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把苏森扶上车:“一起!”
说罢两个人一起抱起糕点,往人群里抛,少年们高喊着蹦跳着去接,好不热闹。
富家人群听不到他们的声势,地面又震得轰隆隆作响,二十来骑护着十来架四马长车停在了他们前方,不过他们的目光却不在这些人身上,跟在马车之后的骑兵才是目光的焦点。
“矮人的骑兵!”有人惊呼。
马车之后跟着二十来骑矮人的奔羊骑兵,矮人中又有三骑白若霜雪的高大骏马。
“雪苒驹!”王家一个专门相马的仆人大叫。
雪苒驹是产于东洲精灵之地的名马,神骏更胜过西域汗血马,可能是因为太名贵,纵然幽州有汉国最大的马市,却极少见雪苒驹,精灵王和汉帝每年互赠的礼物中,才偶尔有几匹,汉帝甚至舍不得把此马赏给王公贵胄。
幽州边贸极盛,矮人和精灵并不少见,却很少见矮人的军队,奔羊骑他们听说过,好像是矮人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今日这两样稀罕物,却全在苏双的行商队伍里见到了,这就不得能不让人奇怪了。
“各位大人,别来无恙。”苏双下马对着众人躬身行礼。
“苏双,我们信得过你,才把孩子们交给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和面色不善的指了指矮人骑兵们。
“苏双你做什么我们管不着,影响到我们孩子,就可就容不得我们不关心了。”李富贵帮腔道。
其他家长也纷纷附和,他们原是让孩子们跟着苏双的行商队伍,一路上洛阳,他们虽然看不起商贾,却知道这些行商常年在外,远途跋涉的经验那是远胜常人,孩子们跟着行商自然少了很多风险,可现在他们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对的选择。
“这些贵客我可不认识,”苏双并不恼,笑得的很恳切,“也是有人托我顺路护送一下。”
“什么人这么不识相,牵扯这些不相干的人,这是跟我们涿郡的这些人物过不去嘛。”李富贵比了比王家和卢家的人,带着怒气说。
“太守大人说…”苏双忽地低下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守大人!?”李富贵立刻趋前一步,恨不能贴着苏双的脸,“太守大人说什么了?难道是太守大人嘱托你的?”
其它几位听到太守两个字也向苏双凑近了些,只有卢家父子岿然不动。
“太守大人说…嘱托这件事的人最好别问…”苏双狡黠一笑,“还说有些详细的事,得我亲自向宫里的几位面陈。”
几个互相看了看,有些明白了,北方的族群和汉国国情大不相同,像鲜卑里面有很多部落,明面上虽然遵从一个大首领,其实诸部又有自己的小首领,很多事诸部都是各行其是,矮人在北方许多城邦也是如此,所以诸部或者城邦私下和汉国有什么勾连,反而经常假托于商人的名义,而不显于外交使节。
这些外交事宜,往往由宫里的常侍大人们直接管辖。
“苏兄弟不早说,为国当差与有荣焉啊,”李富贵瞬间显出一副笑脸,“面陈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带着几个孩子沾沾光,见见世面啊。”
“这个自然。”苏双笑意盈盈。
几位对苏双又是一顿交代,眼见着就要午时,苏双整了整队伍,把要上路的少年都安顿好,拱了拱手向众人告别,终于要带着队伍上路了。
十几位父亲看着远去的少年,都挥手喊着孩子的名字,忍不住落泪,破落少年们也挥着手高喊大哥保重啊,刘备和矮他一些的简雍也在马上朝他们挥手道别。
突然一位少年从马车上跃下,扑通跪下,泪流满面的对一位老人叩拜:“父亲在上,孩儿不能光耀门楣,绝不入家门!”
