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屋子里的灯终于亮了,而且从门缝里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窗户后有两个人影在攒动。从那影子上,王珊能分辨得出来,那就是父母。她们正在穿衣起床。
王珊的心里一阵惊喜。都好久没见到她们了,她的心里还真想她们。要不是扒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她还真想在这里和她们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父亲就端着一个油灯从屋子里走看了出来,母亲跟在后面。“谁呀?”一边走,父亲的嘴里一边还对着门外问着话。
“是啊!珊儿!”王珊对着屋内轻轻地说。天都这么晚了,她害怕她们的到来惊动的邻居街坊。
听到王珊的声音,父亲连忙加快了脚步。他能猜想到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的话,不会在这深更半夜地来到这里的。
开了门,王珊一行很快就走进了屋子。都好久没见到女儿了,母亲把王珊紧紧的拥抱在怀里,久久都不愿意松开。
“老伴!这外面天冷,你们还是进屋子里去说吧!”父亲在一旁提醒母亲。
这时,母亲才肯松开王珊。也许是刚才她们拥抱的时候压着了孩子,他突然“呜呜”地大哭了起来。王珊急忙哄着孩子向屋内走了进去。而程妃和小同大同也一并跟进了屋子。
父亲在门口望了望,才肯放心地关上门走进屋来。这段时间以来,楼兰城内各种大事小事不断,人们一个个是人心惶惶,有时候甚至都不敢踏出家门。
听到一阵噪杂声,阿娜莎醒了过来,她披了一件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第一眼,她就看到了王珊。“妹妹!真的是你啊!”说着,她就快步向王珊走了过来。“妹妹!这就是我的侄子,是吗?”来到跟前,阿娜莎立刻就把眼光注意到了王珊怀里所抱的孩子身上。
孩子在王珊的逗哄之下,已经停止了哭泣,很可爱,尽管脸上还有泪痕,但他正用一张微笑的脸庞对着阿娜莎,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似的。
阿娜莎把撒迪克抱了过来,在他的小脸蛋上不停地亲吻着。“妹妹!你说这孩子像谁?我怎么看也不像你,他太像他爸爸了,那么英俊!”
程妃看了看王珊,然后又把眼光转移到阿娜莎的身上,她的眼神就这样在她们的脸上交替了几个轮回。这两个女孩字完全太像了,像得简直连她也分不清谁是谁了?今天她总算明白了当年太子为什么一直认为王珊就是阿娜莎了。如果让王珊和阿娜莎站在一起的话,一般常人也确实是很难分辨的。
这时,父亲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珊便一一地给他和母亲作介绍。当父亲和母亲听说程妃后,他们连忙要给她行跪礼,可是程妃一把拦住了。
“国王已经驾崩了,而我也不应该是什么程妃了,现在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你们就把我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一样来看待吧!”
“这怎么成呢?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永远都是我们心中最美丽的王妃。”其实只要提起程妃,在楼兰国内几乎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想晓。先前的时候,她可没少为楼兰人做善事,包括修桥修路,还有减轻了人民的赋税,总之是一两句话难以说透彻的。对于这样的好王妃,人们又怎么能忘记她呢?
想起先前的辉煌,看看如今的自己,程妃也确实感到有些沮丧。但她在乎的倒不是那些,而是现在和现实。
话说到这里,热西旦和阿英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自和王珊分手之后,热西旦就一直住在这里,和阿娜莎她们一家人相依为命。
刚一出门,她们的眼光就注意到了萨迪克的身上。就在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小家伙还躲在王珊的肚子里,如今出来了,她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
阿英看着看着竟然把他从阿娜莎的怀抱里给夺了过来,“这个小家伙长得太可爱了,我太喜欢了!”然后她来到王珊的面前,把嘴往她的面前一凑,“老大!你说他应该叫我什么?小姨还是阿姨?”
“我看你呀!是想升级得着急了吧!”她半和她开玩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暂时忘却了心灵上的一些伤痛。
“老大!你可不要瞎说。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就凭你和我的这层不寻常的关系,你说,孩子应该叫我什么?”阿英表情认真。
“那就叫不小姨吧!”
