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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宫闱(五)

——

“呵,几日未曾见,我的姑娘倒是大有长进,可真真是长了本事。”

银月苍穹,天际的云层似名家笔下那随性一挥的浓墨,染得愈发深沉,那银月也湮没于云层,直至再看不见那一抹皎洁的月华。

一袭白衣飘袂,负手而立,身朝残月,月华如练,无尽孤寂。

“公子,需要属下……”

“不必,便是让她玩玩儿,数月不得相见,怕是她也无聊乏味得很,若,出了什么意外,你等再出手也不迟。”

白衣男子低低一笑,从溢中溢出的笑声有了几分明朗之意。

修长如玉的指,轻轻捏着那封略微泛旧的书信。

松手。

化作灰烬飘散而去。

卷着风尘,掺着思念。

“安好。”

那么你呢?

我的姑娘。

——

她只是轻轻道。

轻得足矣让殿中所有人听清,轻得让人觉其嚣张猖狂,轻得让人震撼人心,轻得——

让万里之外的他知晓。

她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小步。

“我没有”

然后,退开。

仅此。

是的,仅此而已。

“你敢说你没有!你没有吗?!你分明就有!你就是嫉妒父亲格外宠爱我,所以心生杀机,心思歹毒,不知羞耻!还抵死不承认,你枉为沈家嫡女,你不配!你不配做这沈家子女!”

沈易欢冷冷道,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额头竟然直冒冷汗,身子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晕过去。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嫡女想杀了庶女,若有足够的理由,那么,庶女就会枉死,不得开口辩解,甚至不能反咬一口,不然,高官达贵将会以“以下犯上”的由头让她死后也没有葬身之地,而,沈素枝要“杀”她的理由,便是——

对于庶姐的宠爱,心生杀机——

而如今,她,她到底说了什么!她的这番话足矣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

我——没——有——

三个字。

足矣。

“你!你仗着自己是嫡女就这般不肯光明磊落的承认吗?!”沈易欢似乎融入了自己所编织的幻觉中,仿佛真的以为是沈素枝做的,情绪竟有些偏激起来,太过于沉迷假象中。

“我,只再说一遍,也是,生年最后一次,此后,再也不会从我口中吐出,三姐姐——沈易欢!你,听好了!我!没!有!这是第三遍,我已将这句话所有的耐心与包容在你身上耗尽,谢谢!”

她依旧只是轻轻的说。和他的口吻愈发如出一辙。

“皇后娘娘,臣女方才已经说了不是臣女,那么,您是愿意相信一个生来宠爱无限且出身高贵的嫡女,还是,一个生来就被冷落且出身低贱的庶女?嗯?臣女自是相信皇后娘娘您的判断,因为,臣女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杀却一个庶女,而庶女却又足够的理由推倒一个嫡女,您说呢?”

沈素枝朝着殿中走去,朝着锦昭后跪了下来。

从容自若,不卑不亢。

“本宫……本宫自是要相信你,可……沈三秀所陈述的,未必全非胡言乱语,还是得细细处决,沈四秀想必不会……”

锦昭后淡淡笑着,一双凤眸里多了几分谋略,这番话还未说完,便被殿前一道紧急加密的书信打断。

“呈上来——”

这封书信,是给锦昭后的。

展开。

“四秀无错。”

落款:枕梦公子。

八个字。

仅仅只有八个字。

是的。

有着极为震撼力的八个字。

这是全天下都不敢奢望的落款,这是谁人都不敢亵渎的八个字,因为,那是枕梦公子。

全天下最为尊贵的一人。

唯有他一人。

而这样的一封书信,却是在当今皇后娘娘的手中,如何不叫人震撼?

除却落款剩下那四字,便是决定了沈易欢的未来。

“四秀无错——”

锦昭后盯着那八个字,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那八字控制住举动。

一双凤眸不再泛着明妍的亮色,嘴角的笑容仿佛是雕刻般凝挂在她的唇边。

是的。她本无错。

又何须旁人来指教呢?

她以为,那是楚离安擅作主张。

以为,以为,那便是这般了。

“谢娘娘——”

她退下了。

“三姐姐,你本不必如此,可非要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四妹妹的头上,那么四妹妹也不得得知了,你,早该是这个下场,知道吗?”

擦身而过,最后一句话。

“沈府三秀,偷盗郡主所珍物,陷害嫡女,以下犯上,本应拖出去仗毙,可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光,那便赐了六十大板,留活命,送回抚安候府,好生歇息。”

锦昭后缓缓道,一双眸子总算扯回了些许生机。

锦昭后的眉眼多了几分疲倦与憔悴,轻闭上凤眸,缓而慢的揉了揉颞颥,继而由身旁的宫人扶着站起身子来,手中还紧紧捏着那张纸。

紧紧捏着,甚至捏出了纵横交错的纹路也不肯放开。

因为,那是枕梦公子亲笔。

枕梦公子——

往事浮尘,零散扰梦。

前忆浮沉,夜长多梦。

浮尘梦枕,浮沉梦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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