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孟女正在清理床铺。自上次得到程妃的原谅之后,她就仿佛在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在王珊的面前,她又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自己。想到这些,王珊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两个女人整天呆在屋子里,实在觉得挺憋闷的,于是,王珊便开始教孟女绣花,这可是一门独特的艺术活儿,刚开始的时候,孟女怎么也学不会,甚至连针都拿不稳,可是慢慢地,她就成为了一个顶尖的绣花高手。
在一次刺绣时,孟女缺少一样东西,便开始在床头的一个柜子里寻找,就在一个抽屉的最里头,她发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布。这块布不大,也就只有巴掌那么大小,颜色是红色的,她慢慢地把那块布料打开,那上面居然呈现出了一条条像蚯蚓一样的线条,她看不懂那些都是什么,于是就把王珊叫了过来。
王珊把那些线条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后,突然眼睛一亮:天啦!这不是一张地图吗?而且那上面标记的一个个小点就应该是地名,地名那里还写着很小很小的文字,王珊睁大眼睛看了半天,那文字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这究竟是一张上面样的地图呢?她陷入了沉思。
“这块布料上面都写的什么?”孟女好奇地问。
王珊摇了摇头。
“孟女!你在皇宫里多长时间了?”
“连现在差不多快六年了吧!”孟女感到迷惑,王珊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奇怪的问题呢?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对她说了实话。
“六年,六年”王珊的嘴里在不断地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她恍然大悟,“对了,孟女!在你所知的这六年里,我们所住的这个房间,还有什么人在这里住过?”
“这个”孟女把自己先前的思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在三年前,是的,就是三年前,程妃也曾在这个房间里住过。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程妃从皇宫里搬过来的时候,是我给她提的行李。”
“那为什么程妃要搬到这里来住呢?”
“可能是因为立后的事吧!”孟女说,“至于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粗略地记得,在王后和程妃为争后的过程中,国王本打算立程妃为皇后的,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在宣布皇后之位的当天,国王竟然改口立了现在的王后为皇后,之后,程妃就在第二天就搬离了皇宫,也就来到了这里。”说完了这些,孟女的嘴里还这样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你问这些,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也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王珊口里这样回答着,其实她的心里一句明白了很多的问题,只是她现在还不敢肯定而已。
“对了,孟女!对于今天的这些事,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扦泥,记住了吗?”
孟女看着王珊那严厉的样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扦泥直到快要晌午的时候才回来。这时候王珊已对出城没什么兴致了。
当扦泥走进屋子来的时候,王珊正在冥思苦想一些问题。说真的,看到王珊那样子,扦泥的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国王今天召见他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要他带兵去城内清剿汉匪,他的心里有一百个,甚至是一千个不愿意的理由,可对于父王的旨意,他是不能够违背的。
来到王珊的身旁,扦泥想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王珊就已经转过身来了。其实不用他开口,从他的表情上,她就已经看出了一切。这是她早就臆想到了的事,能有这样的结果,她也一点也不惊奇。
“怎么?你就不想问我一下,国王究竟要交给我什么任务了吗?”
拉着扦泥的手,王珊摇了摇头。
“这是你立功的机会,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是在为你的父王分忧解难,那么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是,这次不同。”扦泥说,“国王要求我去清剿城里的汉人。”
这下可真的把王珊给吓了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笼罩她的心头。“为什么呢?是那些汉人犯了什么罪吗?”
“听父王说,他们是刚潜伏进我们楼兰国的探子,将来会对我们楼兰国产生威胁。”扦泥对国王的话毫不添油加醋。
“那父王有没有对你说过,那些个汉人究竟会对你们楼兰国产生什么样的威胁?”
“这个父王倒是没有说起。”扦泥说,“他只是说大汉朝太强大了,他们惹不起。”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一点理由吗?”王珊猜不透国王心里真实的用意。
“也许这其中一定有父王不愿意提及的理由吧!”