阿英听了甚是高兴。来这个世界以来,今天是她最高兴也是最得意的一天了。有了孩子的笑声,这家里的气氛也就格外与众不同。
在喝过母亲端上来的茶水之后,一家人便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王珊想到父母亲心里的感受,本来是不愿意向她们开这个口的,可母亲在说话的当儿还是问到了主题上。
“珊儿!你这次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宫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不用王珊回答,母亲从王珊这一行人的身上也多少能看出其中的名堂,可她还是希望从女儿的那里得到证实。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王珊原本开心的笑容一下子便收敛了起来。这次的事可是非同小可,她该如何对母亲说呢?她确实还是有些为难。
“是这样的,大姐!我们这次是逃难出来的。”见王珊不好回答,坐在她身旁的程妃心直口快,便把事情的一切真相都给说了出来。
父母亲听了,当时就傻了眼。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要说王珊和程妃,就是萨迪克也会跟着受牵连的。
“说真的,我和王珊本不打算来您这儿的,可这天都那么黑了,而且我们也实在没地方可去,因此才半夜来打扰你们的。”程妃的嘴里在尽量地解释着。
“不,不,我们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们是在担心明天!要是万一梅丞相发现你们不见了,那他会怎么办?我想他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所以你们呀!要时刻作好撤离的准备。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再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官府的人几乎每天都在到处搜查,说是为了防止外族人的入侵”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母亲都说不下去了。想到那些可怕的事,她都难以自制。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程妃望了一眼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王珊。
王珊仍然低着头在想自己的事情。这是一个非棘手的问题,她得认真地想好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环节,而且每一种可能都不能放过。这里是不可能长期呆下去的,梅丞相的人明天随时都可能要找来。那么这么多的人应该去哪安身呢?突然,她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汉朝。楼兰国呆不下去了,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于是,她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对大家详细地说了一遍。
可程妃母亲第一个就提出来发对。“去汉朝我不反对,可是珊儿!你想过这其中的艰难吗?不断路途遥远,还要穿过几个沙漠,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你还带着一个待哺的孩子,究竟应该怎么克服那些困难,你想过吗?”
“我知道。这些问题我其实也都想过,可这是我们唯一可以活命的办法了。”王珊的嘴里尽管这么说,可连她自己都觉得心中的这个想法很荒谬。那是一个女人敢想的事吗?
不过,王珊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来到楼兰国后的一些坎坷经历,又觉得无所谓了。在沙漠里,沙漠样的大风大浪她没有经历过呢?为了生存,也为了能保住扦泥的根,她是豁出去了。
母亲看到王珊那么执着,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在这样的境遇下,毕竟来说,保命才是最首要的。
王珊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程妃的身上。她没有说话,而是在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程妃的目光和王珊对视了一下,她很快就明白了王珊眼睛里的意思。
“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我也赞成。”她说话有些勉强,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王珊能理解她心里的痛处。一个王妃嘛!长期在宫殿里过惯了安逸舒适的生活,能有如此勇气也确实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就在王珊正准备宣布决定的时候,热西旦和阿英也跟着站了出来。她们也要随她一起同行。说人多多少有一个照应。
王珊本不想答应的,可还是耐不住她们的一再坚持,最后也就只好同意了。为了自己,父母已经付出了太多,王珊想如果她们走了,那么他们也就可以减轻一部分负担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王珊告别了阿娜莎一家人,便领着一行人踏上了去往汉朝的路。为了能够尽早地走出楼兰国界,摆脱梅丞相在后面的追踪,从阿娜莎家里出来之后,他们很快就走出了楼兰城区,在进入沙漠之后,他们走了小路,那样既方便隐身,也容易找到水源。在先前的时候,大同为阻击汉人探子的时候,也曾走过这条路。
一行六个人几乎走到了楼兰国的国界才肯停下脚步,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而天也慢慢地黑了下来。望着眼前这一望无垠的沙漠,如果今天在天黑之前找不到一片绿洲的话,那么她们就只能在这搭帐篷过夜了。
“大同!你说,前面的一个绿洲还有多远?”程妃弯着腰直喘着粗气。自进入宫廷后,她的腿脚都好久没这么剧烈活动过了,如今走了一整天的路,就感觉到浑身就仿佛散架了一般,腿脚没有力气,而身体也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摇晃。
“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大同说。
“可为什么总还是看不到一点影儿啊?”热西旦也在中间插了一句。
“翻过了前面的那座山,就应该到了吧!”
