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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双恋(水银)

楔子

如果心死了,人还可以活着吗?

手里抓着那份几乎已经被她揉烂了的报纸,她顺着前方的路,毫无知觉地走着;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尖锐的紧急煞车声,但那又仿佛离她很远,听得见有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不过她没有停下来。

与她无关。

他这么说的吧?她面无表情,脑海里重演着不久前的情景——

源氏财团少主源慎一将与神田集团千金神田和子正式订婚,并签约成为互盟企业。

当她一看见报纸上斗大的标题,她全身血液都凝结了,抓着报纸,她拦了辆出租车就往源氏大楼飞奔而去。

当她在大门口下车时,正好看见源慎一送神田家的人上车,然后挥手送走车子,她慢慢走了过去。

“慎一。”

“茗双。”源慎一诧异的眼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这是真的吗?”她步伐蹒跚地走到他面前,颤抖地将报纸拿给他。

源慎一接过报纸,读完那一页报道,他的表情沉了下来。

“告诉我,是真的吗?”她咬住发颤的下唇轻问。

“是。”他抬起眼,冷静地看着她。

他的肯定无疑是一道雷,劈得她脸色瞬间苍白若纸。

“为什么?”她困难地发出声音。

“没有为什么,这是事实。”他将报纸交还给她,看着她木然地接过,他的心一阵揪疼。

茗双闭起眼,极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给我——给我一个理由。”

源慎一很想伸出手,将她搂入怀里安慰,可是他不能。他用着全身的自制力,让自己的双臂保持不动地放在身旁。

“源家与神田家,门当户对,这是再好不过的组合。”

“不!”她尖锐地叫,结果却只发出低呼的声音,她扯住他的手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你的本意!”

源慎一看着她,眼里的神情既复杂又歉疚,而深深的感情,藏在他刻意表现出的淡然背后。

他想说谎,但是一看见她痛苦的神情,他的声音全哽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

“告诉我,慎一,你告诉我!”她摇着他的手臂,两颗豆大的泪随之滑出了眼眶。

慎一被她的泪震撼住了。

“茗双——”他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揩着她的泪。

茗双偎靠入他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令她觉得温暖,但是他的话却像刀刻入她的心。

“茗双,忘了我,或者恨我都好,我和神田家的婚事——已是事实。”他残忍地低语。

茗双全身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张脸、这胸怀、这伟岸的身躯,是她一直以来熟悉的,然而他此刻的表情,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声音依然有着撼动她心的沉稳,然而他的话却在一瞬间将她打入地狱。

她苍白的脸完全僵硬,瞪大着眼一眨也不眨,全身微微颤抖着,僵直着身躯退出他的环抱。

“再、再说一次。”她扯动唇瓣,声音几乎发不出来,但他却知道她在说什么。

“忘了我,或者恨我都好,我和神田家的婚事已成事实,以后,我的一切——与你无关。”他残忍地再说一次。

茗双的表情瞬间再度惨白成一片,她看着他,眼神却透明得像看不见任何东西。她颤巍巍地转回身,手里的报纸被她抓得死紧。

“茗双,我送你回去。”他抓住她的手道。

她的表情与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她这么沉静,不吼也不叫,甚至连怒气都没有,而她此刻的神态,令他无法不担心。

他宁愿她叫、骂他、恨他,就是不要她这么安静,这令他不安到极点。

“不用了。”

她的声音在飘,她的人也像飘似的离开他的掌握,缓缓离开他的视线。

“茗双——”慎一只追了两步,就又停止。

他想追上去,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追?是他伤了茗双,把她原来单纯而快乐的世界摧毁,是他的错,他甚至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而“对不起”、“原谅我”这六个字,他根本说不出口。

他的行为,连他自己都痛恨,怎么去请求她的谅解?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远离——

恨他吧!

如果恨可以使茗双不那么痛,那么就让茗双恨他吧!源慎一祈求道。

然而,一想到茗双刚才的神情,他一拳用力地捶向墙壁,一阵剧烈的痛楚自手背上传来,鲜血立刻渗出。

“社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职员立刻关心地走过来。

“没事。”源慎一冷静地回道,对包扎这个念头连想都没想过,“你们各自回去工作。”

“是。”一群人迟疑又不敢违令地走回大楼里,而源慎一仍看向她方才离去的方向。

不行,她的神情令他无法不担心。他太了解她善良的个性与对他执着专一的爱,现在的一切,她怎么受得住?

