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立时起身,几步到了楼台边上,匐在木围栏边上看街面的动静,是有骑兵从楼下过,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金甲骑士金灿灿样子,而是黑乎乎的一片,刘备总算心安了些。
刘备定睛再看,竟然是在孟津遇到的黑大汉们,这回黑大汉的人数可不止十来人来,黑压压的看着有大几百人,他们骑着古怪的坐骑,坐骑也是纯黑色,看着像狼又有点像熊,也生得巨大,难怪连楼都被震动,只不过在黑大汉们的骑乘下都显得很温顺,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可怕。
北军的骑兵在两旁护着这些黑大汉,显示着这些黑大汉是朝廷的兵马,也因为有官军随行护送,所以百姓们虽然惊异,大呼小叫议论纷纷,却没有害怕,纷纷在街道两旁驻足观看。
“悬剑曹的人竟然这样大规模,在洛阳公开露面,这世道怕是要乱啊…”吴晓早上也听了涿县少年们说孟津之变的事,没悬剑曹的人马次日就在洛阳出现。
“悬剑曹?”刘备想起孟津那个算命的方式,也说这些黑大汉是悬剑曹。
“朝廷里处理诡异事情的人马,听说直接隶属于陛下,不过诸窦秉权,悬剑曹怕是也掌握窦家人手里了。”吴晓道。
“吴兄连朝廷的秘密组织都了解,小弟着实佩服啊。”虽然是恭维,刘备心里惊异这吴晓知道的东西确实多。
“布衣百姓觉得是秘闻,对公卿来说不过是日常所闻,你说公卿子弟能不知道这些事么,在他们身边多混混,还有什么会不知道的。”不知为何,吴晓这么说的时候,竟然罕见的带着嘲讽的语气。
“客官,菜都准备齐了。”酒保带着几个人端着一堆菜上得楼来。
“正好,先填饱肚子吧,每次新学子入学,都一堆事,累死我则个。”吴晓平时哪舍得花钱吃这样的大餐,自然不能放过大快朵颐的机会。
这些黑色骑兵渐渐远去了,刘备也觉得先填饱肚子再说,万一等会得寻机逃跑,更不能没有力气,正要离开楼台往雅座里走,忽觉有些异样。
刘备下意识的转头再次看向那些黑大汉,黑色队伍中竟然有人扭头在看向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黑大汉似乎对刘备笑了笑,扭头看向前方。
刘备愣了愣,队伍已经走出去了,明明离得那么远,却把大汉的笑瞧得那么真切,仿佛近在咫尺,笑得那么意味深长。
“玄德,你愣着干嘛,赶紧趁热吃啊,一会儿都凉了。”吴晓大口嚼着桌上的珍馐,看刘备还在楼台上出神,赶紧招呼他。
“来了来了。”刘备不再去想,回到座位。
刘备桌前摆了一碗热汤,刘备扶起简雍,端起汤,慢慢给他灌进去,别说这热汤效果还真不错,简雍喝了大半碗,人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简雍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吴晓,又把雅座大量了一番,连问了刘备几个问题:“我是何人?这里是何处?我们一会儿要到哪去?”
问得刘备和吴晓面面相觑,吴晓惊异的问刘备:“你这位兄弟莫不是摔着脑袋了吧。”
刘备也只能苦笑着推托说简雍昨晚饮酒太多,又把入学之后的事,大致和简雍交代了下,和吴晓一起劝简雍再进了些食水。
也许是肚子有了东西,气力渐渐恢复了,简雍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怅然若失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握住刘备手臂急切问道:“碧儿和柳儿呢?”
吴晓在座呢,这叫刘备怎么接话,刘备窘迫得直挠头。
“碧儿和柳儿?看来你们昨晚可不是喝喝酒那么简单呐。”吴晓的神色瞬间猥琐了起来,两眼直放光。
“哪里哪里,”刘备苦笑,“吴兄刚才说,为了给袁氏提升名望,等会儿学子们的孝敬,吴兄是想怎么着来着。”
“哟,一说这个,这可如何是好,也分不清是吧,”吴晓上一刻还一脸猥琐,现在已然踌躇两难,“哎呀,那啥,嘿嘿…要不老弟你说该怎么办。”
“这些事我们哪想得了那么深远,也只有为吴兄为我们这么殚精竭虑的,吴兄就勉为其难全收下吧。”刘备说着,给吴晓敬了杯酒。
“玄德老弟真是明事理的人,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别见外,尽管跟哥开口,哥一准都给你办妥了。”吴晓快乐出花来了,他本看刘备布衣打扮,能到洛阳求学花费不少,必是挺在乎这意外之财,谁曾想刘备竟这样大方。
“之前有点事想问吴兄,一直未曾得机会说。”刘备道。
“你说你说,咱们什么关系,别跟我见外。”吴兄这下爽快得很。
“这不是初来乍到吗,这住处还没个着落,想问问吴兄,离着学舍,可有些偏些便宜些的地方,好寻个住处。”刘备道。
“偏些,还便宜的?”吴晓的神情又猥琐了起来,“怎么,想找间大房子,干昨晚那样见不得人的事啊。”
“吴兄真会说笑。”刘备又苦笑。
“别说兄弟没照应你,我现在就给你指条明路,”吴晓突然神秘兮兮的,“学舍所在的崇贤街往东,过安业街,再向南,便是舟人街,舟人街毗邻洛水注入风兮湖的洛风码头,所以那一片地方商旅、小摊小贩、船工苦力各色人等兼具,可谓龙蛇混杂,当然,最秒的是,往北一直走,便可沿着风兮湖,到章台街…办起事来,那真叫一个方便!”
“哈哈,吴兄又说笑。”刘备又给吴晓倒酒。
三人又吃了一轮酒,尤其简雍,人越清醒,越觉得自己腹中空虚,自然得酒肉来填肚子。
几轮酒后,都觉得腹中已满,刘备和吴晓各怀心事,也没什么兴致再闲聊下去,都是就此结束的意思,只不过之前吴晓听得刘备做东,开了豪口,让酒保酒菜尽管上,三个人饶是吃了许多,还是大半卓为碰过的菜肴。
“这酒保,不是欺负我们人少,坑我们么。”吴晓不知道为何现在才发现这点,一脸怒意,大声唤了酒保上来。
“哟,几位小爷,这是要结账呢。”酒保恭敬的问道。
“账自然要结,可你这么胡乱上菜,还有好些吃不了呢,你说怎么办吧。”吴晓质问道。
“这个…不是爷您让我好酒好菜都上的么…”酒保一脸委屈。
“你们就是看我们年岁小好欺负,也罢,来几张荷叶,都给我打包咯,我们可没那么好欺负。”吴晓怒道。
酒保连忙称是下去准备荷叶去了,刘备笑笑,才明白吴晓搞这么大动静,是不想放过这些没碰过的菜肴。
“还有个事,得劳烦吴兄。”刘备拱手道。
“这…老弟的事为兄自然全力以赴,可你知道,为兄也不过是一届学子罢了,莫不是什么要了亲命的大事吧…”吴晓的脸色难看了些,相处下来他觉得刘备是个好说话的人,没防着刘备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吴晓接触的人多了,谈事的时候也多,往往临了托付的事,才是要了命的大事,还让人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