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的归来，让李家顿时又多了几分热闹。
得知小女儿也回来了，玛丽琳和詹姆斯先后赶回家中，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甚是其乐融融。
纵横婉拒了莉迪亚的邀请，独自坐在餐厅，依旧在背着他的词典。但因为距离不远，莉迪亚等人的对话依旧传入了他的耳中。
在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汉娜问起了詹姆斯受袭的情况。
詹姆斯笑着摆手道：“我没有任何问题，你别担心。只是个鸡蛋而已，而且也没砸中我。”
话虽这么说，可汉娜依旧为詹姆斯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她语气不善地追问：“学院管理层对那名学生如何处理？有没有得出结论了？”
听到这个问题，詹姆斯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黯淡。他叹了口气，道：“正式结论还没有出来。但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立刻变了色。莉迪亚赶忙追问：“怎么了？学院不肯主持公道？”
“这怎么可能？我再怎么说，也是学院的终生教授。对于学院来说，这可是一起重大事件。”詹姆斯摆了摆手说道，“今天上午，学院临时召开了教授联席会议，专门讨论了昨天的事情。教授们都很愤慨，一致表示将支持我严肃追究此事。他们甚至提议给校长写联名信，一致要求将那名学生开除。但我觉得，那名学生的行为并非罪大恶极，只是年轻人不懂事，一时冲动而已。只要他肯公开道歉，我会表示原谅，就把联名信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詹姆斯话还没全部讲完，汉娜就嚷了起来：“爸爸！你太幼稚了！”
“怎么了？”詹姆斯一把年纪了，耳朵都背了，居然被家中的幺女说幼稚，这让他顿时惊愕得嘴都合不上了。
汉娜气鼓鼓地说道：“你这样做，看上去是很大度。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家伙不被开除的话，其他教授会怎么想？其他学生会怎么想？会不会有学生也学着他的样子，只要有所不满，就在课堂上对教授扔鸡蛋？”
“应该不会吧？这毕竟只是个孤立事件。”詹姆斯瞪大了眼睛。
“这可不一定！”汉娜说道，“爸爸！你不能用我们的思维方式去理解来自中国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咱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詹姆斯有些不满：“汉娜，你说得有些过分了。你太过于强调中国人和我们之间的差异。别忘了，我们全家除了你妈妈，都是华裔。”
“可我们全家都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对我们的思维方式的形成起着最重要作用的生活环境，与那些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完全不同，不是吗？”汉娜反驳道，“前些日子发生在加州的校园欺凌事件，你知道吗？”
詹姆斯摇了摇头。他是一个相当传统的知识分子，如无必要，他只会看书、读文献，而不会去看电视。
“那么，莉迪亚应该知道吧？”汉娜又问道。
莉迪亚想了想，问道：“你是说发生在加州，三个来自中国的女高中生绑架、欺凌另一个高中生的案件？”
“没错！”汉娜说道，“我的导师皮尔斯教授是FBI的顾问，前些日子，我刚跟着他一块儿前往加州对那三名嫌犯以及被害人进行过精神鉴定，所以我对案情比较了解。对这些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的思维方式也有一些自己的体会。”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汉娜，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高见。就连只身缩在餐厅的纵横，也把注意力从词典上挪开，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耳朵。
“除了对嫌犯和受害人进行调查之外，我还另外对加州当地的中国留学生，以及芝加哥大学的中国学生进行过调查。你们知道我调查出什么了吗？”
“别卖关子。有什么就说吧！”对汉娜的拖拉，莉迪亚有些不满。
“你们知道吗？这些来自中国的家伙，绝大多数法律意识都非常淡漠。在他们的认识中，学校就是个法外之地。学生和学生之间、学生和老师之间如果发生任何纠纷，哪怕是打了人、伤了人，只要不出人命，都不算什么大事。”
“怎么会这样？！”玛丽琳捂着嘴惊呼。