源慎一愈想愈担心,他步伐一转,立刻往她的方向追了去。

她缓缓张开眼,看着熟悉的一切。

“茗双,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父亲的声音担忧又焦急,他频频望着她。

她直觉摇摇头,坐起身。

“我没事。”她看着四周。

她回家了?她是怎么走到家里的?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似乎是昏倒了,而有一双手臂——抱住了她?“茗双,”宫下五郎心疼地搂住女儿,“如果想哭,就哭吧,爸爸在这里,爸爸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她清醒了,所有的画面也都回来了,她被动地让父亲搂着,灼热的感觉再度攫住她的双眼,令她痛得想掉泪。

“爸——”她哽咽着声,拼命忍着不哭。

宫下五郎抱着她,看着女儿痛苦,他比任何人都心疼,恨不得代替女儿痛,也恨死那个惹他女儿伤心的男人了。

“混蛋源慎一,我要宰了他。”他气愤地嚷着。

“不要。”她哽咽着声道,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父亲,“爸,不要。”

“他让你伤心。”这是无可宽恕的罪!

“可是我爱他。”她凄楚地说道,“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爱他,我不要我的爱变成恨。”

他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作了他的选择而已。他说过爱她,却不代表他必须娶她;他是伤了她,但她不要去恨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她不要。

“不要替他求情,他让你这么伤心,我宫下五郎的女儿岂是可以任人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茗双咬着唇,“爸,答应我,不要伤害慎一。”

“茗双!”

“爸,我只求你这件事。”她坚持地看着他。

“你——唉!”宫下五郎又心疼又生气,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还要替那个负心汉求情。

“爸,我想去美国留学。”她压下所有的感觉,瞬间作了一个决定。

“留学?”

“是,明天就去,然后我会在那里申请学校。我记得爸在纽约有一栋公寓的。”

“可是——”现在他怎么可能放心女儿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爸,让我去。”她抱住父亲的腰,脆弱地靠在父亲坚实的身上,“爸,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无法——”她摇摇头说不下去,又想哭了。

但宫下五郎已明白女儿的意思。

“我带你去。”他低头看着女儿,“你要去美国,爸爸亲自带你去,等你安定好,学校也申请好了,我再回来。”

“爸——”她感动着父亲对她的爱,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她抱着父亲,不再压抑地痛哭了出来。

慎一、慎一——

她无法再留下来,也无法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她可以不恨他,却不能继续留在有他的地方。

爱得愈多,伤得愈重,她不知道自己将会痛苦多久,所以必须远远地离开,期望时空会让这一切痛苦变淡。

她可以撑过来的,她一定可以的。

慎一,祝——祝你幸福。

1

唉呀,糟糕!

她答应小亚要去店里帮忙的,结果她一看书就忘记时间,惨了惨了。

当宫下茗双一瞄到书桌角落的电子钟时,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动作利落,将一堆东西扫进大包包里,背着就往家门外冲。

大阪,是关西地区最富足繁荣的城市,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城市。

比起东京,大阪少了一些紧张感,多了些轻松的气氛。大阪人爽朗的个性、乐观的态度,让大阪始终充满了活力。

除了“人”这个特殊的元素之外,大阪也是个风格多元化的都市,即使从小在这里长大,宫下茗双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会被大阪的独特味道给吸引住。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多作停留,也没时间观光,在一阵手忙脚乱与赶车的过程中,她还是迟到,不过总算也是赶到了。

一到新梅田City的空中大楼,她立刻往地下一楼的“龙见小路”冲去。现在已是下班时间,一堆上班族陆续涌进这栋大楼,连带着在这里营业、工作的所有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在地下楼的入口,以一门之隔,龙见小路里所呈现的完全是昭和、大正时期的古街道景致,与现代化新大楼的外观完全不符。