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啊!一件事还没想明白,另外的一件事就接踵而来。王珊感到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眼下最紧急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方设法保住那些个汉人的性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客死在异国他乡。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在何处?该怎么去找到他们呢?
这天晚上,王珊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马上浮现出那些汉人探子们倒在血泊中的可悲场景。她不能容忍这样的悲剧在她的眼前发生。倒不是因为她在乎自己本身就是汉人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在为楼兰国着想。如果依楼兰王这样意气用事杀害了那些汉人的话,务必会引起两国的纷争,到那时,当战火在这个国家燃烧的时候,最可怜的还应该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了。生灵涂炭的场景她曾在电视上看过无数遍了,那凄凉的情景简直叫人望而生畏,泪水满襟。
想来想去,王珊真想把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去告诉扦泥。可仔细想过之后,她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说给他听又有什么用呢?他毕竟是国王的亲生儿子,他是不可能违背国王的意思而去办事的。可如果不说的话,王珊又觉得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是可怕的,她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一幕。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王珊又不禁从床上下来,一个人坐在桌旁喝了几杯茶。可那繁重的思绪还是无法从她的脑海中逝去。她不禁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颊上重重地抹了一把,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浑浊。
“我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要自己痛苦自己呢?”王珊在心里这样责问自己,之后她便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一个人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对她来说也许会有一定的好处。
可就在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孟女醒了,她一把叫住了她。
“王珊姐!夜都这么深了,你去哪里?”她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半梦半醒地问她。
“没什么。我睡不着,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王珊这样回答她。之后,她听见孟女说几句关心的话,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下了。
这深冬的夜晚也确实很冷,一开门,一股冷风便呼啸着钻进了屋子,那阵阵的寒意便直插人的心扉,王珊不禁把自己的衣服向里面拉了拉,以抵挡外面寒风的侵袭。
出了门,王珊便向着门前的一个院子走去,那个院子是专门供人休闲的地方,所以设了几个假山和亭子,而周围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天这么晚了,王珊也只能借着天上一点极其微弱的月光来感受一下那花草的大致轮廓,她看不清楚它们的颜色,更看不清楚它们的姿态,但是鼻子里偶尔也会感受到时断时续的花香。说实在的,王珊对这些美景一点兴趣也没有,也许她生来就是一个操劳者,一生的命运总是在为生活的琐碎而奔走操劳。
走出房门不远,就在王珊打算在一条石凳上坐下来休憩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黑影,而且那个黑影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也坐在那条石凳上,仿佛就是在等她似的。
王珊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在这大半夜的还坐在这里?她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就在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珊儿!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之后,一个声音便在王珊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这分明就是扦泥的声音。王珊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扦泥!你怎么会在这?”
王珊用手捂着自己的那颗急速跳动的心,在确定来人就是扦泥之后,一颗心才勉强得以平静下来。
“我一直就坐在这等你。”扦泥说话非常镇定,就仿佛是个预言家。
“你一直在这等我?”王珊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她不懂扦泥那话里的意思,她们先前并没有约定,他怎么就知道她今晚会出来呢?这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我一直在这等你。并且我还能猜到你今天晚上一定会出现在这的。”说着,扦泥拉起王珊的手就在原来的那条石凳上坐了下来,为避免王珊着凉,他还特意为她在石凳上垫上了一块布。
在坐定之后,扦泥便开始分析起原因来。
原来,就在今天中午扦泥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王珊一直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当他向她说明了自己此次去国王那儿的诏令之后,王珊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很平静,其实扦泥很能明白她的内心:她是一个不愿意看见杀戮的人。所以他就断定她今天晚上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原因就这么简单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听完了扦泥的陈词,王珊只觉得好笑。这样的逻辑推理也实在是太荒谬了,也实在太过于滑稽了。
“是啊!就这么简单。”相反,扦泥倒还显得一本正经。其实在他的内心里,更多的他相信的还是缘分,还是那分心与心的相应,心与心的相通。生活嘛!尽管很多都是现实,但有时候必要的赌注也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感觉。
王珊就在那等着,她倒要看看扦泥今天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可这之后,扦泥竟然语塞了半天。心中有好多的话,可就是不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
“你不是找我吗?怎么又不说话了呢?”还是王珊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其实,我其实只想知道有关于你的一些心事和你内心的一些想法。”他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呢?”
