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和秦封走在一起那是之后的事情,苏婧说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恋爱初衷所吸引,以至于入迷。这个现象也可以拿秦封引用的一句话解释:良禽择木而栖。
苏婧在心有所属的那一刹那曾经有询问过我的意见,我当时听了这事儿就火冒三丈,心说你拿这类问题问我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你明知道当今天底下我最不能接受的事实就是你想恋爱或者你恋爱了,但我嘴上不能这么说,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说,你喜欢就好,好歹这些年你难得碰上能让你心仪的一款。
她一脸的不解,问:那我要不要接受他呢?
我说,你这样问我跟盲人摸象有区别吗?
她说那咱们一起见个面吧。
地点选在了一家泰国菜馆。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总难把西安和东南亚城市这两个概念拼装到一起,这种感受就像拉完了屎准备擦屁股,可是从口袋里搜出的竟是一片卫生巾。
我当时就坐在邻近的一桌,秦封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野之内,他俩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能清晰收听。我就是一部活的监视仪。
秦封穿衣比较随意,这一点我嗤之以鼻,在我看来这是对约会的不重视和对苏婧的不尊重,但是据说学艺术和搞艺术的男人都一贯是这副德行,我也就放宽尺度了。他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比我矮几公分,但是苏婧穿高跟鞋时,他俩身高持平。苏婧的意图很明显,是要我替她把把关,而我心里犯着迷糊,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关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的关和我的关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关,就像玩同一款不同版本的游戏,即便是闯同一关,我俩的境遇根本不一样。所以我只能按照我的关去把秦封,可是,和秦封一样,我是个男人,而男人把男人的关,要么瞧不起,要么嫉妒恨。这让我想起了读小学时候的事情。我的同桌是班花,她告诉我她深深暗恋班长,班长仪表堂堂,成绩名列前茅。而班花是遭很多男生追求的,于是班长成了不少男生的眼中刺肉中钉。但是班花对班长知之甚少,不敢冒然示爱,私底下问我对班长的评价,包括家庭情况、个人品质等等。作为一个中立者,最终全班上下哪个男生能够抱得美人归,对我而言是一件毫无瓜葛的事情,但是小时候的我坚定地认为美是大家的,是全人类的,不属于任何个人或组织,一旦班花和班长牵手了的话,这性质就好比当年八国联军强夺我国宝贵文物。在这样的逻辑怂恿下,我摆出了一些班长的负面事实。起初班花听了大吃一惊,后来听着听着将信将疑,我说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某某男生,谁知她迫不及待向好些男生打听真相,想印证我说的那些话,怎料那些男生下药比我还猛,天马行空地捏造了无数超越人类想象的坏话,比如班长祖籍西藏,十年洗澡一回,班长没有小弟弟,小便的姿势和大便时一样……正所谓三人成虎,班花大惊失色,从此不提班长一句,走路时也不敢靠近他半步。这个事件告诉我,男人比女人更爱吃醋,更小心眼,假如自古以来中国的帝王都是女人的话,我想后宫里的男人斗起来绝不比女人差。
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话虽这么说,可女人偏偏是感性的动物,她们有一套审视男人的完整程序,也就是说当她不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是把全世界的钻石送给她她也无动于衷,当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算你告诉她那个男人其实是个坚定的同性恋,她也会力排众议,誓死追逐。可见,苏婧让我替她把关纯属子虚乌有,她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我根本就是个看热闹的摆设。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我再也不想多看秦封一眼,在我眼里他是个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老人也好,小孩也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他俩聊些什么我也丝毫没有在意,反倒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泰国人为什么对咖喱情有独钟,在我看来,咖喱与屎唯一的区别就是咖喱可以勉强吃到肚子里去。
时间就这么耗着,我再也坐不住了,他俩倒是眉开眼笑地边吃边聊。我起身欲走,走到餐厅门口时,忽然觉得这样太不仗义了,就在我欲走还休之际,我发现我真的走不了。一个服务生把我拦住,说先生,您还没付账,我摸了下口袋的确身无分文,我指了指苏婧那个桌子,说我的账那两个人会替我结,这个你不用担心,跑单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服务生脸上写满了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说这个正是我们所担心的,最近跑单的客人实在太多,我们餐厅生意又好,稍不留神让客人吃完就偷偷溜了,最后就是我们服务生遭罚扣薪。见执拗不过,我老老实实坐回了椅子上,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假如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并抓住了时机,刚才我大概可以成功跑单。
他们两个吃完了的时候,我仍旧在原位沉思,尚未察觉。等我意识到他俩早已离开餐厅时,我开始坐生闷气,觉得这次换他们不仗义了。趁没有人盯着,我见缝插针,溜了出去,见后面无人拿着擀面杖追赶,我暗自庆幸成功跑了生平第一个单。我跟朋友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人家嘲笑我厚颜无耻,伤风败俗,可是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我庆幸的其实不是吃饭不给钱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能够得逞,而是跑单作为一件充满冒险精神的行为着实刺激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