宫下茗双没有时间多作评论,她走进地下一楼,就直往一家日式套餐专卖店走去,套上制服后开始工作。

半个小时候后,她发现服务生这种工作还真不好做。

从来没想到开一家专卖定食、拉面的饭馆的生意可以好成这样,一向没打算弄家店绑死自己的宫下茗双,此刻真的有股想开家饭馆狠狠捞一笔的冲动了。

“小亚,你的生意每天都好成这样吗?”在送完店里客人所点的餐食后,她将餐盘收到腰旁,靠到收账台去喘一口气。

“大部分的时候是这样。”站在收账台后的女子给了她一抹吝啬的笑容,然后将放在一旁的温茶端给她。

为什么说吝啬呢?因为她的笑容只在唇畔,没到两颊和眼睛。

“哇,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忙昏了?”宫下茗双瞪大眼问道,接过茶后便咕噜咕噜地喝完半杯。

“那倒不会。”收回自己的杯子,小亚耸了耸肩。

她是出资的老板,只负责收账及算账,至于厨房、送菜、清洁等事,她当然是请别人代劳。基本上,她开店是兴趣,以不虐待自己为首要原则。

宫下茗双看了眼店内满座的客人,再看看外面正等着的客人。

“早知道这么累,我应该多要求一点薪水。”她嘟囔道。

小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迟到了。”

“呃——”她吐了下舌头,表情难得一见地心虚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嘛,你知道我一看到书就——”

“逗你的。”小亚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你肯来帮忙我就很高兴了。单以薪水论,我这家小店当然请不起你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待会儿打烊后请你去喝杯酒怎么样?”

“一言为定。”宫下茗双眼睛一亮。

才聊没几句,已经有客人狼吞虎咽完自己的晚餐,在桌上留下狼藉的杯盘,然后潇洒地走到收账台结账,拍拍屁股走人。

宫下茗双很认分、很勤快地赶紧去收拾善后,然后请下一位客人进店,下班后的晚餐时分,真是让人不得闲呢。

晚上七点过后,大部分的商店都陆陆续续地关门,宫下茗双与小亚迅速地关店,开始往她们第一个目的地移动。

“哇,好美!”宫下茗双赞叹着。

Hep Five百货七楼,有一座巨型的摩天轮,只要搭上去,便可以尽情观览大阪及大阪湾的夜晚风光,此刻,她们两个就坐在上面,放松忙了整晚的骨头。

“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怎么你还会有这种反应?”茗双的反应绝对像一名十足的观光客,一点都不像关西人。

“因为这里漂亮嘛。”茗双表情有些娇憨,“虽然我就住在关西地区,可是每次来大阪,看到大阪的景物,我还是会觉得好新奇、好感动呢。”

从没见过有哪个城市像大阪这样的,在现代化的高层大楼之间,到处充满历史的痕迹。新兴的社区、古老的街道兼容并蓄地存在这个城市中。新旧并存的景观在大阪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是一门之隔就有跨年代的落差,光看建筑物,交错的时光可能错乱得让人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念这里,为什么一去美国五年,到最近才回来?”小亚一针见血地说道。

宫下茗双原本望着透明窗外的夜景与大阪湾风情的兴奋突然顿住,她将视线收了回来。摩天轮上四人座的圆形车体,随着摩天轮轴转动的速度缓慢地往上移动,她眼眸微黯地望着小亚。

“一定要这么快就问这种困难的问题吗?”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如果不问,怎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突然决定离开,然后一去又不知道几年才会回来。”小亚耸着肩。

“小亚,对不起。”宫下茗双内疚地说道。

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是彼此最信任、惟一的至交,可是五年前宫下茗双临时决定去美国留学时,什么都没有和小亚说明白,甚至连道别都是宫下茗双在机场打电话给小亚说再见的。

她和小亚都是中国人,在十岁左右分别被不同的两个人收养带回日本,但在求学过程中,她们因为来自同样的地方,又同时受到排挤,相似的境遇让两人的友情更加深厚。

小亚曾经很生气,但是到了美国,宫下茗双把她为什么离开的原因告诉了小亚,她们一直保持联络,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小亚是惟一知道她在美国落脚地方的人。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的,我明白你的苦衷。”小亚摇摇头,她早就不怪茗双的不告而别,“这次你回来,还打算再走吗?”

“不了,我决定待下来。”

“哦?”