王珊望了望后面即将落下的太阳,在沙地上是她们刚才留下的一串串足迹,它们一直延伸到了沙漠的尽头。就在前面她们还不知要走多长这样的路,她说不清楚。虽然她是汉人,但汉朝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国度。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见到扦泥,她就一定会坚持的。
在瞭望一阵子之后,王珊又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怀中的萨迪克。这个小家伙也真乖,吃饱了一路都在睡觉,而且还睡得相当的舒坦。看着他的小脸蛋,王珊甚至都暂时忘记的这一路奔波的旅途疲惫。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那个时候,她也应该是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长大的,可如今那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只是成为了历史,可有可无,虚无缥缈。
休息了一会儿,几个人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继续往前赶路。按照大同的预定,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必须得赶到前面的一块绿洲。因为那儿有水源。在沙漠里,水可以说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只有有了它,旅途的人才能够顺利地走出沙漠。
现在正是东去春来的季节,尽管冬天的脚步还没真正地走出人们的视线,但沙漠里的阳光还是分寸炙热的。沙土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那光直刺人的眼睛,让人很难辨清路的方向。所以大家不得不用一直挡在额前而继续赶路。没走出去几步,汗水便不自觉地从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为防止大家感到困倦,一边走,王珊还一边和她们拉家常,或者给她们讲一讲传奇故事,这样能使他们分心,走路也就不会感到那么疲惫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眼前被一片薄薄的水雾所笼罩的时候,她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翠绿的森林。几个人便在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我们终于到了!我们终于到了。”小同对着远方大声地吼了一声,一阵回声便马上传了过来。那声音悠扬而富有激情,让人听了心潮澎湃,器宇轩昂。
就在这时,王珊的眼前出现了一棵树,而且还是一棵高大的树,树干足有一米多粗。她想起了程妃曾对她说过的话。
“妈!对于您对我说过的那棵树,你脑子里还有印象吗?”她转过头来问程妃。
“有,当然有。”程妃说,“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棵树上有一根特别奇异的枝条。它不是向上长的,而是一直向下,延伸到了沙地上。”
听了程妃的话,王珊有转头望了一眼那可树。那棵树上果然有一根粗大的枝条从树干上垂了下来。程妃说的该不会就是那棵树吧!想到这里,王珊惊喜不已。
“您看看那棵树,像您印象中的那棵树吗?”王珊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对程妃说。
程妃顺着王珊的手指望了过去。那棵树还真就是她模糊印象中的那棵树。
“应该是吧!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几个人便加快脚步飞一般地朝那片绿洲冲了过去。
站在那棵大树底下,程妃仰着头把它看了很久,然后才开始在其脚下的沙地里一点一点地寻找起来。
王珊向大家说明了意图,于是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行李加入到了寻找的行列。
你还真别说,大家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了那个程妃所遗失在那的保险箱。可那箱子从地底下被挖出来的时候,由于长期的风吹日晒,都已经满是锈迹斑斑了。不过很幸运的是,那锁眼还很好,就像新的一样。
就在大家好奇的时候,程妃叫王珊拿来了钥匙。那钥匙一进锁眼,箱子很快就打开了。里面还放着一个小箱子。程妃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箱子从里面提了出来。看着小箱子上的锁眼,程妃又犯难了。这把钥匙不是什么时候被她给弄丢了。
“王妃!小箱子的钥匙不在了吗?”
看到这一切,大同都有些急不可赖了。
程妃把箱子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最着急的应该要属王珊了。她本来想着,能够找到箱子,那么就能够揭开她回家的路,可现在一个新的问题有摆在了她的面前。难道用石头砸吗?可要是砸坏了里面的东西应该怎么办?可如果不砸,这小箱子又该如何打开呢?想来想去,她也是左右为难。
可站在一旁的阿英倒是神情自若。看着程妃怀里的那个小箱子,她想到了自己怀里一直揣着的那把钥匙,看那锁眼也和它差不多。不管怎样,她还是把那把小钥匙从怀里掏了出来。
“阿姨!您看是不是这把钥匙?”她把钥匙递到了程妃的手上。
程妃接过钥匙在小箱子的锁眼里试了试,果然那小箱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只见一股烟雾马上就从箱子里给散发了出来,随着那烟雾的逐步弥漫,一条深邃的通道便马上呈现在了众人面前,那通道就一直向外延伸,而且洞口也越来越窄,之后便没了踪影。
“对!这应该就是我们回家的路了。阿英!”看到这里,王珊兴奋地跳了起来。萨迪克被惊醒了,呜呜地大哭了起来。王珊连忙去哄怀里的孩子。
可问题是王珊眼里的那一切,除了阿英看到了,程妃,还有大同小同,也包括热西旦她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一团不断向天空升腾的烟雾。
她们都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王珊。
“好了,我看这小箱子里也没什么,就把它关上吧!”还是阿英机灵,她连忙去关上了小箱子。就在箱子盖即将要盖上的那一刻,刚才跑出来的那股烟雾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箱子里。
程妃感到失望,那箱子本来是她当年陪嫁的嫁妆,应该有好多的金银财宝,可如今都只剩下一个空箱子了。要一个空箱子有什么用呢?就在她即将要把那箱子扔向沙地的时候,阿英一把拦住了她。
“阿姨!如果您实在是不想要这个箱子的话,就把它送给我吧!我觉得它还挺精致的,扔了多可惜,送给我就算是留个纪念吧!”
程妃想了想,反正扔了也是扔了,因此也就把那个小箱子交到了阿英的手上。阿英如获至宝,连忙把它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心中有了回家的路,王珊也就来了精神。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她们几乎每天都坚持走大半天才肯歇一次脚。就在走到快一半路程的时候,就在她们的前面出现了一群队伍,从老远看,队伍前面旗帜上的“汉”字清晰可见。
王珊猜想那一定是汉军向这边开过来了,于是她们便快速地向他们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