汉娜解释道：“我一开始也觉得很奇怪。后来问了很多人，才明白这是因为在中国，他们一贯就是这么处理校园犯罪的。在中国，政府对于学校的安全管理有着非常严格的考核标准，而且这种考核据说是和学校教职工当年的收入挂钩的。比如一所学校，如果当年出现了一起学生犯罪案件——他们管这叫‘安全事故’，很可笑的名称，不是吗？——例如学生之间打架斗殴、偷窃抢劫、持械伤人等等，只要被当地一个被称为‘教育局’的政府职能部门登记在案，这所学校当年的全部考核就会被判为不合格。不管这所学校其他方面做得再好也没有用。他们管这叫做‘一票否决’。一旦考核不合格，这所学校上至校长，下至普通教师，当年的收入就会被扣掉一大块。所以，为了自身的收入考虑，中国学校的管理者和教师，在面对学生较轻的犯罪行为时，往往采取包庇的态度，千方百计不让外界知道。他们所用的旗号也很冠冕堂皇，比如‘不能一棍子打死人’，‘要治病救人’等等。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校园犯罪案件就被掩盖了下去。甚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们还会努力去做受害人的工作，实际上是让受害人忍气吞声。因为长期执行这样的制度，等同于纵容各种校园犯罪，很多学生渐渐变得对轻微犯罪不以为然，认为反正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一些极度嚣张的学生，甚至敢在校园里对老师动手，而那些受害的老师也在学校管理者的压制下，不敢声张。”
玛丽琳的表情就跟看到了UFO一样满是不可思议，她问道：“就算不报警，难道学校对这些学生也没有其他惩罚措施吗？”
“当然有。但都只是些吓唬人，不能落到实处的措施。”汉娜不屑地撇撇嘴，“接受调查的留学生都说，即便学生在学校里表现得再差劲，等到毕业的时候，学校也会将他们的不良记录一笔勾销。甚至还会主动为他们伪造履历。”
詹姆斯苦笑了起来：“我说怎么这几年从中国来的留学生之中，有好些人的表现根本不像他们的履历上写得那么优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必那个袭击我的学生也是这样。看来我得在教授联席会议上提一提这件事，以后对于那些来自中国的入学申请，一定要好好核查才行。”
玛丽琳还是不太明白，问道：“难道中国的学校，对于那些实在太差的学生，就不能开除他们吗？”
汉娜解释道：“据说很困难。因为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一家人正聊得热闹，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玛丽琳赶忙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儿工夫，杰克走了进来。
“我听说汉娜回来了？”杰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问道。
“嘿！杰克！好久不见！你好吗？”听到杰克的声音，汉娜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
“嗨！汉娜。”杰克显得有些拘谨，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汉娜和莉迪亚的脸上打着转。
莉迪亚问道：“杰克，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看望汉娜吗？”
“哦！不！”杰克赶紧说道，“你昨天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去办了。”
“怎么样？他们是什么反应？对了！赶紧坐下说。”莉迪亚忙问道。
杰克在沙发上坐下。在莉迪亚和汉娜这对姐妹的注视下，他有些不知道两条腿该往哪儿放，显得有些紧张。
莉迪亚顿时皱起了眉头，问：“怎么了？不顺利吗？”
杰克挠了挠头，道：“我昨天下午上门去找他们谈的时候还很顺利。你也知道的，那家人的胆子跟老鼠一样小，我一上门，他们立刻吓坏了，忙不迭地保证会立刻删掉那两个帖子。只是对于登报道歉，他们表示有困难。他们刚刚被抢劫，手里没什么钱去报纸上刊登道歉信。他们想用在同一BBS上发道歉贴的方式，来替代登报道歉……”
“如果是这样的，那我们也能接受。”莉迪亚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
“本来说得好好的，可是今天早上我再次登录米德伍德社区BBS和米德伍德学院BBS，发现那两封帖子还在。而且在帖子里，还增加了指责教授和警察勾结，压制言论自由的内容。还说警方之所以会听教授的指使，是因为教授的大女儿——也就是你——在FBI任职的缘故。”和昨天在医院时一样，杰克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打印纸。
莉迪亚越听面色越难看，她接过那张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更是变得铁青。
“混蛋！胡说八道！”莉迪亚气得将纸撕扯成了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