“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而且爸爸年纪大了,我希望能多陪陪他。”茗双说道。

“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你还能平静地过日子吗?”小亚不是故意泼冷水,只是很实际地指出问题。

不管是他们两个之中的哪一个人,都不会放弃茗双的,过去五年来的明争暗斗,茗双能不再介入其中是因为人在国外,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啧,源家的男人对爱的表现方式,还真令人印象深刻。

“放心吧,我对成为‘战利品’兴趣缺缺。”茗双很幽默地揶揄自己,但小亚可没这种信心。

“如果是他还好,但如果对象是‘他’,我怀疑你还能这么轻松?”小亚低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茗双没听清楚她的低语。

“没什么。”小亚摇摇头,“茗双,我先警告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你要是敢再不告而别,小心我跟你绝交!”她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五年前不是她太晚知道这件事,她当时就会给那人一顿排头吃。

“放心,绝对不会,我不敢了。你知道我就只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敢再得罪你。”

“少来。”小亚才不信。“你根本没做过童子军,不必拿名誉那套来敷衍我,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我不敢不记住。”茗双很可怜地道。小亚翻脸是很可怕的,她没胆再挑战一次。

“对了,最近有没有空?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东西。”小亚从自己的随身小包包里拿出一张纸给茗双。

茗双接过来看了看。

“可以。”她点点头,“你很赶着要吗?”

“还好。”小亚想了想,“月底前交给我,可以吗?”

“没问题。”茗双一口答应。

才说没几句话,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摩天轮的车厢座绕了一圈后转回原来的位置,小亚和茗双先后跳了下来。

“现在还要去哪里?”背起包包,茗双问道。

“车站的地下街最近开了一家钢琴酒吧,我们去喝一杯。”偶尔去酒吧享受调酒师的服务是她们共同的兴趣。

小亚带着茗双穿过人潮,很快找到那家酒吧,两个大女孩一推开门进去,就引来里头众多男人的注目。

她们两个视旁人若无物地直接坐上吧台前位置,茗双的包包还占据了一个高脚椅的位置,小亚则直接向酒保点单。

“两杯Pink Lady。”

“马上来。”酒保应声,动作利落又像是表演特技般,在背后酒柜上拿了需要的材料,两分钟后,两杯Pink Lady以透明的高脚杯装着,从光滑的桌面滑到她们面前的位置,然后准确地停下。

“技术不错。”茗双举杯朝酒保做了个赞美的致敬动作。

“满意吗?”小亚也拿起酒轻啜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刚才在摩天轮的放松与不设防,反而像戴了张面具般明显写着冷漠与淡然。

“还不错。”茗双回答。

她们的默契很好,茗双知道小亚问的是酒好喝吗。而这个酒保功力的确不错。一家酒吧生意好不好,酒保占了很重要的一个因素,从刚刚酒保调酒的动作可以看出来,这人是个高手。

“不过,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你认为安全吗?”茗双瞄了四周一眼。

酒吧不错、酒保不错、酒也不错,不过这里的客人——嗯,阳盛阴衰啊!

“你怕?”小亚的语调充满不信。

她们两个在一起,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发生,而她们两个当然也不是那种没能力应付意外状况的弱女子,这种酒吧里会发生的状况,根本不能称之为状况。

“我当然——”不会怕。

茗双话都还没说完,已经有一个男人靠了过来。

“我能请两位喝杯酒吗?”要不是包包挡着,这个男人已经坐上茗双身旁位置,并且靠在她身上了。

“谢了,我们还付得起酒钱。”小亚冷淡地说道。

“让我请你喝一杯酒好吗?”那男人不死心地朝茗双问道。

“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酒。”

一道冷冽的拒绝声再度响起,却不是来自茗双、也不是来自小亚,下一秒钟,一堵隐含热度的胸怀随之几乎贴上了茗双的背。

这是个完全亲昵的举动,惹来在场不少人的注目。

宫下茗双惊愣住,完全不能反应。

这声音是——不,不会的——他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她在心底微弱地反驳自己的感觉和认知,可是身后隐隐传来的热度是真真实实的,不是她的幻觉,而这声音,是她记忆里的声音。

