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该怎么办?”谢陌有些无助的看着同在外头守着的兄长。
“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他的不得已。陌儿,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你自己的决定。”谢阡顿了一下道:“是不是姑姑给你出难题了?”妻子回来说姑姑单独留陌儿说了一会儿话,想必是交代了她什么。
姑姑说表哥的储位一旦失去,谢家也会慢慢的被分化、瓦解。到最后,要不要彻底弄垮谢家,就只是上位者的一句话。
谢陌也见过垮掉的家族是怎样的。家里的女孩儿又如何从天之骄女被卖作官娼,永世不得赎身。谢陌不敢想过些年等妞妞大了,而谢家垮了,会是怎样的场景。按爹爹的说法,暂时皇上是不打算彻底拔除谢家的。可是如今,爹爹都已经在被架空了,那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吧。
父亲、哥嫂都不能告诉她答案,让她自己做决断。姑姑又抬出家族责任相逼。谢陌觉得烦死了。其实最好还是按爹爹的想法,表哥当太子,然后她跟着雍王去封地。
谢陌禀明嫂嫂,带着下人去大相国寺给亡母上香。玲珑此时已经从神谷回来,她也很为小姐发愁。怎么就不能舒舒心心的准备做新娘呢。
谢陌到了大相国寺,先去给母亲的牌位添香油,然后拈香站在牌位前絮絮说了半天。说她对萧槙的心意转变,说她现在的苦恼。
佛境庄严,可是母亲也好,佛像也好,却都不能给她答案。谢陌问知客僧,不语大师可在寺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便请代为通报。
不语在她进寺门的时候就知道了,闻报只道:“请谢小姐进来!”
谢陌进来,行过礼在不语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大师,小女该走什么样的路?”
“那要问你想走什么样的路?”
“我所爱着的那些人,都能过得好的路。”
不语心道:难!有这样的路当年他何必出家明志。
“那你所谓的都过得好是什么样的?”梵音缭缭中他静静的捻动佛珠,慈眉善目里含着一抹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吧。不用去掐去算,也知道她日后的路会很难走。
“大家都活着。”不必有皇后弄死贵妃和雍王,也不必有贵妃弄死皇后和太子,大家都好好活着。
“如何才能大家都活着?”
谢陌想了想,把自己这段日子想的和盘托出,“太子依然是太子,雍王去封地,绝了那些人的念想。至于皇后和贵妃,如果到了那一天,统统不许染指朝政。”
不语慈爱的笑,“嗯,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心总是有私欲的,也是会变的。如果有了法度,就一定能依从,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最后,谢陌点点头,“这样最好。大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不语看着她,“贫僧什么都没有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谢陌坐到大相国寺碑林的台阶上,仰看天空的云卷云舒。母亲去世前,就在此处,萧槙搂着她在怀里安慰。他必定是不肯走的。走了,那就是功亏一篑了。华禹的祖制,为防祸起萧墙,封王无召是不能回京的。不能回京,一切都是枉然。太子人在京城,自然不可能给雍王任何回京的机会。
可是,姑姑说的那件事,做了真的不会有太大影响么。她说雍王藏了一个女人,是之前被处斩的叛将的外室。倒不是贪图美色,而是要用她来笼络手下一个能人。那个叛将,正是雍王监斩的。他的家眷等等也都是雍王奉命处置的。这消息东宫也是刚刚才查到的。
这件事,搁别人身上,就是个死罪。但顶着皇帝爱儿的名头,还有贵妃的枕头风,萧槙最多就是被赶往封地。不过是个外室嘛,小范围知道了,大家闭嘴就是,只是要用这件事逼皇上把爱儿遣往封地而已。
事情已经很紧急了,不然表哥不会偷偷到家里来的。听哥哥说,就是在维扬推雍王下河的事,皇上手上已经掌握了证据了。现在姑姑是想一边想办法杀人灭口,一边要把雍王赶出京城。
要不然,坐实了是皇后派杀手,早有易储之心的皇上一定不会让她把事情全扛了,太子肯定不保。而被废的太子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翻遍史书,好像也没有吧。
而谢家怎么都会被连累,会不会是灭顶之灾就只在君王一念之间。而皇上,按爹爹的说法,耳根子是有点软的。云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姑姑要她把那个外室找出来。皇上那边的准信儿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谢家一朝倾覆,也就不会有什么大婚了吧。最多,萧槙念着旧情讨了她去,但是名分肯定是要变了。
回程走到半路,忽然狂风大作,暴雨顷刻就将到来。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呢,居然真的就让人说准了。
谢陌掀帘子看看天色,“玲珑,让白管家在附近找个地儿避雨。这样上路非得淋大雨不可。如果马车陷到泥泞里就麻烦了。”
“是。”
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庄子,白管家便到那处去敲门。因为附近只有这里比较宽敞,可以容纳他们一行人。
敲了半天,有个驼背老头儿开了门,白总管说明来意,对方摆手不肯。
暴雨已经来了,他们站在院墙外没两下便泼湿了全身。
玲珑上前一步,“老人家,您看我们这一大群人可去哪里落脚才好。冒雨上路又怕马车陷进泥泞里。我家小姐体质纤弱,要是有个好歹恐怕就要一病不起了。她就要当新娘了,不能出这样的事。您就当做做好事吧。”
谢陌坐的马车,上头镶有谢家的族徽,这样是为了安全起见,京郊也不是很太平。
对方经玲珑一番恳求,这才勉强放了他们进去避雨。谢陌下马车的时候,虽然有伞遮着也只走了几步也淋了湿透。
换了身主人家女眷的粗布衣服,屋子里的老婆婆赶紧送上了姜汤。不过她还是晕乎乎的倒下了。雨大,也没有办法请大夫,只能喝姜汤。她从小都是吃好药,这就有些不够了。所以一直拖拖拉拉没好,只能卧病在床。