少年看着跟王睿们年纪相仿,受他叩拜的老人却白发苍苍,年逾古稀,也不知道是老人的小儿子,还是老来得子。
老人没有说什么,老泪纵横的点点头。
王和们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个布衣少年,还想出人头地,这不是要跟他们家的孩子争抢么,这样出身的人也配么。
车队缓缓的发动了,少年擦干眼泪回到了车上。
当然富家少年们没有太关注他,他们也没什么离别的心思,频频转头看,他们都是十五六岁没心没肺的年纪,哪里会有什么割舍不下,苏双把七八个有马的孩子都安排在了前队,王家的孩子王和还带了十几个仆人,都是人人骑马,一等望不见父辈的身影,立马纵马狂奔了起来。
幽冀平原一马平川,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这些富家子哪里闲得住,苏双看在眼里,只是笑笑,也不约束。
着布衣的少年们没有马,卢匡和他们一起坐在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后是矮人的队伍,再往后是几辆压后的马车和几骑路护,苏森为刘备和简雍准备了马,他们三个并马在最后压阵。
“咬了个尾巴没甩掉啊。”刘备瞥了几眼远处的树林,低声对身边的苏森说。
“跟了一路了,日间还好说,入夜怕是来者不善。”苏森的声音也很低。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一夹马肚跟上了队伍。
苏双贩马起家,自家的马队自然都是好马,车马一路快慢交驰,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涿县地界。
一路无碍的话,明早应该能到范阳县,刘备心里正琢磨着,车队突然就慢了下来,渐渐停住。
刘备向前望去,好像是前队的骑马少年们碰到什么事了。
苏双一直在队伍中间来回看顾,看到前队停马立刻疾驰了过去。
骑马的少年们似乎和什么人争执了起来,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正拽着王和的缰绳,不让他离开,马旁躺着两只羊奄奄一息。
按理说七八个骑马的少年,又有十来骑王家的随从相随,一般人哪敢跟他们造次,可对峙一方的庄户们也聚起了几十人,个个都持木棍、农具。
“姓王的就可以撞别人牲口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夫告诉你,今天就算朝里的大将军撞死了羊,他也得赔,不赔你今天就休想走!”为首的老农青筋暴突,满面怒气。
王睿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把头歪向一边,看都不看老农,仿佛在说老子都不屑跟你这种人说话。
“说话就说话,拉着马干嘛,为老不尊,仗着人多就敢胡作非为啊。”李发财们在王睿身边挥着鞭子,骂骂咧咧的,却碍着对方人多,不敢上前有什么动作,看到苏双正往过来,一副看到救兵的样子。
“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商队要是哪里冲撞了您,我在这给您赔不是了。”苏双来到人前下马,毕恭毕敬的朝老农施礼。
说罢苏双又转头仿佛看向王睿骑的马,不知道是在骂马还是在骂人:“你啊你,早说跑得快容易出事了,咱们商队百来个披甲带刀的,这万一闹起来可如何收场。”
“你是领头的么,你们的人撞死了羊,不赔就算了,还打人,你年纪大,评一评有没有这种道理?”老农看苏双态度很恭敬,又望了望商队确实都是披甲带刀的,气消了些,指了指身后一个孩子,孩子只有七八岁,带着泪光惊恐的缩在一个农妇怀里,脸上一道深深的鞭痕。
“那真是我们的人该死,对不住了老人家,不过我们这急着赶路,不能久留,我这里有…”苏双再次深深的拱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捏着细细的袋绳,自顾自的晃荡起钱袋来了,袋子里叮咚作响,这是精灵银币的声响。
老农听着声响喜上眉梢,精灵的钱币在市面值上钱得很,一枚银币不下一千五铢钱,一只羊不过五百钱,这一袋银币也不知值了多少只羊。
“我们急着赶路,还缺些食水,不知道老人家方不方便卖我们一些。”苏双抓着钱袋,往前伸了伸手,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方便方便,庄户人家哪能不方面啊,买些食水好啊,剩下的钱再给娃买几只羊,娃不容易啊。”老农乐呵呵的放开缰绳。
“如此最好。”苏双把钱袋奉了上去,向老农拜别,又挥了下手,身后两骑出列下马。
老农也向他拜别,招呼起其它农人远去了,两骑牵着马和他们一同往庄里去。
王睿冷冷的看着他们离去,似乎很不满:“苏老板何必理会这些农人,官道本就车马奔驰,在官道旁放羊不是找撞是什么。”
“王公子没看到老农头上戴的什么?”苏双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