五年了,她的伤心由痛转为怕,畏惧着任何有关他的事,连一点点听闻都会让她想哭,但他的一切,她却依然记得那么牢。

“我先来的。”那个男人不识相地道。

显然他认为搭讪也有先后顺序,是他先过来这位小姐身边,这个后来的应该有点礼貌,别插队。

“她的确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酒。”

不想理会这两个人的较劲,小亚直接将酒钱给了酒保,然后拉起茗双的手,一手拿过她的包包,滑下高脚椅就准备离开。

那个搭讪的男人没再追出来,然而,大胆地将自己几乎贴在茗双背后的那堵胸膛的主人显然没这么识相。

他不但跟在她们身后走出来,并且一直走在茗双的身边。

小亚没有理他,拉着茗双就到月台上等电车,这期间茗双的神情一直是呆滞而恍惚的。

太快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看出茗双的震愕,小亚将茗双拉到自己的另一边,让自己立在茗双和那男人的中间。

“年纪这么大了还玩搭讪的游戏,这是源氏家族长特有的习惯吗?”小亚冷冷地望着他,嘲讽地道。

“这是我和茗双之间的事。”他没有皱眉也没有生气,音调甚至没有提高,姿态冷静得叫人更火大。

“你和茗双之间没有什么事,她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有或没有,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他不愠不火地答道。

“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小亚以他的话回敬,“现在我们两个女孩子有我们要做的事,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你们走你们的,可以当我不存在。”意思是他跟到底了。

“我们两个平凡的小老百姓,还请不起堂堂源氏家族长来当我们的保镖。”小亚不客气地道。

“放心,我不会寄账单给你的。”他见招拆招,反正他决定要做的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小亚还想说什么,但茗双终于回过神地扯了扯她的手。

“小亚,算了。”她摇摇头,小亚这才闭上嘴。

电车来了,小亚和茗双同时跨进去,茗双拿回自己的包包才要背上,包包却突然像是会飞,离开了她的手。

茗双再度呆望向停在空中的包包。

“你不适合背这么重的东西。”他将包包拿了过去,理所当然地站在两个女孩面前。

“但也不需要你多事。”小亚扯住包包的另一边,试图将包包拿回来,但他却坚持不放手。

一个包包,像两个拔河的战利品,谁都不肯让。这简直是小孩子的行径,但偏偏他们两个却是真的在斗气。

“你们不要争了。”茗双看不下去,放开抓扶的杆子而以两手抱住包包,谁知道这个时候电车正好要停车,车体才轻轻摇晃了一下,她立刻重心不稳地往另一旁倒去。

“茗双!”他反应迅速地立刻放开包包改而扶住她。

她靠在他的臂弯里,两人的身体无可避免地碰触到,虽然隔着彼此的衣物,她也没有真正依入他的怀里,但是他特有的气味和体温是这么熟悉,一种莫名的心酸瞬间刺疼了她的眼。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至少也不该是如此想念才对,五年的时间,不够她忘了那种刻骨的心痛吗?

“茗双,你要不要紧?”不过几秒间,小亚将她的身体给拉了回来,让她靠着自己,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茗双低语。

她与他的接触才不过几秒钟,她却觉得似乎很久很久,久得让她全身的感官知觉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敏锐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以着一种炽热的眼光凝望着背对他的她。

茗双敏锐得感觉得到他的注视,却无力阻止,只能软弱得以背相对。

小亚也看见了,在下一站电车停止时,她搂着茗双走出电车,步向自己的住处,而他没有再跟出来,只是以眼神一直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直到电车再度激活,开向下一个车站。

茗双。

他在心里默喊着这个他放在心底不断思念的名字。

大阪市中心的某栋商业大楼里,所有楼层的灯光都已经暗了下来。

时近**时分,连街道上的人都很少,不过,还是有人选在这个时候回到大楼,并且使用高阶主管才拥有的特殊通行卡,搭了直达电梯到达顶楼,走向最高阶主管的办公室。

在静默的**,就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显得巨大无比,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开启电灯。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源绪之站在门口,气定神闲地盯着坐在大皮椅里、把自己关在黑暗中思考的堂兄。

源慎一眨了下眼,让自己适应突来的光亮。

“有事?”

“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祖母大人希望你这个周末可以回祖宅用餐而已。”他耸了耸肩,举步走进办公室,在沙发里落座。

“我知道了。”源慎一点点头,眼神望向大片玻璃窗外的夜空。

看着他的神情里若有所失的怅然,源绪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她好吗?”