“就是关于那些个汉人探子的事。我知道你也是汉人,我也相信你的心里一定会有想法的。”
王珊愣住了,望着前方昏暗的夜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白气在眼前慢慢地升腾,一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要我说实话吗?”半天之后,她问他。
“当然。”
“那好,那我就给你说说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吧!不过,你听了可不要吃惊。”王珊说,“其实说来,我一点也不赞成你父王的旨意。”
“为什么?”只一句话,扦泥就打断了她,“难道就是因为你也是汉人吗?”
“不是这个原因。你就认真的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反对是有我个人的理由的,倒不是因为他们和我一样,也是汉人。我考虑更多的是两个国家的形势。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把那些个汉人全杀了的话,惹怒了汉朝的皇帝,那你们楼兰国以后还会有安定的日子吗?对于你父王下这个决定,我想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那就是他一直存在着侥幸的心理,他想的就是汉朝离这里路途遥远,而且加上一路上旅途艰难,汉人是不会轻易到达这里,可这种想法是极其错误的,现在的汉朝正是鼎盛的时期,他们四处在扩张自己的疆域,来到这里可以说是轻易而举的事情,说真的,我是不想再看到战争,不想在这里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那样的话,不要说你们的这个楼兰国,就是平民百姓也会跟着你们遭殃的。”
听了王珊的分析,扦泥沉默了。
“按理说,可父王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呢?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想你父王这么决定一定会有他个人的理由的。但我觉得不管他出于怎样的考虑,我们都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因此而把这个国家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说不好,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考虑了。”对于扦泥,王珊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她希望他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要不,我明天就去面奏父王,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这样万万不可。”王珊说,“如果你这样冒然行事的话,那只会增加你父王的精神压力。还有就是,既然你父王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那就说明他一定是和众大臣商量好了的,他个人是绝对不能随便让步的。”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说真的,扦泥也不愿意看到两国交战流血的场面,即使是那样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可现在,一切都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不想那样。
接下来,王珊便把嘴巴贴到扦泥的耳朵上悄声地嘀咕了几句。
扦泥听了,连连点头。
可诸不知,就在这样的一副场景早就被黑暗中的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当她们各自回房之后,那也黑影也随之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第二天,扦泥便带了一队人马出发了。行动之前,为防万一,扦泥便对几个领头的士兵进行了训话,其目的就是只准搜查,只准抓人,但不准动刀杀人。在得到那几个领头的点头同意之后,他才勉强让他们各自开始分头行动。
其实汉人和楼兰人在面相上是很好分辨的,不出几个时辰,楼兰城内的汉人便全部被集中在了一起。现在的工作就是从那些汉人中分辨出那二十多个探子。这可是个繁重的工作,扦泥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做事非常认真,甚至连对方的家庭住址都摸了一个遍才肯做出决定。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那几个探子终于还是被分辨出来了。扦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这么多的人,想一下自己弄出城去,也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看着这些个汉人,扦泥犹豫了很久。如果杀了这么多的人,引起两过必要的纷争那是肯定的;可如果不杀他们的话,那他应该怎么去向自己的父王交代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想不出一个号的办法。就在他正为此事感到叫焦头烂额的时候,王珊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那便是以在郊外杀头为由让这些人出城,然后再来一个人头落地的假象,这样事情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事情想得是很顺利,可扦泥还是有些担心。见不到血,父王会相信他吗?再说了,这隔墙有耳,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识破了,那不就惨了吗?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看见扦泥还优柔寡断的,王珊有些着急了,“赶快做决定吧!不然的话,时间可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