,同时也感到自豪,他温文尔雅,待人宽厚谦虚,正如景妈妈说的那样,他像春风一样温暖着人心。
这晚景言好半夜起来喝水,发现慕凡的房间还亮着灯,她轻轻推门进去,看到慕凡正坐在电脑前面。
“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还在玩游戏。”景言好心里想,走近之后,却发现电脑屏幕上几个大字:俄狄浦斯。
“慕凡你在看什么?”景言好不安地问道。
慕凡的脸被屏幕投射出淡淡的光,有着属于孩童特有的红润气色和极光洁紧致的质地,粉雕玉琢的稚气脸庞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场。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呀!
慕凡抬起头,这是一双有魔力的眼睛,黑幽幽的瞳孔深处闪着一种奇异的蓝蓝光晕,仿佛是点燃了通向未知世界的引路灯,温和却神秘,让人情不自禁地迷失在那两团蓝色的宝光里。
景言好却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泪水,“怎么了?”她小声地问。
“俄狄浦斯,希腊神话里最著名的悲情人物。”慕凡似乎自言自语,“出生前就被预言将会杀父娶母而被弃山崖,后被牧人收养。”
“后来他杀死了他真正的生父,又因破解了人面狮芬克司的谜语而成为新的国王,娶了前王后伊俄卡斯达,没想到她就是自己的生母。”
“最后真相大白,嫁给自己儿子的伊俄卡斯达悬梁自尽,俄狄浦斯从她的身上拔下胸针刺瞎双眼,流浪世间。”
“好好,你说,他们两个有罪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慕凡已经哭得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