“好吗?”源慎一低语,像在反问,也像在自问,想着她惊如幼兔的模样,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源绪之不解。

“她——应该算是好吧。”源慎一并不确定。

外表看起来,五年的光阴并没改变她多少,要说真有什么转变,大概就是她少了那股乐观的冲劲,她的神态变得有些沉静、有些很淡很淡的忧愁。但如果他不是那么熟悉她,根本不会发现。

“她见到你有什么反应?”

“吓得呆住。”源慎一回答。想起她从一感觉到他开始,就一直处在震惊的状态中,几乎回不了神。

“呆住?”

“我不知道。”源慎一说得有些烦躁,“见到我,她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而我也没有机会和她说什么,小亚一直在旁边,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善。”

“小亚。”源绪之皱眉,那个有点坏脾气的女人?有她在,难怪堂哥一整晚会毫无所获,“那你今天晚上不就等于白去了。”

“或许吧。”是不是白去,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能再见到茗双,是他一直渴望又不敢太盼望的事。

“堂哥,你依然只爱她一个,对不对?”源绪之问道。

源慎一没有回答,但没有反驳就等于默认了。

“既然爱她,就不要再放弃了。”源绪之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劝道:“为了源氏家族,你已经放弃过一次自己的婚姻,也失去所爱的人,现在好不容易上天又给了你一次机会,不要再让它溜走了。”

“这个时候去找她,只会造成她再一次的痛苦。”他的战争还没打完,这时候将茗双再扯进来是绝对不智的。

“那你又何必去见她。”源绪之不以为然地道,“你的心里明明只有她,这五年来,你没有一天忘记过她,也没有一天不想她,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为了任何理由压抑自己?堂哥,有些事永远都不会重来,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或许不是一个好时机,但至少不会让你再次失去茗双。”

“我不想将她扯进危险里。”

“放她一个人痛苦就比较仁慈吗?”源绪之不赞同地瞪着堂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不觉得你什么解释都没有给她,比让她为了你远走他乡更残忍吗?堂哥,我不相信凭你现在的本事会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你呀,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源家最好的,惟独感情这件事,你真是婆婆妈妈。”

源绪之就不懂,一个面对上亿生意可以眉头不皱一下的人,居然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变得优柔寡断,这哪像是叱咤日本商界的源慎一啊。

“你不懂。”若不是怕再度伤害她,他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我是不懂,”源绪之点点头,“很庆幸地,我也不想懂。堂哥,如果你真的爱她、对她有着歉疚,就不要再伤害她了。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给她快乐,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对茗双来说是很残忍的。”

见源慎一还是一脸不豫,源绪之继续道:“如果茗双不爱你也就算了,偏偏茗双的个性比痴情还痴情,远走他乡五年了,还是只爱你一个。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茗双在美国绝对不乏条件上乘的追求者,但是她完全不接受,她拒绝的惟一理由是:她已经有一个胜过自己生命的爱人,这一生不可能再爱别人。”他顿了下,“堂哥,你这么聪明,不会听不懂茗双话里的意思吧?”

源慎一瞬间呆若木鸡。他知道茗双爱他,但没有想过茗双对他感情有这么深!

“她——”源慎一心痛得说不出话。

“对感情,你和茗双都一样死心眼。堂哥,不要再压抑自己,也不要再折磨茗双了,如果祖母那关过不了,我就支持你们私奔。”源绪之说道。

他才不理什么血统、古老家训那一套。茗双不是纯日本人那又怎么样?收养她的宫下五郎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怎么样?都已经是科学时代了,哪来那么多迂腐的观念。

“去去去,堂哥,别再犹豫了!”源绪之拉起源慎一,然后将他往外推,“从今天开始,你放年假,公司里的事就交给我吧。记住,没追到我未来堂嫂之前,就不必销假上班了。”

“绪之——”

“什么都别说。”源绪之看得出堂哥眼里的感激之意,“我希望你幸福,你为了这个家族,已经牺牲了太多,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

“谢了。”源慎一扬起笑容,取代了原来的灰黯面容。

转过身后,他大踏步地走出这栋商业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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